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是我的猎物
一
肖甜心无故消失了一个多星期。
慕骄阳气得牙痒痒,又没有办法。
他的身体,大多时候被慕教授占据。他要出来非常困难。
他这样的情况,对肖甜心既抗拒,又强烈地被吸引,想要靠近。
他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都转到了自动留言箱里。
很显然,是她想要避开他。
为什么呢?是察觉到了彼此间的,属于男人与女人的化学反应吗?
慕骄阳苦笑了一声,他和她之间一向都是如此。从年少到今天,只要是她,总会乱了他的分寸,乱了他的心。
他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肖甜心,你为我做的衣服呢?还加了一个[二哈]的表情。
这一次,她很快回复:还没有进行第二次量身。你要高订,最少要量身三次。[心]
一个红彤彤的跳动的心,在他脑海里不停地跳动,扑通扑通!唔,她好热情,好可爱!
她的心思不难猜。
她好奇心很旺盛,但与此同时又在抗拒,不希望再踏进这个满是犯罪、鲜血、肢体、肮脏与丑陋的世界。
他给她发了一串地址,附加了一句:明天上午十点十五分准时在这个地方见。
她秒回:为什么选这么……独特的地点?[笑cry]
“因为我的时间很宝贵,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反正都是要量身,在哪里量不一样?”这一次,他直接用语音回复。
她发了个[可怜]的表情过来。
慕骄阳给她回了个摸头的表情,然后语音说道:“甜心,你不觉得发微信是很私密的一件事情吗?”
你来,我往,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只有很要好的朋友、亲人和情人,才会有这样的闲心。顿了顿,他又说:“我只和你一人发微信,因为是你。”
对方很久没有回复。
他主动,她就逃避了。
就如上个星期,他站在夜色里,看着她家里的灯一直没有亮起。他在她楼下站了一夜,给她发的微信她也没回。就如今天这般。
想了许久,对话框里一直显示他在输入,他一怔,笑了。是啊,就是她了!他一直想的,这么多年想的,只有一个她。
“我很想你”,他刚写完,又删掉了,最后只发了一段话:你对这个充满犯罪和丑恶的世界厌倦、抗拒,但内心还是向往黑暗背后的那一点光。因为你就是凭着那一点光在坚持,坚持和邪恶做斗争。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甜心,你很勇敢。明天,我在那里等你。我需要你。
第76次评估:
跟踪研究对象:肖甜心25岁。
她的精神,有一部分隐没于黑暗之中。当年意外的过失对她打击非常大,比我之前所料想的都大。
对犯罪心理学没有彻底遗忘(但这一科的知识她已见生疏),处理案件干净利落、条理清晰、观察入微。内心有抗拒,但对连环杀手有着不一样的热情,对于她来说,那就是挑战。她和我一样,生来就是猎人,就是捕手。她察觉到了我在追猎她。她是我的猎物,我也是她的猎物?谁知道呢?
轻笑一声,慕骄阳摇了摇头,将最后一段删掉了。最后他又补充:她的抗受力到底低到哪一步?看来,必须带她回美国,让她亲自见一见当年那个杀死孕妇的连环女杀手。
咿呀一声,铁门被推开了。
肖甜心来得早,上午十点就到了。
“来得真早。我们不是约的十点十五分吗?”慕骄阳走进铁门后的这个封闭的世界。
这里四周全是铁索围栏,看不到蓝天,闻到的都是潮湿腐朽的味道。
肖甜心提着一个大袋子,背后还背了一个双肩包,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看着他。
长椅经过岁月磨蚀,泛着乌黑的色泽,木纹几乎被磨没有了,辨不出是什么木材。长椅很长,他就站在长椅的另一边。
他站姿挺拔,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样子,那个高挑挺拔的身影,就是她昨晚脑海里曾出现过的样子。
他动了动,问:“用过早餐了吗?”
肖甜心站了起来,乖乖巧巧地答:“用过了。是你早到,现在才十点零五分。”
他依旧戴着白色的口罩。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瞧见他一双清澈见底的乌黑的眼睛。他的目光清浅又温柔,黑湛湛的,会教人沉沦。
“等待女孩子,应该提前一点的。”慕骄阳举起手揉了把她的发,说,“待会儿我请你吃午餐。”
两人肩并肩往里面走。
这里是监狱。
被囚禁的犯人见到有生人来,十分激动,全部涌到了铁门边。
见到是个俏生生的女孩子,他们就更加激动了,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下流。
“啊!我闻到你下面的味道!”一个罪犯猛地撞击铁门,伸出手来抓她。
慕骄阳动作奇快,一把扯过她,挡在她身前,一个反手擒住犯人的手,啪的一声将犯人的手腕拧脱臼。
监狱里传来极为痛苦的鬼哭狼嚎。
肖甜心冷笑了一声,说:“一个性无能奸杀犯,能闻得出什么味道?”
慕骄阳回眸看她。她头顶上悬着一盏泛出白光的灯,白亮的光打在她脸上,那对大眼睛异常的明亮,明明唇边是甜美可人的笑容,可眼底的笑意却冷,衬着她精致小巧的五官,此时却有一种冷艳的美。
她站在这灰蒙蒙的牢房里,却是所有光亮的中心。
她,就是光明。
慕骄阳低笑了一声。是他小看她了。
“他的心理画像确实就是个性无能。”慕骄阳斜了一眼还在鬼哭狼嚎的犯人。犯人的牢房里,墙上挂有一张不知名女人的海报。刚才慕骄阳与她经过时,就看见他一直在拿铅笔戳墙上的女人,位置分别是胸部和下体。
著名的犯罪心理学家道格拉斯曾经说过,所有的犯罪行为在本质上都和性有关,即便作案过程中没有对受害人进行性侵犯也是如此。
“弗洛伊德曾说过,性冲动是人类一切行为最原始的驱动力。”慕骄阳说,“尤其是在犯罪世界里,性犯罪占百分之九十以上。他在幻想拿刀不断刺受害人。以刀刺本身就是一种性行为。铅笔,就是刀。”
“是。”肖甜心乖乖巧巧地答。她又说:“他只幻想用刀刺,多多少少有身体缺陷或是性无能。”
两人在一群犯人的嘶吼和鬼哭狼嚎中淡定地进行着学术讨论。当他们说出这番话时,所有的犯人都被镇住了,像见了鬼一样,全缩到了牢房的最里处。
突然,外面的那扇铁门再度被打开,外头的阳光刺了进来,一个狱警举起铁棍狠狠地砸了一下铁门,说:“你们再吵,看我今天废不废了你们。”然后他又瞪了慕骄阳一眼,道:“还有你俩,别做不合时宜的事。还有,进入里面那扇门,需要交出一切武器。我不管你们是警方那边的什么人,刀和枪绝对不准带进去。”
慕骄阳淡淡嗯了一声,说:“我们不需要枪,只需要这里。”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也不管狱警什么表情,先一步往里面走去。
肖甜心紧紧跟随他,即使没有枪和任何武器,只要他在身边,她莫名地感到安心。
二
两人在接待处停下。慕骄阳签了一系列文件,并交出随身携带的武器。其实就是一把防身用匕首。
肖甜心眼尖,看见文件一角,他的签名是Shaw。
Shaw,狼?
