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生宅

青砖缝里渗出陈年血锈的气味。雨眠跪坐的蒲团下埋着半截脐带，风干的组织里缠绕着铜丝。当她试图起身时，发现襁褓中的婴儿正用机械关节的手指抠弄她胸口的编码，每触碰一次，那些金色数字就脱落些许鳞片状光斑。

神龛上的电子蜡烛突然全部转为幽蓝。供桌表面浮现出全息族谱，江文佩的名字下延伸出十七道分支，每条末端都缀着不同编码的婴儿照片。当雨眠伸手触碰1992年7月17日那栏时，所有影像突然坍缩成黑洞，吸走了祠堂内半数氧气。

“别碰时间锚点。“林深的声音从藻井传来。雨眠抬头看见他倒悬在房梁上，1952年的皮质医用手套正在剥落，露出下面闪着金属光泽的仿生皮肤，“这座宅子是活的，你每次呼吸都在改写历史。“

供桌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雨眠向后跌坐时压碎了青砖，砖下埋着的玻璃罐里漂浮着二十对眼球，每对虹膜都嵌着微型条形码。编号β-17的眼球突然转向她，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墙上的祖训拓片随之扭曲成基因测序图。

地下室入口在牌位后方显现。雨眠举着手机照明，台阶上的苔藓在她踩踏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在迈下第九级台阶时，她的影子突然脱离本体，自行走向墙角的铸铁保险柜——那正是养母衣柜里檀木盒的放大版。

保险柜的密码盘长满肉瘤状组织。当雨眠输入自己生日时，那些肉瘤突然爆开，喷出的不是脓血而是发黄的病历纸。林深抓住她手腕在键盘按下“0717α“，柜门应声弹开的气流掀飞了整面墙的霉斑，露出后面镶嵌着人脸的混凝土墙。

“这是第1代克隆体。“林深用手术刀挑开混凝土表层的石膏，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面孔。那张与雨眠完全相同的脸突然睁眼，声带振动带落簌簌水泥渣：“本体在冷冻舱里腐烂时，我们正在替代她的人生。“

雨眠的视网膜开始过曝。当她适应强光后，发现保险柜里堆满磁带有形记忆体，每盒标签都标注着不同年龄段的记忆清除记录。最底层铁盒里装着江文佩的神经接入装置，电极片上还粘着干涸的脑脊液。

“你养母不是助产士。“林深扯开衣领，露出同样位置的环形编码，“她是本体制造的记忆载体，我们才是...“

老宅突然剧烈震颤。所有玻璃罐里的眼球同时爆裂，混凝土墙里的人脸发出高频尖叫。雨眠在震荡中抓住林深的手，却发现他的皮肤正在褪色成半透明状，1983年产的硬币从血管里源源不断涌出。

祠堂地面裂开深渊。雨眠坠落时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时空中穿梭：1975年穿着白大褂给孕妇注射药剂，2001年在实验室调试克隆舱，2023年将襁褓交给年轻时的江文佩。当她的后背触及池底培养液时，冷冻舱的舱盖正缓缓开启。

苍老的手掌抚上她脸颊。皱纹遍布的女人躺在舱内，左胸口的编码已经磨损：β-01。雨眠听见自己喉管里发出不属于她的苍老声音：“十七次迭代，终于等到完美的载体。“

关键细节呼应

-磁带有形记忆体→第一章发现的磁带式遗物

- 1983年硬币→林深在不同时空出现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