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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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师生二人组

与此同时,没有陪伴在太子身边的董平出现在东华门内,后面跟着两名宫女,正在接受东华门守卫的检验。

“太子令:

——准予宫女王二姐、梁月季出宫采买事

今因东宫日用所需,特遣宫女王二姐、梁月季二人出宫,采办梨、葡萄等物,以供太子之用。

限时往返:着该二宫女于本日卯时(5:00—9:00)出宫,申时(15:00—17:00)前必须回宫复命,不得延误。

随行监督:命东宫内侍太监董平随行监察,不得私入民肆,一应采买须据实记录,回宫后呈报司礼监查验。”

后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朱见济”三个字,引起东华门守卫一阵狐疑,皇宫中餐食供应一应俱全,东宫为何遣人出宫采买。

明代对宫女管理的管理极为严格——为防止其与外界男子接触引发事端,她们大多在紫禁城内居住。

所以,通常宫女奉旨出宫时,随身必配一名太监相随。

由于太子今日要上课,机灵的董平只得亲自陪同监督。

幸好那枚太子印信做不得假,在检验各人乌木牌核对无误,守卫记录完毕后,这三人便大摇大摆地出了东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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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场浓雾笼罩京城,今晨却是个难得的晴好天气。

随着日头渐高,文华殿中这场《中庸》晨课也到了尾声。

师生二人已经移到文华殿偏殿就坐。

“咳~孤昨日收到先生密信,说钱勇早在去年就已身亡,行刺者另有其人?。”

朱齐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率先发问,“可前日夜里,孤亲眼所见那刺客钱勇,行刺未遂后当场自尽,绝无可能有人调包!”

商辂闻言,转身从教案底部抽出几页微微泛黄的纸张。

他缓步上前,双手将文书呈递给太子:

“臣日前奉命暗查东宫行刺案,在北镇抚司的旧档中发现一件蹊跷事——去年销籍的狱卒中,竟有一人与刺客同名同姓。”

朱齐接过商辂递过来的文书,上面写着:

“姓名:钱勇

籍贯:北直隶永平府卢龙县义丰乡王张里

身份:北镇抚司狱卒(已故)

履历:正统一十三年(1448年)充役,隶北镇抚司大狱,司刑狱看守。

景泰三年(1452年)卒于职,无子嗣。”

“北镇抚司狱卒?“

朱齐指尖轻轻点在纸面上,久经时日的墨迹让人顿感触目心惊,

“可曾派人去永平府查证?“

商辂退回座位,理了理衣袍下摆方才落座:

“尚未及派人查访。臣当时虽觉蹊跷,但想着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查清东宫这个'钱勇'的来历。“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清单,“按制,东宫侍卫派遣需经兵部核批,派遣记录一式两份,分别存于兵部和锦衣卫指挥使司衙门。“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朱齐单手托腮斜靠椅背,目光灼灼地盯着商辂,等待下文。

“蹊跷之处就在兵部档案上。”

商辂挺直腰背,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昨日臣派去兵部调档的属下,在从兵部返回指挥使司衙门途中遇刺身亡,所调档案......”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全部被当街焚毁。”

殿外阳光依旧明媚,却驱不散这骤然凝重的气氛。

“贼子胆敢如此猖獗!”

朱齐闻言,小小的拳头重重砸在了桌子上,声音透出一股冷冽之意:

“先生继续往下说……”

商辂见太子脸色骤变,虽早知此言必会触怒殿下,心中已有准备。

然而此刻直面太子凌厉的目光,仍不免心头一凛,暗觉这太子殿下威仪日益增加。

“关于钱勇档案的调查,至此线索又断,臣思来想去,或许原指挥同知毕旺能知晓些内情,故而......”

商辂正欲继续禀报,太子突然抬手示意噤声。

他正自诧异,忽闻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只见一名身着淡青色宫装的司茶宫女手捧茶盘款款而入,正是东宫司茶女官张秋虹。

她步履轻盈地来到案前,先为太子斟上一盏碧螺春,又转向商辂奉茶。

朱齐凝视着眼前氤氲着热气的茶盏,眉头紧锁。

自接二连三遇刺以来,他心知敌人亡我之心不死,对饮食保持着格外谨慎的态度。

莫非敌人又要故技重施?

忽然灵光一现——他想起自己的视频预警能力已然提升。

“你唤作何名?”

太子突然发问,声音虽有些稚嫩,但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意。

张秋虹闻言立即转身行礼,恭谨答道:

“回殿下,奴婢司茶宫女张秋虹。”

早前指挥东宫上下搜索藏匿的宦官张喜之时,他确实记得这宫女乃司茶宫女“张秋虹”。

这回答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于是朱齐开始闭目凝神,暗自在心中默念其名:

“张秋虹!”

片刻后,预知画面中未见异常,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茶盏当无问题。

朱齐睁开眼睛时,正对上商辂疑惑的目光。

他也不以为意,率先举盏轻啜一口,温言道:

“先生请用茶,咱们边饮边谈。”

商辂目送宫女退出殿外,这才端起茶盏浅尝一口,继续禀道:

“于是臣昨日亲赴北镇抚司提审毕旺,此人虽昏聩无能,却意外吐露一条要紧线索......”

他略作停顿,神色略显凝重,

“锦衣卫所有人员档案,除涉及机密外交者由宫中直掌外,余者皆封存于南镇抚司密室。”

朱齐此时仍沉浸在解决饮食问题的喜悦中,见商辂欲言又止,不禁心生疑问:

“南镇抚司远在南京,想必先生已有周全之策?”

商辂神色凝重,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座椅扶手,沉声道:

“为防夜长梦多,臣昨日午后已密遣一旗精锐缇骑(注:一旗通常为11名。缇骑在明代专称搜集情报、缉拿的锦衣卫),精选十二匹驿马轮换,令其昼夜兼程赶赴南京。

临行前臣已严令——此行虽为调取南镇抚司密档,途中如若遇到阻拦......”

他目光一凛,声音陡然转冷,“可先斩后奏!”

朱齐闻言,眼中精光一闪。

他太清楚这其中的分量——南镇抚司远在千里之外,沿途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若按常理层层报备,只怕还未到南京,消息就已走漏。

朱齐轻抚茶盏,浅啜香茗,而后缓声道:

“先生此举谋虑周详。这等宵小之辈,胆敢染指宫闱,将爪牙伸入这九重禁苑之中……”

说到这,他手中茶盏重重顿于案上:

“就当以此雷霆手段,宁可错杀,不可纵放!”

殿中忽然陷入一种寂静,只剩茶盏轻叩之声。

“然而……”

商辂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数度欲言又止,语未尽而意先滞,显是事关重大。

朱齐见状,起身踱至商辂身前,温言道:

“先生但说无妨!”

商辂深吸一口气,终是正襟危坐:

“然而,今晨另一件更加蹊跷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