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你好
以龙和路法斯派来的执事在咖啡店呆了近四个小时,从早上八点多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希无聊靠在车座上反复听着几首老掉牙的条顿儿歌,不知道以龙什么时候出来,正要起身买点三明治,听见几声咚咚声。
以龙就站在窗外,打开车门后,他面无表情凝视外面的路人喃喃自语:“双方都不愉快,但也算谈成了。”
“那谈成了就出发吧,提前布下的陷阱没有触发这不挺好的吗?”
希关掉车载音乐踩下油门驶入车流之中,方向盘急转带起的离心力中,车载香水摆件在挡风玻璃上投下细长阴影,恰如未触发的毒箭机关。
他们回到家后暴雨紧接而至,晚一秒他们就变成落汤鸡了。
以龙将西装外套扔到人偶女仆的头上,它们对以龙来说只是一件人偶而已。
“我后天就要去保护克里斯蒂娜,你按照计划不要露面,路法斯很有可能知道你。”
“知道了,先帮我做一碗咸粥。”
希一回来就躺在了沙发上,连衣服都没有换。
“交给女仆吧。”
以龙说。
暴雨在钢化玻璃上蜿蜒成扭曲的溪流,以龙用绒布擦拭钢笔的动作忽然停顿。监控屏幕里克里斯蒂娜正将长剑挂回武器架,剑格红宝石在顶灯下折射出十字星芒。
“目标对象要求明晚七点共进晚餐。”人偶女仆的仿人骨关节发出齿轮空转声,双手托着电话,“附言:希望您携带惯用武器。”
水晶吊灯在他镜片上切割出菱形光斑,钢笔重新插回西装内袋时,他顺手调整了腋下枪套的角度。
“她这是想干什么,请我去鸿门宴?”
以龙思索着,正好希刚洗完澡擦拭头发,看见以龙紧皱眉头摆出一副思考者的架势。
希把毛巾放在人偶女仆手上,走到以龙面前拍了一下他肩膀,以龙这才反应过来。
希毫无关心的问道:“怎么啦,什么事?”
“克里斯蒂娜摆出鸿门宴了,我在想要不要去。”
以龙语气中略有痛苦回答。
“就她一个人?”
希挑眉问。
“对,就她一个人,但我觉得实际场地里有八百刀斧手,摔杯为号,八百刀斧手把我砍成肉泥了。”
以龙点点头回答。
“站在一个女性的角度上来看,她有可能只是在单纯吃个饭,聊聊人生。”
希认真地说。
“不要,上次劝她费了好大的力,谁闲的没事跟她聊人生。”
以龙耸肩说。
路法斯紧皱眉头看着与以龙签下的合同,他仔仔细细看了三遍又让法务确认三遍,合同中间以龙没有玩文字游戏的可能性,他这才放下心。
明眼人都看出路法斯对这份合同十分重视,可他的思绪却在另外一件事上。
“定金与法器已按约定交付。”
执事垂首汇报:“但今日商谈时,属下注意到两处异状。”青瓷茶盏在红木桌面叩出轻响,路法斯抬眼时瞳底掠过暗芒。
“咖啡厅全员清场,连侍应生都在替以龙驱赶客人。更诡异的是——”
“够了。”
裁纸刀“锵”地钉入镇尺,惊得水晶吊灯叮当作响。路法斯扯松领结,将合同拍在执事颤抖的掌心:“通知所有岗哨,那人踏进大楼的瞬间,我要看到他睫毛颤动的次数。”
待书房重归死寂,路法斯抚过袖口暗藏的龙鳞匕首。落地窗外暴雨骤至,玻璃映出他冷笑的倒影。那个永远挂着得体假面的谈判对手,此刻想必正在某处擦拭染血的钢笔——正如他们在暗巷初遇时,以龙也是这样微笑着,把签完生死状的笔尖刺进公证人的喉咙。
他有时候想不明白世界会有以龙这种人渣,他干了不少可以毁掉世界的大事,最终莫名解决掉,一切仿佛什么没发生。
‘只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以龙,我自己也是一个无法救赎的人渣。’
当助理禀报那人即将担任护卫时,蔷薇色指甲深深陷入檀木桌纹。她优雅地抬起下颌:“辛苦了,容我独处片刻。”
待书房门扉重新闭合的震颤沿着大理石地面传来,少女忽然扯开珍珠发扣,任由黑发如瀑倾泻,指尖抚过剑鞘时,灯光正掠过剑格处明贵的暗红宝石。
克里斯蒂娜大概知道一点以龙这些年做的事,都没有进一步的了解,只知道得一点皮毛。他们都说以龙是一个人渣,克里斯蒂娜没有与以龙共过事,这点她无法评说,她要抓住这次机会彻底了解以龙。
“邀请他吃个饭。”
克里斯蒂娜突然冒出这个想法,饭桌上是最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教养和个人习性,她借此进一步了解以龙。
“来人。”
女仆推开门毕恭毕敬朝克里斯蒂娜行了一礼:“克里斯蒂娜小姐,我在。”
“你通知俱乐部给我在阿柏隆巴伐亚酒店订个两人间。”
克里斯蒂娜想了一下说。
“是。”
女仆微微低头不去和克里斯蒂娜对视,她的目光始终是在地板上。
等女仆关上门,克里斯蒂娜扫了一眼长剑,要不要明天就把以龙叫过来陪自己练剑。
“等等,别走。”
克里斯蒂娜叫住还未走远的女仆说:“明天叫他上午十点就过来陪我练剑。”
“明白了。”
看着女仆逐渐走远,克里斯蒂娜强压内心激动,她还装作一副高冷的态度。
克里斯蒂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上的鸢尾花纹路,烛火在她深蓝色的瞳孔里跳动。窗外飘来欧亚鸲婉转的叫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少女。
她突然起身走向雕花衣柜,黑色绸缎睡袍在地毯上拖出窸窣的响动。柜门打开的瞬间,十二面嵌在丝绒里的穿衣镜同时亮起魔法光晕,映照出她微微发烫的脸颊。
“就这件。”她扯出件银灰色的束腰骑装,又皱眉扔回衣堆,“不,还是象牙白那件更...”话音戛然而止,克里斯蒂娜猛地转身看向紧闭的房门,确认无人窥见自己此刻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