不是Tom吗?Tom,猫。一只温柔的雄性大猫。
她抿了抿唇,没有作声。默默地将自己的东西交到桌面上,像他刚才那样接受检查。
慕骄阳一垂眸,已经看到了她的反应。他想向她解释,想告诉她自己就是慕骄阳,但又知道不是时候。
好吧,忍耐一下,等中午吃饭时再向她坦白。
“有什么事就大喊。”接待人员将另一道铁门打开,说,“黄千在最里面。”
黄千,就是慕骄阳要探访的犯人。
肖甜心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一路,他们走过了无数道铁门。这座夏海监狱在海中小岛上,与世隔绝,关押的都是等待执行死刑或是无期徒刑、穷凶极恶的罪犯。
他人高腿长,步子大,她要很努力才跟得上他。忽地,她停住脚步说:“五年前,在谢菲尔德飞往伦敦的小型私人飞机上,慕教授就是你,对吗?”
慕骄阳脚步一顿,那个人只是慕教授,并非他。但她已经认出有着大胡须的慕教授来,他现在无论说是还是不是,她都要生气了。
“当年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就走了呢?”肖甜心不走,娇娇小小的一个身影就停留在了昏暗的监狱过道里。她咬了咬唇,扬起小脸看向他,红红的小嘴一张一合说:“你不会是请我来给你做西服那么简单。尤其是今天还到监狱里来。”
“当年的事,我中午的时候都会跟你解释清楚。”慕骄阳的眼睫颤了颤,那对漂亮的黑色瞳仁既漆黑清润又清澈透明,像从水底捞起的墨玉,即使是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依旧湛湛有光,那么动人。
他牵着她的衫袖,犹豫了一会儿,指尖触及她的尾指,轻轻一抓又放开了。
那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还十分的挠人。她努力扬着小脸,一对大眼睛无辜地瞪着,注视着他,咬了咬唇,脸就红了。
慕骄阳低笑了一声,举起手轻按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待会儿,你帮我引起黄千的注意。他的警觉性太高,我一个人去探访,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有你在,从旁协助,就可以套到料。”说完,慕骄阳牵着她的小手往最里面的会客室走去。
那里并非黄千的牢房。
是一间占地面积颇大,拥有一扇窗户,唯一可以照到太阳的会客室。
黄千已经从牢房里被押解到这个会客室了。
当黄千看到穿着一套蜜色女式西服的肖甜心时,眼睛一亮,但又感到十分意外。
黄千的任何表情都没有逃过慕骄阳的眼睛。
看到异性,黄千没有说出任何的污言秽语,只是一直打量她,反而忽略了慕骄阳。
察觉到他的灼灼目光,肖甜心丝毫不避,大大方方地微笑道:“黄先生,你好。”
黄千先是一愣,然后嘴角一勾,清秀的脸庞瞬间变得更为柔和,也微微地笑了:“甜美的小姐,你好。”
他的身体动了动,往桌面前肖甜心站的方向靠了靠,眼睛一直盯着她,忽然又说:“你很勇敢,美丽的小姐。”
肖甜心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慕骄阳对守在门边的狱警说:“警官,麻烦你把黄千的脚镣解开。我希望我们这次的谈话可以在更舒服的状态下进行。今天,我只是他的一位客人。”
肖甜心不动声色地整理自己袋子里的东西,然后也替慕骄阳把手提包里的相应文件、资料与录音笔一一整理好,放到桌面上来,与他十分有默契。
他只是垂眸,眼睛一弯,对着她笑了。
十分温柔。
狱警进来替黄千解开脚镣,并警告说:“他一只手就可以碾死抓捕他的刑警,你好自为之。”说着还不忘看了眼那个娇滴滴的女孩子。
应慕骄阳的要求,狱警站在离会客室更远一点的那扇门边,隔着七八米,但铁门通透,彼此之间是看得见的。
黄千笑了一声,坐下。
他举起戴着手铐的手,在慕骄阳面前甩了甩说:“我用手铐,只需要三十秒就可以把你勒死,别看你比我高那么多。”
慕骄阳微微一笑,斯斯文文地坐了下来,说:“我对此毫不怀疑。”顿了顿,他又说:“抱歉,我感冒了,所以戴着口罩,你别介意。”女士在场,黄千变得比前几次见面时要急切了,他急切地想要表现。
明明慕教授的声音淡淡的,但并不冷漠。没有了之前跑凶案现场时的尖锐,他整个人变得平和。肖甜心再度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慕教授你们继续吧,我先根据你的气质把衣服设计稿修改一遍,再为你量身。”旋即她回头对黄千一笑说:“抱歉,打扰你们谈话了。”
无论是慕骄阳还是肖甜心,都给足了黄千应有的尊重。
黄千眼眸一沉,忽然就不说话了,脸上阴沉沉的,显然并不开心。
慕骄阳理了理衣服,将风衣里的衬衣纽扣解开一颗,也不急着问话。他翻开了相应文件夹,几张照片露了出来。他淡淡地睨了一眼黄千,又把文件夹合上,说:“不介意我录音吧?放心,不会泄露给任何人,更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不利。待会儿我没有提到的问题,你也别主动说出来,以免被人抓到把柄。”
肖甜心拿着画笔的手一顿,嘴角扬起一个很微小的弧度。这个慕教授是个善于攻心的高手。再看了眼慕教授,他不但高挑挺拔,骨肉匀停,而且身体肌理充满力量美感,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这一点上,黄千看走眼了。
莫名地,她伸出小手,按在了慕教授的手臂上,拇指食指与无名指并拢,捏了捏他的手臂与手腕,与想象中的一样,充满了力量感与线条感,每一条经络都是硬邦邦极富张力的。她是服装设计师,见惯了男性试衣模特,可以想象得到,慕教授皮囊下的这具身体是强壮而有力的。
慕骄阳一垂眸,眼神扫过她白白净净的手腕。她的十指纤细修长如葱白,只在指尖上透出健康的粉红。他的视线沿着她的手臂往上,凝在她俊俏的小脸蛋上,她的眼睛那么大那么亮,一直盯着他的手臂瞧。轻笑了一声,他说:“你的脸红了。”
嗖的一下,她收回了手:“我只是摸摸看你的手腕有多大,做袖口时,尺寸要咬得很合适,在细节处见真章,才能显出高定的精神。”
慕教授将手腕处的袖口扣子解开,轻放于她面前的桌面上,一副任她摸的样子,闲闲道:“破案也是,关键在于细节。”
黄千双手抱着后脑,身体往后仰,姿态懒散,一副很舒适自在的模样,静静地看着两人。过了许久他才肯继续说话:“随便吧。我判了死刑,再多几条罪,又有什么关系。”
肖甜心的心微微一颤,然后跳得愈发厉害,她想:慕教授的心理暗示与分析术成功了,犯人肯再度开口说话。
刚才文件夹里的照片就是关于黄千犯下的五桩凶杀案的,只那么一眼,就让黄千血液汇涌,犹如重回犯罪现场,兴奋得不得了,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出现了反应。
换而言之,他很爽!
