第8章 送外卖
陈烨踏入家门，开启灯光。屋内冷清孤寂，陈烨端坐于沙发之上，凝视着阳台的蓝色水菊，从他这个角度远望，仿若一团熊熊燃烧的蓝色烈焰。
家中厨房已长达四个月十五日没有生火，电磁炉都有一层土，他打开冰箱，其中仅有一颗长毛的西红柿，以及一排燕京啤酒，还有几包辣条。
他决定夜晚点份外卖果腹，他移步至卧室，开启电脑，电脑屏幕上显现的是一个小女孩，面带微笑，手持一根棒棒糖。
刚启动游戏，便瞧见了君沐阳的组队申请，他不知缘何今日全无游戏兴致，稍作迟疑，便退出游戏，点开班级群，寻得慕七七的微信头像。
她的头像是一个紧握火柴的小女孩。简介写着独立自强。他那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略微摸索片刻，发送了好友验证。
没过多久，手机提示音响起。显示慕七七已通过验证。
对方已经通过你的验证，可以聊天了……
陈烨的心跳忽地加速，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打字：“干什么呢？”消息发出后，他便牢牢凝视着屏幕，手指不由自主地轻轻敲击着电脑鼠标。
很快，慕七七回了消息：“写作业。”陈烨看着这简单的几个字，仿佛能看到慕七七乖巧回应的模样。
他又鼓起勇气发道：“我刚刚听到你家里有点声音，你没事吧？”这次隔了一小会儿，慕七七才回复：“没什么大事，谢谢你。”
陈烨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心疼这个女孩。
他站起身，走到侧卧室窗边，望着对面慕七七家的方向，回复：“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挨打。”
慕七七回了个表示无妨的表情，陈烨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暖意。
片刻之后，慕七七再次回复道：“你怎么知道的？”
陈烨：“……”。
“我，我听到了。”陈烨发出消息后，便懊悔不已，他的脸颊泛起红晕，心中暗自思忖，慕七七是否会察觉到他对她的喜爱，又是否会因此而疏远他？
手机屏幕亮起，慕七七拿起手机回复道：“我已然习惯了。”若今日没有校服一事，她想必也会寻其他缘由来责打她。
只因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导致不幸的根源，她的奶奶一直渴望抱孙，而她却辜负了这份期望，且上学的费用都是她的工资。
他的父亲好吃懒做，且外面已经有了其他女人。
慕七七稍作思索，将其余作业逐一完成，装入书包，此刻仅余物理大题。
她苦思冥想，反复翻阅笔记，继而翻开物理书，该死的力学。无论怎样研习，她都难以掌握。
果然，她如她母亲所斥，和他爸爸一样，愚笨至极。
此时，对面卧室门开了，宋茜手持电话，步入客厅，过一会传来高跟鞋的声响，继而传来关门声，一会儿又是锁门声。
宋茜身为医生，每周六需值一个夜班，今天晚上她不回来，为防她上夜班时，和周日不在家，慕七七四处乱跑，她特意购置了一把外锁，走的时候锁到家中，周日下午她才回来。
听到高跟鞋声下楼，慕七七长出一口气，她也不想在家和她待着。
慕七七将物理卷子放置于书桌上，而后走进厨房，瞥见地上摆放着宋茜购置的西红柿与茄子。
茄子已经枯萎，每次随宋茜前往菜市场买菜时，她总要耗费大量时间讨价还价，还告诉她若不好好学习，将来便会始终如此生活。
因此，尽管她天资并不聪颖，却拼命学习。
她势必要考入北大。
慕七七蹲于地上，手持削皮刀，缓缓削去茄子皮。
此时，放置于餐桌上的手机屏幕闪烁一下后，旋即黯淡。
陈烨凝视着电脑，见对面毫无回应，遂站起身来，走进厨房，拉开窗帘，望见了正在洗菜的慕七七。
陈烨打开窗户探出头，大声喊到：“你在厨房呀。“
慕七七笑了笑，回道：“嗯，做烧茄子吃。”
“你吃什么呀?”慕七七放下洗菜盆子，打开窗户。
“你别做了，我点了外卖给你送过去。”说完没等慕七七回话，他就拿着外卖站在慕七七家门口，陈烨看到门上的锁在，愣住了。
陈烨正不知所措时，手机震动起来，是慕七七发来的消息：“你回去吧，门锁着呢，我出不去。”陈烨有些懊恼，他想了想回复道：“我从窗户给你递过去。”慕七七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于是陈烨从卫生间找了个拖把，他拿着拖把头，把外卖递到了慕七七家厨房。
慕七七还没打开，一阵薯条的香气扑鼻而来。
是中国汉堡。
她看着汉堡出了神，这是她第一次吃到汉堡。
上次还是在她上小学的时候，看到同龄人买奶昔喝，她嘴馋，宋茜从来不给她零花钱，有一次趁家里没人，她就从家里的存钱罐里，偷偷拿了五个一块钱钢镚，放学在学校门口买了一杯，一边喝一边往家走。
往常从来没有人接他，那天他爸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
他回家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宋茜，宋茜一开始拿笤帚打她，她就在院子里跑。
直到把她逼进角落里，就开始掐她的腿，导致她腿上的淤青到现在都触目惊心。
“喂，你想什么呢？”陈烨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
慕七七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落在汉堡上面。
她怎么……还哭了？
不爱吃?
“喂，感动也不至于这样吧。”陈烨拿着拖把不知所措。
“你……”陈烨说着停顿了下，感觉没得说了，耳根肉眼可见红了起来，半天憋出一句“你明天能不能让我抄抄作业?”
“你要抄作业?”慕七七把头探出窗外，从陈烨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她一个头，还挺可爱。
陈烨出了名的白卷大王，每次老师留的作业他都不写，他的卷都用来传纸条了，老师们也懒得管他，用地理老师的话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在各科老师眼里陈烨就是那块烂泥。
除了体育老师。
“我还没写完，物理有道题不会。”不知不觉夜渐深了，陈烨说道：“你先吃饭吧，你把卷子给我递过来。”
“你要卷子干嘛了？”慕七七咬了一口汉堡，轻声应道。
“不枕着卷子，我睡不着。”
慕七七:“……”。
也是，每次她从后面去厕所的时候，都能看见他伸着腿在过道上，脸贴着卷子，头上还盖着一层卷子，睡眠质量非常好，从早自习睡到中午吃饭。
他也就晚上精神，戴着“小红帽”在楼道里到处串班级，找人聊天。
把卷子递给陈烨后，陈烨拽着卷子回到卧室，一脚踢开椅子，将卷子轻轻放在桌子上，他对着书桌站了许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嘬了一口可乐。
今天的可乐加糖了吗？
甜到爆表。
慕七七吃完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感觉今晚的物理题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了，陈烨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