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道玄就那样毫无意识地坠下悬崖，身体在崖壁间不断地碰撞、翻滚，似一片残叶被狂风肆意蹂躏。

崖壁上尖锐的石块如恶魔的獠牙，无情地划破他的衣衫，撕裂他的肌肤，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的身体承受着难以言喻的剧痛。然而，他早已昏死过去，无法感知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道玄重重地摔落在崖底。

他的身体深陷在厚厚的落叶和杂乱的灌木丛中，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鲜血从他的伤口缓缓渗出，染红了一小片土地。他就像被世界遗忘的孤魂，在崖底静静躺着，生死未卜。

三天的时间悄然流逝，一个上山砍柴的村夫偶然间来到了这片崖底。村夫是个老实憨厚的人，每天靠着砍柴卖柴维持生计。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在山林中寻找合适的柴木。

当他走到崖底附近时，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顺着气味找去，拨开一丛灌木，便看到了道玄。

村夫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道玄浑身是血，伤痕累累，原本的模样已难以辨认。

他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村夫的第一反应是害怕，但看到道玄还有微弱的气息。

他放下手中的柴担，凑上前去仔细查看，发现道玄的右手伤得尤为严重，手腕处一片青紫，肿胀得厉害。

村夫小心翼翼地将道玄背在背上，一步一步朝着村子的方向艰难走去。

回到村里后，他赶忙找了辆板车，把道玄放在车上，拉着就往镇上赶。

到了镇上，他径直奔向那位口碑最好的大夫的医馆。

大夫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镇上行医多年，救治过无数的病人。他看到道玄的惨状，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先让村夫把道玄放在医床上，然后开始仔细检查他的伤势。当他的目光落在道玄的右手时，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大夫轻轻托起道玄的右手，仔细地观察着。

他看到手腕处那道深深的伤口，周围的肌肤已经开始溃烂，显然是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他用手指轻轻按压着伤口周围，试图找到手筋的位置，但他感觉到的只有一片混乱的肌肉组织，手筋早已被挑断得七零八落。

大夫又拿出一根银针，轻轻刺入道玄右手的几个穴位，想通过银针的刺激来判断手筋的受损情况。

可是，银针刺入后，道玄的右手没有任何反应，没有肌肉的收缩，也没有哪怕一丝的颤动。

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这手筋断得太彻底了，而且受伤之后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老夫实在是没有办法恢复这只手的功能了。”

村夫在一旁听着，眼睛里满是同情，他看着道玄那只毫无生气的右手，心中充满了对道玄的怜悯。

道玄被村夫艰难地背回了家，安置在简陋却还算干净的床上。

时光悄然流逝，过了几天，道玄终于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此时，村夫刚好砍柴归来。他迈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走进屋子，刚放下肩上的柴担，就瞧见道玄苏醒了过来，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惊喜，脱口而出：“你醒了？”

道玄缓缓睁开双眼，意识还带着些许迷糊。

他先是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是一个狭小而朴素的屋子，墙壁是用土坯砌成的，屋顶的横梁有些破旧，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简单的农具。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穿的衣裳上，那是村夫给他换上的粗布衣裳，虽然粗糙，却带着一种质朴的温暖。

道玄心中满是感激，刚想要开口向村夫道谢。

可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许久不曾进水，喉咙干得就像火烧一般难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喉咙里划过一道砂纸。那种干涩和疼痛让他难以顺利地说出话来。

村夫是个心细的人，一下子就看出了道玄想喝水的意图。

他赶忙转身，从简陋的灶台上拿起一个有些缺口的碗，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碗水。

水在碗里晃动着，清澈而又珍贵。村夫快步走到道玄床前，递水给他。

道玄下意识地想用自己的右手去接，毕竟是多年的习惯。

他的右手刚微微抬起一点，一阵钻心的疼痛就从手腕处猛地传来，就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狠狠地割着他的肌肉和神经。

那疼痛让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村夫赶忙出声制止：“不要动。”他的声音里带着关切和焦急。

这一声提醒，让道玄瞬间也想起了自己的右手手筋被挑断的惨事。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只几乎残废的右手，心中五味杂陈。

那曾经可以写字作画的右手，如今却连一个简单的接碗动作都做不了，巨大的落差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无助。

村夫看着道玄那绝望的眼神，心中满是同情，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夫，平日里打交道的不过是山林田野，哪里懂得该如何去安慰遭受如此重创的人呢？

他挠了挠头，只能默默地把水碗再往道玄面前递了递，示意道玄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希望这能让他感觉好受一些。

另一边，在那热闹却又透着几分脂粉俗艳的花楼里，老鸨正心急如焚地不停望向门外。

她那精心涂抹脂粉的脸上满是担忧，往日里那精明的眼睛此时也透着几分慌乱。她的身子微微前倾，站在门口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分等待都像是在她心头割下一刀。终于，一群官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花楼走来。

他们的表情严肃，身上的盔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官兵走到老鸨面前，为首的那个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罪人道玄因杀害唐老爷，而畏罪自杀。”

老鸨听到这个消息，就像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

她那撑了两天的身子本就摇摇欲坠，这一下，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里面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双腿开始发软，身子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

周围的姑娘们都围了过来，想要扶住她，可还没等她们靠近，老鸨就“扑通”一声，重重地晕倒在了地上。

她精心梳理的发髻也散开了，珠翠散落一地，就像她此刻破碎的心。

花楼里瞬间乱作一团，姑娘们的惊呼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