慕骄阳微微一笑,指尖又触了触那叠文件。果然,黄千的眼神又掠了过来,擦过他的指尖,看向文件夹里的照片。
“说说你的童年吧。”慕骄阳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醇厚动人。现在这样慢慢说来,也就更加低醇,像月光下流淌而出的大提琴音。
黄千很享受似的,闭上了眼睛:“我的童年?我的童年衣食无忧,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有的。”慕骄阳认真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点笑,“不如说说你的妈妈?你真是恨她啊,巴不得在她嘴里塞上什么东西封死,让她永远都发不出声音来。噢,你也这样做了。你给她的嘴巴塞了一刀,直接搅烂她的舌头、喉咙、声带。”
他一点一点让黄千去幻想,黄千笑了。
明明是说着那么诡异的事,但人近四十的黄千笑得像个孩子。
那么纯粹,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黄千的幻想,而他作为最优秀的猎手,自然懂得猎物所想。
肖甜心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慕骄阳自然是感觉到的,他在桌底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那么温暖。
肖甜心不得不叹:可他的思维,却是那么的变态!
因为他将自己完全地置于凶手的角度去思考,这一刻,他就是黄千,黄千就是他。
“我的妈妈,呵,”黄千发出一声讥笑,“真像在看题作文。”
“就当是一篇作文。”慕骄阳说,“你就接着写吧。”微微一顿,他笑道:“就写‘我的妈妈’。”
但黄千不说话了。
彼此沉默了长达二十分钟。而肖甜心一直安静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在画册里给第三版的西装设计图做细节修改。然后又停了笔,拿起卷尺比对到了慕骄阳的腰身上。
她稍有犹豫,两只手还是轻轻地卡了上去,两拇指指腹稍用力按在慕骄阳的腰眼上。慕骄阳身体震了震,又恢复了镇定从容,腰板挺得更直,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也不知是谁的心在悸动。
“你喜欢裙子,那种很梦幻的洋娃娃裙。聊聊。”慕骄阳说。
肖甜心在心中哂笑:原来是个恋物癖。这一类人不一定就会走上杀人的道路。但变态连环杀手很多都有恋物癖、纵火、少年期尿床的不良习惯,他们缺乏稳定感,无法融入社会,最终走上杀人犯罪的道路。
“我第一次得到的裙子是从晾衣台里捡到的。”顿了顿,黄千笑了,“是一条很漂亮的花裙子。我将它带回家,收藏在自己的地盘里,但被妈妈找到了。嗬,她说我是怪物。怪物难道不是她生的吗?真棒,她生出一头怪物!她的爱好不就是骂我吗?她那么爱说个不停,我就让她永远闭嘴好了。哦,说远了。后来,我妈妈不准我住在屋里,把我赶到了天顶,随意搭了个棚屋给我住,和狗窝没什么区别。”
慕骄阳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忽然又说:“她还经常暴打你,公然地羞辱你,不让你和你姐姐或者妹妹接触。我猜应该是妹妹,而且是你妈妈和继父所生的孩子。”
“是。”黄千顿了顿,抬头看向他。
黄千从小住在国外,后来因为经常被妈妈虐待,福利署来干预,他被带走,后来被别的家庭领养。单是领养家庭就换了好几家,又进过精神病院。他的背景复杂,就连国外警察都不是十分清楚,更何况是国内的。因为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不和原生家庭联系了。
却被这个看似年轻的男人一眼看透。
这不是个普通男人。于是,黄千又不说话了。
慕骄阳见肖甜心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手卡在他腰上,一副欲言又止的害羞模样,他怔了怔,耳根都红透了,才站了起来,说:“有什么要求,你可以直接提的。”
“哦,那你把衣服脱了吧。”肖甜心的声音细细的,说话时没什么起伏。可他站得高,一垂下眸,就看见她鹅黄色的真丝衬衣领口处有一抹可疑的红,从锁骨一直往下蔓延,埋入深深的沟壑……
慕骄阳低笑了一声,连忙转开了视线。
他将驼色风衣的带子一解,利索地将风衣扔到了地上。
这男人……是在勾引她吗?
肖甜心抿了抿唇,才知道,无论是对黄千还是对她,他都是为属于自己的猎物量身打造的。
她眼看着他白皙的手,一颗一颗地解开黛色西服上的扣子……
三
他黛色的西服异常修身,包裹着他完美的躯体,就如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
她低垂着眼睫,只是眼角的余光看到他明明看似单薄的肩膀却是那么宽,白衬衣下摆微微卷起,露出他纤细修长的腰线,下去一点是深深凹陷进去的腰窝与人鱼线……
她急忙避开了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身体弧线,却又不小心将目光定在了他被西裤包裹着的劲瘦有力的长腿上。
他又睨了她一眼,随手一扔,将西服也扔到了地板上。
肖甜心红着脸,默不作声地将他的风衣与西服捡起,搭在他的椅背上。然后取过尺子,在他裤头处绕了一圈,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到他腰部的肌肤,在心中默默记下了他的腰围。啧,在男人里,以他一米九几的高海拔,这腰围真纤细!
他的手按在了衬衣的第二颗纽扣上,利索地解掉,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露出他白皙精致的锁骨与胸膛。“需要我把衬衣也脱了,嗯?”慕骄阳看着她,眼底有戏谑。
“不要。”肖甜心憋得一张小脸特别红。
黄千忽然开口:“她是你的女人?”
肖甜心的手蓦地一顿。
慕骄阳一直看着她低垂的脸庞,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滋味如何?”黄千的视线一直定格在慕骄阳脸上,隐有兴奋。
肖甜心正半蹲着身,手又在卡他的腰部尺寸,被这样一说,只觉得轰的一声,血液都倒流上了脑部。
虽然她知道慕教授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害羞得不行。
一只手按压在她头顶,然后她听见慕教授淡淡道:“起来吧。”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欲望与杂质,干净纯粹。
她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点。
慕骄阳重新坐回椅子上,说:“我很好奇,是什么触到了你的兴奋点?”顿了顿,他了然道:“我明白了,在那五起凶杀案里,没有你侵犯那五位女性的迹象,但其实你是在她们死后动了她们的嘴,之后又将刀插入她们的嘴里,就如在幻想中一遍又一遍地羞辱了你的妈妈。”
肖甜心全身一震,完全明白过来。只不过短短一个小时的工夫,慕教授已经得到了他对于犯人所需要知道的一切详细资料。“这件案子,是你负责抓捕?”她忍不住问道。
“不是。当时我不在夏海,只是根据警方提供的照片和各项报告,给出了一个具体的画像侧写。警方请教了另一位心理学家景蓝教授,最后抓到了他。”慕骄阳回答。
黄千笑了笑,并没有秘密被戳破的恼羞成怒:“说吧!你们来,究竟是为了在我身上寻找,或者说得到什么?”顿了顿,他又说:“这位年轻的小姐,你绝对不是什么服装设计师,你也是警察。你身上有那种味道,十分令人讨厌,就像那种一旦咬住人就不会再放开的鬣狗,对,就是这种味道。不过嘛,也令我十分愉悦。”
慕骄阳以眼神示意,又点了点头,于是肖甜心坐到了慕骄阳身旁。她翻开资料,一目十行。文件资料非常厚,慕骄阳问:“时间够吗?”
