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有孕
云宁王朝
幽暗寂静的房间内。
十六扇云纹暗色雕花长窗紧闭。
窗外阳光高悬，明媚而富有生气；屋内，烛火燃尽，昏沉而安怜冷寂。
江晚乔恍若未觉，斜斜倚靠在塌上，脊背挺直，右手握着书卷，左手边是一杯已经放冷的茶水。
江晚乔拿起茶杯时，这才惊觉已经冷透了。
她起身想要把朱漆矮柜上的茶壶拿起来，茶壶触手冰凉，让人心底生寒。
素问守在门口，一张毯子，一个垫子，一床薄被，不眠不休地守了三日。
似乎听到了殿内有轻微的响动声，素问轻轻叩了叩门，“娘娘，您怎么了？”
江晚乔回神，额头隐隐作痛，甚至小腹都有坠痛之感，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回道，“无妨。”
“娘娘……”素问的声音也带了哭腔，“您那天和陛下是……”
“素问。”江晚乔朝门口走了两步，“曜儿他怎么样了？”
“娘娘，荣王殿下毕竟是陛下的孩子，又是长子，自然一切都好，您还是先顾着自己……”
“素问，告诉本宫，陛下有没有迁怒曜儿？”
素问抿唇不语，在江晚乔的又一次催促下，素问的眼泪也落了下来，“荣王爷被陛下遣返回封地了。”
“什么！他的腿还没有好呢！”江晚乔拍打着殿门，“陛下怎么能现在把曜儿遣返！那可是他的孩子！他还有伤呢！”
素问抽抽噎噎地解释，“奴婢也不知道内情，事后找人打听了一番，那日您被陛下禁足在殿内后，陛下就直接去了荣王爷处，不知道拿走了什么图纸，然后就把荣王爷派人给送回封地了。”
江晚乔拍打着殿门的动作慢慢停下，嘴里愈发苦涩。
现下朝中文臣武将明面上是两方对立，若突然打破这个平衡，那……
阿黎之所以把矿图直接交给曜儿，难不成一方面是直属于曜儿管辖，另一方面就是早就预料到了陛下早已厌烦文臣一言堂的桎梏，害怕冲动之下……
江晚乔背靠殿门静静地听着素问担忧的声音，想要说些什么，可嗓子口仿佛堵了一团棉花一般，发不出声音。
这时，空寂的来仪宫突然传来一阵疾跑的声音。
素问慌张地擦干眼泪，心中突然涌现一抹希望，却在看到苏昕的那一刻瞪大了眼睛，“三殿下，您从哪，哪进来的？”
苏昕玫红色的衣衫有些灰扑扑的，甚至白净的脸庞上都沾染了灰痕。
“母后！”不顾素问的询问，苏昕扑到门上，不停地敲打，“母后！母后！”
江晚乔即刻回神，“昕昕？你怎么进来的？”
“我买通了偏门的守卫，他们就把我放进来了，母后，你没事吧！”
“母后能有什么事，就是和你父皇起了龃龉，拌了几句嘴而已，你别担心，快回书房温书去。”江晚乔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
“母后，你别怕，我去求父皇，父皇那么爱重您，他不会真的和您生气的！”说着，苏昕就转身想要跑开，却被素问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三公主，您这是做什么，这是陛下和娘娘之间的事，您若是在中间横插一脚，岂不是会越闹越糟吗？”
“那我又岂能不管母后？”苏昕急得眼眶通红，“素问姑姑你放开我，放开我！”
“苏昕！”江晚乔隔着门板喊她，“你不许去找陛下，圣意已下，你有什么资格让他收回？本宫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明哲保身，你现在回去，回去好生研读课业，不许再来。”
“母后！”苏昕眼泪都涌了出来，“我怕您照顾不好自己，就算父皇生气，也应该让素问姑姑去侍候您才是。”
苏昕倔强地抹去自己面颊上的泪痕，现在她的脸庞上白一块，黑一块的，格外刺眼。
素问也心有不忍，刚想继续开口劝说，却被苏昕猛地甩开胳膊，“我去求父皇！”
“昕昕！昕昕！回来！别去！”江晚乔只能透过门上细小的缝隙看到苏昕跑走的背影，心中焦虑万分，这时，腹部坠痛感愈发强烈。
江晚乔慢慢捂着肚子滑落到地上，却仍惦记着苏昕，起身几次没有成功，将门口的釉色青花宝月瓶拨倒。
“啪！”一声脆响，江晚乔也不省人事。
素问追了两步，听到殿内的响声，猛地折返，拼命地拍门，“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娘娘！来人啊！快来人啊！”
素问大声呼喊，立刻惊动了门口的侍卫，也将未跑远的苏昕喊了回来。
“母后！母后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太医，快传太医！”
“还不快去开门！皇后娘娘要是凤体违和，你们仔细掂量着！”
一阵兵荒马乱以后，紧紧闭合的门扉从外打开。
一缕金色的阳光扫落在江晚乔惨白的面庞之上，仿佛下一秒人就碎了。
“母后！”
“去请太医！”
“去通报陛下！”
“……”
日落西沉。
殿中摇曳的烛光一晃一晃的，整个殿内，来来往往的宫人都是面带喜色。
江晚乔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是梦中究竟有什么，却十分模糊。
她唯一记得清楚的，好像是阿黎在哭，哭声很近，仿佛就在自己身畔；哭声又很远，模模糊糊的，却是那么伤心……
江晚乔想把苏黎抱在怀里，想告诉她，母后在这里，别怕，可是眼皮却好重好重。
阿黎的哭声更加模糊了，好像下一刻就要在自己身边消失了。
江晚乔一急，刺目的光芒让江晚乔微微眯眼，殿内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可闻。
“都快一天了，娘娘怎么还没醒？”
“快接着把燕窝热一热，一会儿娘娘可以进一些。”
“把窗户关好，外面有风……”
江晚乔微微动了动，趴在江晚乔身旁的苏昕立刻喊了起来，“太医，母后醒了！”
还未等江晚乔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被人握住，“晚乔，你醒了。”
是苏晟，他目光中有好多情绪，懊悔，后怕，不安，慌乱甚至还有惊喜的神色……
“陛下，臣妾，臣妾这是？”
“娘娘，您有喜了。”素问喜极而泣，跪在床边。
江晚乔一惊，下意识看向了苏晟。
苏晟肯定地点头，“晚乔，我们有孩子了，朕要有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