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然而，然而
故乡啊，挨着碰着，都是带刺的花。
在场不少观众的心，一下被这首俳句击中了。
尤其是那些背井离乡，来到大城市讨生活的人们。
“听得我想家了！”
“想不到啊，陆桑一个外国人还会写俳句，竟然还写得这么好！”
“太美了，我要改我的社交媒体签名！”
有吉瞳奈看着陆昭露出一丝迷醉：“好美的俳句，好美的乡愁，好美的陆君……”
原本，大家还设想过陆昭会如何应对这样尖锐的话题，或许是友好的，或许是直接的，或许是婉转的，结果……
他只用了一句诗，就回答了一切。
是啊，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绚烂多彩，故乡，才是那朵足以刺痛心灵的花，怎么能不回去呢？
一旁的名导大山茂，看看陆昭，眼神中带着犹豫不决。
大川毅郎感叹：“陆君，一个华国人，对俳句的理解与运用，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准，真让老夫羡慕……”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跟身旁的副导说了一声，那人下了舞台朝后场跑去，没一会就抱着一只木盒跑了回来。
观众都好奇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川毅郎起身，语气坚定：“陆君，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份珍宝了！”
说完，便将那锦盒放在陆昭面前。
“陆君，请你一定要收下！”
他的语气无比诚恳。
陆昭一愣：“大川桑，这是……”
大川毅郎将锦盒打开。
“山口县下关市的赤间砚，奈良古梅园手工制油烟墨，福井县越前市的上品宣纸，以及这只俳句研究会副会长相赠的狼毫笔。”
不懂行的人没什么反应，而懂行的譬如竹井、大山茂瞬间站起身。
“不行，大川桑，这太贵重了，我决不能收！”
这几年收集文物，陆昭的见识眼力也不低，不夸张的说，这几件宝贝可谓有价无市，无功不受禄，他自然不肯收。
而大川毅郎这个年逾六旬的老先生，此刻也犯了倔，非说除了陆昭，没有人再配拥有这些东西。
观众在得知这文房四宝的价值后，再看看大川死活要送，陆昭还不肯收的相持画面，顿时来了劲头，场面一下更火热起来。
这局面，就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竹井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插科打诨：“早知道今天是这样，我应该请我父亲出山，代替我参加节目。
他文学素养比我高，以前还担任过调解员，碰上这种场面，肯定能处理得好。可惜啊，没法把老头子接来……”
有吉瞳奈适时接话，好奇问道：“为什么呢，竹井桑，前段时间我去你家拜访时，老先生的精神很好啊。”
竹井苦笑：“用我刚学的俳句，就是……故乡啊，挨着碰着，都是带刺的花。我父亲三天前的早晨，偷偷收拾好行囊，给我留了封信笺，就踏上了回乡的巴士。
他一点也不想待在大城市，原先我还不理解，直到今天听了陆君的俳句……说起来，老头子还是这首诗的践行者呢……”
竹井不愧是主役，言辞机敏，直接来了个callback，非但观众、就连倔驴大川毅郎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大山茂突然站起身，插在两人之间，看着陆昭，万分诚恳道。
“陆君，虽然有些唐突，但我的电影……需要您的帮助。《余生难言》一直想要一句合适的宣传语，可我们剧组思来想去，想出来的总觉得不够好，您能帮帮我吗？”
大山茂，一个成名二十载的名导，态度无比诚恳，姿态放得很低。
“现在海报上这句，是我自己想的，以男主的视角：世界太美好，我会睁着眼睛，看到最后一刻……”
众人看向最左侧的大幅海报。
竹井和大山茂是老友了，忍不住调侃道：“这句话也不错，有种男主死不瞑目的感觉……”
观众瞬间哄堂大笑，大山茂也作势要打竹井，最后无奈苦笑道：“就是这个意思，竹井说的也没错。这句宣传不够好，不能完全表达出电影那种，留恋世界，心怀不舍和遗憾，但全然没有怨气的意思。
我和编剧团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还特意拜托了几位作家朋友，写出来的也差点意思……”
搞艺术创作的都知道，差很多没关系，独独差一点，整个人就像是抓心挠肝一样难受！
竹井拍拍老友，活跃气氛：“你写的这句也不错，起码让人印象深刻！”
观众哄笑，随后不约而同看向陆昭，不只是观众，还有台上的所有人。
陆昭没笑，他看着那副电影海报怔怔出神。
“绝症纯爱电影，男主是向死之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遇到了很多温暖的事情以及女主，时间和生命流逝，但男主温暖的牵挂也越来越多……”
“世界终于对我报之以温柔，可惜，我就要走了……”
陆昭静静思索着。
而这边，大川毅郎看到陆昭这个反应，一个激灵，瞬间激动不已！
随后立马将锦盒内的文房四宝拿出来，笔墨纸砚，一一排好，开始磨墨。
竹井也以手势，麻烦观众安静下来，不要打扰。
陆昭踱步片刻，突然转身，走至桌前，提笔蘸墨，挥毫而就。
写完后，退至一边。
台上众人立马围了过来。
摇臂移动，摄像头对准，一行字出现在大屏上。
星野绮罗美眸怔怔盯着，红唇轻启，缓缓读出：“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笔锋苍劲的俳句，诗一样的句子，禅意氤氲。
在场所有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在心中默念，一遍，又一遍。
“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然而，然而……”
导演双目失神，喃喃重复：“然而，然而……”
啪！
他猛地跳了起来，把现场沉浸在俳句之美的人们惊醒，大山茂激动得无所适从，几乎狂喜着大喊：“是这句，是这句，就是这句啊！这部电影，就是为了这句话拍的！妙啊，太妙了！”
大川毅郎仿佛雷击一般，愣愣出神，嘴里只在重复低语。
“是松尾，松尾泉哉转世！是俳圣转世！”
他猛地抬头，激动无比。
ps：今天白天一直在忙其他事，所以更得迟了点，等会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