“没问题。我还在FBI时,练过利玛窦记忆法,能以最快速度将资料看完。”
黄千吹了一记口哨,说:“呦,女神探。”
肖甜心将一沓照片放到了一边,发现黄千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照片。
呵,就先让他看看照片爽一下吧,反正都是慕教授教的。
慕骄阳只是笑:“你学坏了。”
只要结果对,过程?不重要!肖甜心嗤了一声。
“夏海市又发生了连环凶杀案。凶手的作案手法与你很像,简直就是你的崇拜者与追随者。”慕骄阳从手提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扔到桌面上。
见他伸过手来,慕骄阳又一把按住了那份文件。
“你想看,我们会满足你。但你总得给我们点什么吧?”慕骄阳耸了耸肩,双手置于桌面在那儿玩叠罗汉,“例如,在你的案件里,你为什么改变了作案手法?”
“你憎恨你的家庭,尤其是母亲,这点我可以理解。所以你费了大量的时间在对付女主人上。但对付男主人时你的手段非常迅速,没有过度折磨,我想你的亲生父亲应该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你们。所以,你也憎恨父亲,直接映射到了男主人身上,在他身上刺了好几刀,又深、又快、又狠,最后致命的一刀在心脏。你所选择的家庭都有两到三个孩子,有男孩有女孩,你在模仿和幻想成你的原生家庭。男孩子通常死于刀刺,但女孩子却全是服用安眠药,像沉睡了一样。你幻想的重点部分,究竟是在哪里?”慕骄阳问了两个问题,一个是黄千为何在女孩子身上改变了作案手法,一个是黄千的重点幻想部分。
肖甜心觉得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隐隐觉得不安,觉得慕教授是在对她映射什么。以慕教授的聪敏和强大,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为什么选了她陪他来监狱?仅仅是为了令黄千开口吗?
无解。
不去想那么多,肖甜心从慕骄阳手中拿过新的案件文件夹,迅速翻看起来,越看越心惊,总觉得有什么似曾相识,有什么呼之欲出。
“你幻想过成为女性。你捡裙子的初衷是真的喜欢,想往身上穿,而不是单纯的恋物癖。但后来,妈妈的不理解和对你的敌视、侮辱、暴打,才一步步地令你变态。你还做了什么故意惹恼她的事,是吧?”肖甜心一口气说了很多。
黄千不再摇晃身体,坐直了看着她。
接下来的话,肖甜心没有马上说出口,她看了慕教授一眼,再次红了脸。
换了从前,无论是哪个男士站在她身旁,她都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话说完整,换了是他,她却……
“你当着她的面,拿捡到的裙子手淫。”慕骄阳淡淡地说了出来。
黄千哼了一句:“那是因为在她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变态。我成全她。”顿了顿,他又转向肖甜心说:“你说对了,我是幻想过成为女孩子。”因为,他真的是女孩子的话,或许妈妈就不会那么讨厌他,当他为怪物。
他没有出口的话,肖甜心和慕骄阳都看懂了。
惹怒妈妈后,他被暴打。只有12岁的男孩终于变态,然后举起了屠刀。
“你没有亲手杀害她。”慕骄阳点明。
“是。我太小,力气弱。我被关进了精神病院。”黄千答。
慕骄阳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所以你才会一步步沦为变态连环杀人犯,把你没有做成的事一遍一遍幻想,一遍一遍付诸现实,无法停止。”
过了许久,黄千点了点头。
究竟是人本善,还是人本恶?肖甜心依旧心存最后一点善念。她看着他,手攥紧了他的衫袖,声音低低的:“Shaw,你说如果当初他对他妈妈……他后来还会不会一次次地幻想和杀人?”
慕骄阳摸了摸她的头说:“甜心,你要明白,从他妈妈粗暴地对待他开始,他的心理已经变态。无论有没有杀母,最后他都是会控制不了心里的变态与杀戮因子的。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蓦地,黄千整个人如被钉在地,他一脸苍白地看着慕骄阳,最后只说了声:“谢谢。”
话是由衷的,但说完后,他面如死灰,没了半点生机,也不再愿意回答任何问题。
慕骄阳再度以眼神示意她。
她动了动身体,往黄千那一边的桌面靠去,说:“有兴趣看看吗?”然后她将新案件的照片递给了他,里面没有尸体照(那是对受害者的尊重),但有现场照,鲜血到处都是,可见当时多么惨烈。
“我想看看孩子的尸体。”黄千说。
肖甜心摇了摇头,放缓声线:“那是不可能的。”她离他又近了一些。
黄千看了她一眼,笑了声:“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之前装有黄千犯下的灭门惨案资料的文件夹还放在那儿,照片也没有刻意收起。黄千的视线定格在那几个小女孩的陈尸地(即女孩子们的卧室,只画了一个表示受害人的大圆圈,没有死者的照片)。料到黄千所想,慕骄阳进一步补充:“她们死得最为安详。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像睡着了。衣饰整齐,没有遭受任何虐待与侵犯。”
一个又一个的洋娃娃。
肖甜心不比慕骄阳早看过了资料,这些照片,她也是第一次看。只见那些小女孩看起来四到八岁不等,面容安详,没有丝毫的害怕。她们的头发一丝不乱,显然是后来特意梳理过的。她们身上的衣服是完整的。她从记忆里搜索,档案显示,小女孩们没有遭受侵犯的痕迹。“你从一开始就把小女孩与其他家人隔开,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感受不到恐惧。从一开始,你应该是找各种借口接近那些家庭与他们成为朋友。你的画像应该是能言善辩,有亲和力,在社区里热心助人,但又不会有过多话语,刻意不引人注意。你看起来干净整洁,工作薪水不错,所以给人第一印象非常好,职业应该是老师、医生一类。”
“儿科医生。”慕骄阳肯定道。
所以能够进入受害人的家里。
肖甜心一直研究着那些照片,为了便于走进对方的幻想世界,她把手机里输入的五个小女孩的照片换了好几次位置,最后全部打横摆放在一起,真像一具一具的洋娃娃。
蓦地,她就找到了幻想里的关键点:“五个小女孩的裙子在哪里?”
美丽的洋娃娃们,怎么可以没有裙子!
四
慕骄阳笑了一下:“甜心,你终于找到了黄千案的标签。这就是他的签名,他的模式。他将大量的时间,留在了小女孩的房间。”
这也是慕骄阳要带她来的原因。一个是为了采访黄千,而另一个就是接下来的“黄千模仿案”。黄千模仿案,和甜心的心理治疗项目有微妙的联系。当然,这一点,慕骄阳不能说破。
“这几起模仿者的新案子也是。而且从表面上看来,这个追随模仿者作案的手法和黄千几乎接近。但小女孩们的裙子并没有被除下收藏起来。”他说。
准确地来说,黄千并没有对小女孩进行侵犯和猥亵。因为她们都是他渴望成为的模样,是他幻想中最重要的一环,保持了童真和纯粹的干净。所以,黄千只是给她们换上了一套像洋娃娃一样的分体套裙,包括上衣和裙子。但同一套的裙子部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穿上一条同色系的裤子。乍一看也像是一套,但事实上不是。
“会不会不是他收起来了,而是衣服和裤子本来就是他带去受害人家里的?”肖甜心产生疑问,又回到黄千案上来做重新分析。
慕骄阳答:“不是,他直接在衣橱里找出来的,所以裙子被他带走了。他是恋物癖,绝对有‘收藏’的嗜好。裙子就是他的战利品,是他的收藏品。”
这一次,慕骄阳没有再兜圈子,直接说道:“黄千,我希望你能帮我们抓到凶手。这个凶手,他的幻想内容与你高度接近。我相信,他的童年情况与你大致相同,受到了来自父母的虐待。他和你一样,都幻想拥有一个完美的、温馨的家庭。我希望能从你的角度出发,捕获他。”
“说说凶手挑选的这几个家庭吧。”黄千的态度松动了。
“第一个家庭,父与母,拥有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第二个家庭,父与母,拥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孩、一个男孩。第三个家庭,父与母,拥有两个女孩、一个男孩。第四个家庭,父与母,拥有三个女孩、一个男孩。所有男孩子都有姐姐。所有女孩与男孩都没有遭到侵犯。但是女主人遭到了侵犯。”慕骄阳吐字清晰,语速流畅。
黄千又看了看新案件的另一张现场照片,指着一个揉面棍说:“这个有点意思。”
慕骄阳看着他,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受害人头部曾遭到击打,与这个物证相符。”
黄千笑得很放肆:“真有意思。拿这个虐杀人?够力吗?”
慕骄阳也笑了,看着他的眼睛,看懂了他的一切所想。只是还不到时候点破。他要一步步引导肖甜心走到他所预设的那个中心点去。
或者说是,圈套。
“女孩子们的情况怎样?”黄千直接问到关键点。
“和你一样,凶手花了大量时间在女孩子们的房间,用安眠药,她们去得很安详。她们也是被换下了裙子,套上与衣服不配套的裤子。”慕骄阳说,“配套的裙子反而被扔在地上。”
肖甜心听得眉头拧得紧。
“有什么想法?”慕骄阳问。
“我国不同于外国,近几年才开放二胎,那些家庭生育颇多。”肖甜心指出。
“这几起新案子都普遍发生在郊区和县城,受害的不是城市家庭。但是黄千针对的都是富裕人家的家庭,父亲都是做生意的,不需要恪守政策,交钱就行。这里是一个不同点。”慕骄阳回答。
黄千的视线停留在女孩子的房间里,然后又停留在地上微微拱起的地方。
“那堆衣服下面是什么?”黄千问。由于这是抬走死者后拍的现场照,很多东西黄千不能直观地看到,所以思考起来更为费力。
“衣服的最下面是女孩子们身上配套的裙子,裙子里是一只破旧的洋娃娃,娃娃衣衫褴褛,几乎不能蔽体,与床上纯洁如天使的女孩子们形成鲜明对比。”慕骄阳说。
肖甜心浑身一震,脱口而出:“凶手是女性,童年时遭到继父侵犯,原因是母亲包庇,因为继父是唯一的经济支柱。凶手父母没有离婚前的原生家庭重男轻女,生了一个又一个女孩,凶手的妈妈因为生不出男孩而被迫离婚。所以这就是那些男孩子要比黄千案受到更严重刀刺的原因,明明凶手可以很快地取他们性命。凶手在对这个重男轻女的社会陋习进行报复。她要熟悉这些家庭,必须得花大量时间做观察。这些家庭又远在郊区,那她就得有自己的车。而且她经济条件应该不错,去到陌生环境又能低调地不引人注意,应该是为这些家庭提供帮助的人,平常多在城里见面,最后下手时才去对方家里。她的用车应该是最普通的与她身份不搭的二手车,黑色或灰色旧车。而黄千案的侦破在新闻媒体里流传开来,是她进行杀人的刺激源与导火索。因为本质上,她与黄千都渴望美满幸福的家庭。那些破碎的洋娃娃是她带去放在受害人身边的,但却是对她自己的投射。洋娃娃昭示着她悲惨的童年过往和她遭受到的侵犯。这也是为什么在同样的行凶手法背后,黄千那些案子里有性动机,而这些新案件里看不到性。尽管凶手用那根揉面棍造成侵犯了女主人的假象,但她的真正动机不是性。”
一口气说完,肖甜心整个人都在颤抖。
许多模糊的记忆都涌上来又退下去,堵在她胸口处,逼得她要崩溃。
汗湿透了她后背的衣服,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就连眼神都放空了,无法聚焦。
黄千笑了一声:“原来这就是你的心理疗法。你不是来访问我,更不是来查新案件,因为你一早就知道凶手是女人。你真正的目标,是她。”他指了指肖甜心。最好的连环杀手本身就是最好的猎人,所以他们都懂得侧写。
有时候,慕骄阳与他们站在同一个深渊,走多一步或许就是毁灭。
此刻,肖甜心整个人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她根本听不见任何人说话了。
慕骄阳行了一步险棋,原来还不到时候。
“甜心,”他再次开口,声音变得平缓,低低的、温柔的,像拉响一支月下小夜曲,“甜心,你想到了什么?放轻松,你做得很好,帮助我锁定了目标。你很棒。我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感觉,但你帮我抓住了它。”
为了治疗她的心疾,慕骄阳说了谎。
他当然知道凶手的全部心理画像。这是个女人,毋庸置疑。巧的地方是,这个案子和她当年办过的案有异曲同工之处,就是凶手伪装成男人犯案,但其实是女人!
在他的引导下,肖甜心的眼珠子动了动,又恢复了清明。
“慕教授,我刚才怎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居然睡着了?”
慕骄阳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事情被推向了更难控制的地步。她的精神问题更严重了,对于这件事直接失忆。为了避免那次孕妇意外死亡事故在她脑里重演,她已经出现了初步的人格分裂。
“你已经为我们找到凶手了。”慕骄阳微笑着看向她,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做得很棒。”
“凶手是帮助过这些家庭的社会福利署人员、医生还有律师中的一个,就在她们之中。”他又说。
恢复过来的肖甜心还有些茫然,但也感到十分开心:“能破案就好。”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眨了眨眼睛,问道:“我很好奇,黄千收起来的那些裙子被他收在了哪里?”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画像。
慕骄阳十指并拢,做祈祷状,说道:“就在他那座公寓的共用天台上晾着。他有偷窥癖和恋物癖,什么才能让他最兴奋?当然是童年时,共用天台上那些晾挂着的一条又一条的裙子。他钻进去,任由那些裙子拂过他脸庞,他用力嗅着再嗅着,终于达到了高潮。所以,他会把他的收藏品放在小区顶层,多好的障眼法,警察们又怎么会想到去那里找呢,你说对不对,黄千?”
原来如此。
要想成为猎人,就要将自己置身于连环凶手的精神世界里,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因为,他们都想成为最厉害的猎手。
这一条路,不好走。稍有不慎,就会永坠黑暗深渊。
尼采曾说过: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一不小心,他们就会成为他们追捕的对象,因为黑暗一直未曾远离。
但莫名地,她就觉得心安。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他站在幽深漆黑的牢狱里,却是此间唯一的真理,唯一的光明。
五
离开监狱的时候,她一改从前的活泼开朗,变得很沉默。
慕骄阳摘下口罩,正要开口说请她吃午饭,电话却响了。
又发生了最新的命案。肖甜心还在走神,就直接被他塞进了车里,飞速赶往了犯罪现场。
“离上次命案有多长时间?”肖甜心咬了咬牙,明明心里抗拒,却希望能尽快抓到凶手。好像这样做了,自己就能得到解脱一样。
“三天。之前每次作案,凶手会有四到五个月的冷却期。”
“凶手的作案手法在不断升级。而且,凶手似乎……”肖甜心斟酌了一下,道,“似乎很焦虑。”
慕骄阳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犯罪现场。
一处偏僻的郊外。简陋的农家大院。
慕骄阳取出手套戴了起来,然后对她说:“你没有手套,注意一些,别碰任何证物。”
她点了点头。
他先走了进去,然后说:“要有心理准备。”
到处都是鲜血。感觉凶手更为残暴了。
刑警队长何穆同首先走了过来:“最近夏海市都不知道搞什么,接二连三出现连环凶杀案,所以只好麻烦你和景教授了。”
都是熟悉的面孔,陈星也在,正在搜索什么。而一个蹲在尸体旁边查看的男人在听见何穆同提到他后,站了起来朝慕骄阳走了过来,说了声:“嗨。”
肖甜心看了一眼来人,他西装革履,是个将正装穿得一丝不苟,温润儒雅的英俊男人。
“嗨,King。”慕骄阳走到他身边,和他讨论初步的案情。
男性死者34岁,身上的刀伤很多,每一刀都砍得很深。比起前三起案件,凶手变得更为残暴。致命伤在心脏。“典型的父爱情感的缺失。”慕骄阳分析。
再看女性死者,29岁。口里塞有一把匕首,身上的刀伤比起男死者更多但不致命,死者下体呈撕裂状。但由于慕骄阳与肖甜心已经分析出凶手是女性,所以这是伪造的掩饰伤口。“凶手对母亲这个角色非常憎恨,这种憎恨来自童年受到的虐待。”景蓝说,“凶手遭到过继父侵犯。”
肖甜心又看了景蓝一眼,果然是厉害的心理学家,与慕教授的想法完全吻合。
“这里我已经做了侧写,我们的重点还是在小女孩的卧房里。因为凶手心理接近崩溃,且因时间仓促改变了作案模式,所以没有经过‘过家家’扮演,直接开始杀戮。凶手的幻想没有得到满足,所以很快会进行第五次杀戮。”景蓝先一步往受害者七岁小女孩的房间走去。
肖甜心察觉到了,这一次的现场十分凌乱,凶手的心理出现了异常,估计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令她崩溃的事件。例如,失业。毕竟,以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处理不好工作上面临的各种问题。她的脑海里充斥的全是杀人的幻想。而失业导致了她对原生家庭更多的怨恨、绝望,与感到的强烈不公。
闭上眼睛,肖甜心将自己代入凶手的心理,喃喃:“为什么要这样不公平。因为我是女孩子,不是父母想要的男孩子,所以才会有这一切不幸,才会失业,才会绝望。”
“是,这就是凶手的诉求。”慕骄阳牵着她的衫袖,将她带离鲜血、死亡,将她带到他的羽翼之下,“进去吧。”他想了想,放开她的衫袖,手轻轻搭在她肩头,堪堪圈着她,给她保护。
这一次,他的女孩很勇敢,没有呕吐。
心理学家、犯罪心理专家组成的小团体有自己的破案方式,于是和刑警队分开工作。
当他们三人走进小女孩的房间时,痕检人员和技术人员正在取证和拍照。
“小严,请对那个洋娃娃进行多角度、多方位拍照。谢谢。”慕骄阳对着技术员说道。
陈星知道他们对证物的侧重与刑警们是不同的,他对严武点了点头:“照办。”然后又对另一个捧着笔记本电脑的技术人员严文说道:“阿文,你把这座屋子四周道路的天眼与主干道的天眼找一遍。这边虽然偏僻,但离开这座房子出去就是公路边的主干道。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的一切地方都不要放过。”
“是!”严文和另一个技术人员调取天眼能拍到的监控画面进行快速比对,还给局里留守的几个技术人员打了电话,让他们一起查看监控录像。
一切都在安静、迅速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慕骄阳将完成证物拍照的洋娃娃拿了起来。
他、肖甜心、景蓝同时围在了一起观察洋娃娃。
何穆同带着陈星进来时,就看见了眼前“诡异”的一幕。
嗯,三个专家对着一个洋娃娃进行分析。这画面……何穆同觉得,涉及犯罪心理的专家果然都是怪胎。
“你们的分析,我也来听一听,能带给我破案的思路。”何穆同对着三人点了点头,态度谦逊,“不用管我们,你们说你们的。”
肖甜心看了眼床上的女孩子,睡得真安详,像一个美丽苍白的小天使。
但其实,她还是注意到了异样:“慕教授你看,这四起案件里,每个小女孩都很干净。吃安眠药死亡其实过程也还是痛苦的,会引起胃痉挛,食物倒灌进入肺部和鼻腔,引起巨大的呼吸痛苦和喉咙肺部的灼烧感,经过十五分钟左右才窒息死亡。但她们好像都不太痛苦。”
黄千案里,每一起都发现得迟,吃安眠药的死者是被黄千拭去了嘴边的呕吐物,清洁干净的。这里的前三起案件里,小女孩都被清理过了。但这一起真的太仓促、太混乱了,连小女孩嘴边的呕吐物都还没有清理。
“凶手是来不及清理。因为当时这户人家不远处的另一家村屋大院里的大黄狗一直在猛烈吠叫,估计是闻到了血腥味。凶手怕被发现所以走得很急。也因为大黄狗的异常,才使得凶案现场被如此快发现。”陈星说起案情。
慕骄阳想了想,说:“这一次,凶手不是开车来的。因为现在是白天,凶手是上午八点犯的案,进来时开车会引起注意。她应该也经过了乔装打扮,坐公交来到这里。行凶后脱掉血衣,放进不大不小的手提包里。为了避开天眼,她会选择步行走进后面的小山里,找地方抛弃血衣,再潜行回去。如果现在搜山,可能还来得及。”慕骄阳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半,离事发已过去了将近五个小时,那座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真得看运气。
“天眼估计很难拍到凶手,此人有反侦查能力,很懂得避开天眼范围。而且这里是比较偏僻的城乡结合部,天眼不多,不一定能拍到。再者,离受害人最近的邻居的村屋也隔了十五米远,要不是因为那只狗,其实我们不一定能这么快发现现场。而受害人的家虽然挺靠近公路边,但这一带的小路同样多。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户人家的后院靠着山林,直接从后门出去,是个盲区,这也是慕骄阳认为凶手会从后山走的原因。”景蓝再次补充。
何穆同马上叫来了痕检员问话。原来后院确实直通后山,而那户人家也经常出入后山,所以那边的足迹混乱,刚才还没有马上往那边想,但已经拍了照。
何队那边的人马都是配合默契的,严武马上把刚才拍的照片从平板里调了出来。
慕骄阳和肖甜心同时指着其中一张鞋印纹理特别的照片说道:“就是这个鞋印。”
“是登山要用的徒步穿越鞋,靴帮。”经验老到的何队立即说道。
这一切足以说明凶手是爬山走的,陈星立即带了一队人从后山追出去。
景蓝还是蹙眉:“凶手是怎么想的?明明看似十分严谨,却又急迫得非要在白天搭乘公交大巴过来。这样即使避过天眼,也还有司机可以作证,七八点的时间段还是很早的,人少,司机会有印象。凶手的行为完全矛盾。”
“有两个可能。”慕骄阳说,“一,凶手能从后山离开,也可以从后山来,提前一个晚上就可以。但这一点需要绝对的体力,更不要论还要行凶,还要爬山再离开。这个和我们的初次画像有矛盾的地方。因为我们的初次画像都认为凶手是女性。即使是男性,也应该是个清秀、看起来偏瘦的年轻男性。身高在172~175cm左右。二,凶手处于精神紊乱分裂的前期,所以行事非常潦草,已经到了不管白天不利于作案这些因素的地步。精神紊乱可能也是造成凶手失业的原因。能这么轻易进入这户人家,说明他们有一定交情。综合我之前的画像,还是从原有嫌疑人里找。”
何穆同立即打了电话,局里负责跑这起连环凶杀案的警员何庭马上汇报了最新排查下来的名单,符合画像的十个嫌疑人里,刚好有四个失业。
何穆同骂了句粗口。这么多!还得排查和找证据,而根据慕教授他们的推理,这个疯子随时会再犯案。他们根本就是和死神抢时间。
肖甜心忽然浑身发颤,觉得哪里不对。
从慕教授和景教授的多次叙述中,他们总是用“凶手”来代替称呼,而不是“她”。而且,这次的现场确实暴露出凶手的性别存在着矛盾的地方。
这也是何穆同疑惑的地方,说:“白天杀人,这个很耗体力啊!”
慕骄阳是生物化学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凶手和这户人家一起用了早餐,还带来了一盒糕点。我刚才进来时,在垃圾桶里看到糕点的包装,挺精致的,是从市里带来的。糕点里应该含有安眠药,可以减轻凶手杀人的难度。”
“是。最初步检测,有毒理反应。但具体还要回实验室分析才有答案。”法医也进来了,把刚得出的初步结果反馈给他们。
从这点看,凶手还是很谨慎的。看出何队的疑惑更深了,慕骄阳进一步解释:“凶手依旧是有组织地犯罪。精神紊乱并不影响凶手的智力,这是外行人对此类人心理形态的误区。凶手没有发疯,不是疯子。”
肖甜心从技术人员那里借了一副手套戴上,直接拿起洋娃娃研究。
她猛地收起了呼吸。
六
洋娃娃的男性特征被切除了!
难怪!
一切使人恍然大悟!
而慕教授早看出来了。
“甜心。”慕骄阳拍了拍她的肩膀,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他体贴地将她的一缕发别到耳后。他的嗓音清润,带着抚慰人心的安宁:“心理画像不是一次两次而成,也不可能靠一个人就能完成画像,那些都是影视小说的误导。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我和景蓝前三起案件都没有到过现场,只是凭着一系列物证和数据分析报告给出的初步画像。所以,我也是在刚才见到黄千时,凭着你的敏锐,发现了凶手很有可能是女性的疑点。”
见她情绪还算稳定,他放心了些。顿了顿,他才说:“所以,我们的初步画像是对的,凶手确实是女性。或者可以这样说,是有着女性心态意识的。”
景蓝了然,所以并不说话。但何穆同听得云里雾里,急得嚷开了嗓子:“什么?不是女性?是男性?”刚好4名嫌疑人名单里有2名男性,马上缩短了大量时间。
“不是。”慕骄阳和肖甜心再度异口同声。
她扬起小脸看了他一眼,眼里亮晶晶的,充满了某些期待。也是,他和她确实很合拍啊,一想到“心有灵犀”那个词,她的脸又红了。
看着这两个人居然还有时间秀恩爱,真是急死了何穆同。他狂抓一把头发,嚷:“到底怎么回事?凶手是男是女?”
“不男不女。”景蓝忽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噗!一边的严武极力忍住,才不至于表情扭曲。
“医学上叫‘雌雄同体人’,这类人极少,但确实存在。”慕骄阳语速飞快,继续说,“而且她已经做了变性手术,成为真正的女人。查找做过变性手术的人就能锁定疑凶。不排除是在外国做的手术,涉及国外医院的保密程度,可能需要点时间。找出这个凶手就能马上找到下一个受害人。因为受害人就在‘她’失业前的服务客户名单里面。”
这一次,慕骄阳终于说了是“她”。在“她”字上咬了重音,是对自己的肯定和鼓励,肖甜心都懂。
她抿了抿唇,低喃:“慕教授……我……”
慕骄阳只是看着她温柔地笑:“没关系,你做得很好。”然后他抬起手来,轻轻按在了她的头发上,温柔地摸了摸。
“何队,我和甜心就先回去了。还有,要给你们的‘木蔷薇’连环凶杀案的一系列报告,我也做得差不多了。这里由景教授跟进。”慕骄阳和景蓝点了点头,牵着她先行离开。
开车回到市里,已经晚上8点。
他有些抱歉地开口:“本来想请你吃午餐,结果变晚餐。这里开出去近海,有家还不错的海鲜餐厅,我们去那里吃吧。”
海风温柔,月色溶溶,温度不算太低。他将跑车的车篷摇下,月光淡淡掠过他的眉眼,满天的星子都似融进了他的眼里,闪着温柔而动人的光。他嘴边是清隽的笑,而他身边是蔚蓝如墨的海,浮光掠影如午夜美丽的梦。
即使他有一大把浓密的胡子,可是肖甜心相信,有这么一对漂亮眼睛的男人,肯定也是有着出色容貌的。
他在等着她的回答。
车子渐慢,等她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就停在一排野桃树下。
他的身后,是开在夜色里最美的桃花。
他轻轻靠近了她一些。他的刘海长,即使碎发遮掩,他眼底也依然盛着璀璨星光,那么明亮。
“我当时是不敢那么大胆就确定凶手是变性人的,虽然能将画像画到那一步,但不能画到做了变性手术。”他的眼神太过灼灼,她不敢看,匆忙移开了视线。
“洋娃娃的白色蕾丝领子上绑有粉色的蝴蝶结,证明凶手对女性的身体是认同的,由衷地喜欢。所以我想她更偏向认为自己是女性。同时,凶手的父母确实重男轻女,这个画像没错。她应该还有两三个姐姐,她又有缺陷,导致父母更加仇视她。她和姐妹们关系很好。她仇视后来出世的弟弟还有父母。而洋娃娃衣衫破烂,证明了她曾遭继父侵犯,认为自己肮脏,自卑、压抑、看不起自己,但又在理智上知道错不在自己,所以她并不恨自己,依旧热爱女性的身份。这一点在洋娃娃身上得到证实,她只是切了男性特征,而不是因为厌弃、怨恨自己曾遭侮辱而毁掉洋娃娃。综上分析,我和景蓝都认为他做了变性手术,成为真正的女人。”慕骄阳为她解释得十分详尽。
“在前三起案件里,你没有发现这些吗?”肖甜心疑惑。
慕骄阳答:“拍照的技术员是按照刑警的推理思路拍摄的,他们拍的重点不在洋娃娃上,只有一个正面的特写镜头。所以有些遗憾,不然能更快破案的。”
不对,他说的话有些前后不对。他之前就看过照片了,应该早就发现凶手是女性,而不是因为她的提示。可是他为什么要假装不知道这点?肖甜心觉得头很疼,对于这一切事,她从心底感到抗拒。她很疲倦,她唯一想做的事,只是逃离这里。
慕骄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睛深深凝住。她一抬眸就发现了,他在分析她?
“甜心,我有话一直想和你说。”他握起了她的手,放于唇边吻了吻,再抬眸看她时,他的眼神变得温柔。
她的脑海出现了短暂的模糊,然后是选择性失忆,忘记了他分析她的事。她看着他,手还被他握着,脸不争气地再度红了。
她快26岁了,不是无知少女,当然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
她说:“慕教授,我知道你很有魅力。你看得上我,应该是我的荣幸。只是……”
这一次,她的话被他打断:“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是气我没有表白,就擅作主张吗?”
“有没有都没关系。重点是,我的心不在你这里。你我都是成年人,没必要绕圈子。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一直在等待他,无论他在意与否。所以,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说完她就要走,但却被他拦住,他握着她的手,握得很紧,不允许她逃离:“你听我说!”
突然,慕骄阳的电话响了。他很着急,害怕她逃了,却听见她说:“慕教授,我曾经是个警察。知道我为什么要当警察吗?因为我想把他找出来,他避了我十年。”
所以,他才会在夺回身体控制权后第一时间主动联系她,他想告诉她,他一直喜欢她。电话还在响,不容他分神,是为警局设定的特别铃声。
“慕教授,快接吧。别错过了重要电话。应该是后续案件的跟进问题。你放我到最近的车站就可以了。”她看着他神情复杂地接起电话,轻轻垂下眸子。
其实,她是害怕和他相处的。
因为,她早在五年前,在飞机上,就为他心动了。
但仅仅是心动,她一直在等待她心中的少年归来。
他放她下车,听见她说:“教授,加油,让受害者瞑目。”
很多想说的话到了口边,却只轻轻化作了一句:“好。”
当天晚上,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慕骄阳才处理完手上案件。
黄千模仿案,他一早就锁定了猎物,经过与黄千的周旋,再加上最新案件和最新线索的出现,更将嫌疑人锁定为曾为多个受害人家庭提供过帮助的律师李钰。
因为李钰的变性手术是在国内做的,所以为查找节省了时间。警队里电脑高手的网络查找只在四十分钟内就快速锁定了目标。
警局打来电话,是因为在慕骄阳原来提供的四个嫌疑人名单里,李钰突然摆脱了警方的跟踪不见了。慕骄阳立刻着手分析,根据她的客户圈定出三个受害人家庭名单。警察一路追查三个家庭,最后发现有一个家庭失踪了。
警方的跟踪使得李钰再度改变了作案手法,李钰不再在受害人家里下手。
最后慕骄阳为李钰画像,指出她应该是把受害人家庭带到了她妈妈所在的家里。甚至李钰的妈妈都在被绑架之列,如果她还在世的话。
因为,李钰最终的幻想其实都是回到属于她自己的原生家庭。摧毁这个极度扭曲的家庭,杀死生母继父,如同杀死她自己!她犯了这么多次案,目的不过是将脑海的幻想一次一次地重复实现,这意味着一次一次地杀死她自己!
于是,警方经过一轮排查,终于找到了李钰妈妈的住处,慕骄阳配合警方一起赶到现场。当时场面有些惊悚,因为李钰的妈妈就坐在客厅里——以干尸的形式。
慕骄阳用心理暗示与分析术击穿了李钰的心理防线,更找来李钰的两个姐姐来劝说她,经过谈判,终于成功解救了人质。
李钰的生父在早年前就和她妈妈离婚了,因此她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而李钰的继父失业多年,人品差,没有往来的亲朋好友,所以在失踪很久后才被人想起,报了失踪。对于这一点,她在被捉时就当场承认了,是她杀了继父,却拒不开口说出抛尸点。
慕骄阳和何队交涉,说将同肖甜心一起参与审讯李钰:“肖甜心对李钰的心理分析得最为贴近。她有办法令其开口。”
回想起那一幕,过程其实不算惊险,与他过往所破案件比,只是大巫见小巫。但慕骄阳觉得疲倦,因为肖甜心不在他身边。
心里想着她,当他的车子停下时,已经到了她租住的小公寓楼下了。
苦笑了一声,将车窗按下,慕骄阳抬起头,只见天上繁星点点,而海风轻送,吹得人微醺。
副驾驶好似还残留了她的香气,是淡淡的苔藓与树木的香味,或许是云杉,又或许是哪株不知名植物。
他仰起头,看着她所在的房子。她的卧室亮着灯,已经是凌晨3点了,她还不睡吗?
正想给她发信息,她的信息就到了,他点开:查案也请注意安全。
没有附带表情,语气也很官方,但透露出了她的担心与对他的眷恋。慕骄阳是学心理的,自然明白,她对自己动了心动了情,哪怕他有着大胡子,哪怕他隐藏身份。
他直接给她打了电话:“你还没睡吗?”
“你还没忙完?”
两人异口同声。
“甜心,已经破案了。我们成功救出了受害的家庭,他们全部安然无恙。”
静了许久,电话那头的她终于说话了:“那就好。慕教授你可以好好休息了。”顿了顿,她又说:“那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消息。”
慕骄阳握着电话,笑了。他的女孩拥有一颗最纯粹的心,玲珑剔透如水晶。
一尘不染,干净的心。
“甜心,我明天请你吃午饭,有些事,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那边许久没有动静,最后她叹了一声,答:“好。”
他想,当年自己不辞而别,伤得她太深,而她为他守着,不容易。即使出现了别的令她心动的人,但她甚至不愿意去问问大胡子的名字,只叫他慕教授。她是在尽可能地把除了“慕骄阳”以外的男人从身边推走,不肯给她自己半点机会。
他的傻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