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2章 卧龙道尊,谁可为龙
这方庭院之内,斑斓的黑,与溢彩的青,碰撞在了一起。
斑驳的光影下,余嗣成猛然睁开双眼,四目相对,映入眼帘的正是端坐廊下的翠儿,他微点下颔,偏过头,双手掐诀,神色肃穆,低喝道:
“青莲现!”
在余嗣成没有注意的角落,翠儿满脸通红,呼吸急促,胸脯微微起伏着,她的心头好似小鹿乱撞,清秀的脸颊上,闪过一抹娇羞。
这方圆内,许许多多宛若发丝粗细般的青芒,它们逐渐汇合在一起,濯发三千为一色,慢慢地在余嗣成身前凝聚成了一朵璀璨的青莲。
瓣长而广,青中泛白,且艳且鲜,好似美人出浴那般,给人以无穷尽的遐想。
忽然,狂风肆虐,余嗣成披肩散发,神色泠冽,手作剑指,对天一挥,口中高呼:
“疾!”
声未落,那青莲动了,光芒大放,高速旋转起来,似一道流星,划过天空,以惊人的速度飞向高空。
青莲,直穿云层,越飞愈高,猛然间,朵朵瓣叶,离蕊而出,共计三十六叶;
这些莲叶,青芒大放,纷纷化作一道青色的剑弧,整齐排列起来,循环周天;
“轰然”一声,一道青色光柱直插云霄,余嗣成也在这时重重咳嗽起来,面色苍白,全身乏力,心中暗叹:
“只一莲,便有如此威力,倘若千千万朵,甚至过亿…,岂不真能一剑光寒十四洲?”
“太白高人,真乃谪仙人,诚不欺我也!”
他摸着下颔,一脸沉思,口中喃喃念道:
“可惜,就是太费法力…,‘青莲剑歌’,可作大范围爆发,’海生残月‘,可为单点突破,一远一近…”
翠儿一脸关切,上前轻轻扶住余嗣成,柔声道:
“公子…”
“无妨,只是体内法力枯竭罢了…”余嗣成抬手打断了翠儿的话语,他咽下一口津液,低沉道:
“劳烦翠儿持我铭牌,替我去丹堂,领些补充法力的丹药回来!”
余嗣成神识一动,将身份铭牌从储物袋中取出,翠儿拿起铭牌,稍稍躬身,叮咛一声:
“公子稍后,翠儿去去便来…”
就在翠儿要跨出院门之时,她耳边又响起了余嗣成轻柔的嗓音:
“记得多领几瓶练气散…”
“是,公子!”
翠儿走后,余嗣成开始梳理自身所学来,他时而摇头,时而叹气,心中暗沉:
“凭借‘青莲剑歌’、‘海生残月’,也不知我若突破到练气后期,是否可为筑基以下第一人?”
这样的念头,刚刚涌现,只见余嗣成摇头,自嘲笑了起来:
“万不可如此自傲,殊不知强中自有强中手,大背景傍身之人,又岂是我能揣测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经年散修,定是久经杀伐,断不可小觑!”
“须得小心谨慎些才好,活着才有无限可能…”余嗣成神色有些恍惚,惆怅道:
“日后临阵对敌,不可近身搏杀,当多备符箓,作迷惑之举,使敌放松,再以剑招,携雷霆之势,一击必杀…”
“可惜此时修为尚浅,不能修行‘明王六咒’、丈六金身,再者我所缺者,遁术不佳…”
忽然,余嗣成眼前一亮,以神念轻轻唤着白眉黑袍二人:
“二位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
“哼…”黑袍轻哼一声,语气冰冷,沉声道:
“莫要来烦老夫!”
余嗣成微愣,稍稍错愕,心中狐疑道:
“这黑袍好大的火气!”
“小友莫要理他!”白眉哈哈大笑,温声道:
“不知小友有何事?但说无妨!”
他顿了顿,柔声细语:
“小友可是想寻一门遁术?”
“瞒不过前辈!”余嗣成哑然失笑,拱手道:
“二位前辈胸藏万卷,不知昔日是否有所收集,晚辈可为二位前辈寻些增进神魂的灵物,以作筹码换取!”
“自无不可!”白眉轻轻点头,笑意盎然,打趣道:
“老夫还以为小友是想吃白食呢?”
余嗣成心中一紧,脸颊微红,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轻声道:
“记得与二位前辈初次见面之时,黑袍前辈所言,二位前辈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的神色逐渐凝重,正色道:
“晚辈确有早早获得遁术的想法,以期增强自身底蕴,然而心中断没有白白占便宜的心思,若是他日遇见对神魂大有裨益的天材地宝,晚辈断不惜身,定奋力拼杀获取宝药,以谢二位前辈!”
“如若二位前辈不信!”余嗣成神色凛冽,语气深沉,蹙眉道:
“晚辈可对天赌誓,引天地共鉴,他朝违约,业火焚身,身死道消!”
“哼~”黑袍面带愠色,拧眉道:
“你当真不知,神镜自晦,此方天地位格太低,可压不住太衍玄徽,这等先天灵宝,即便你违反誓言,也无法惩戒于你…”
“这…?”余嗣成毛骨悚然,这是他第一次了解到太衍玄徽的冰山一角,心头一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愈加升起强烈的保密意识来,日后万万不可人前展露…
忽然,他的脑中浮现出花姑子的身影来,眼中冷意汹涌,生出一股紧迫感来:
“此女,必须杀之!”
“小友说笑矣!”白眉面带笑意,眼中露出一抹回忆,朗声道:
“本尊当年因缘际会,恰好结识了荆南大洲诸葛世家英才,卧龙道尊,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神鬼莫测之能,掌阴阳,炼五行…”
“阵道大能,且遁术无双,一念之间,便可跨仙洲越重天…”白眉顿了顿,怅然道:
“与其对演一番,互证心中所学,好似不饮仙酿而自醉,未茗悟道之茶而自省一般,畅快淋漓,使人久久不能忘怀…”
“唉,此去经年,数十万年矣…”他默然几息,收敛神思,颔首道:
“当年与其互证所学,偷师之下,获得他家不传之术,七星天罡的一点皮毛,再经多年完善,倒也算一门极快遁法…”
“本尊取名,小七星步…”白眉再道:
“小友且凝神静心,老夫便将此法传授于你…”
“多谢前辈!”余嗣成回应一声,双眼闭合,赶忙驱散脑中所有念头,凝神静气,细细聆听起来。
“脚踏七星,一步一璇玑。”
“一气混沌灌我形,禹步相推登阳明…”
“……”
“天回地转履六甲,蹑罡履斗齐九灵。”
“越山河,跨日月,登重天…”
数十息后,白眉温声问道:
“小友可全记牢否?”
“有劳白前辈,晚辈记下了!”余嗣成回应一声,他语气逐渐变得迟疑,期期艾艾念道:
“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怎么?你小子莫要得寸进寸!”黑袍怒目圆睁,冷冷喝道:
“你小子已经得了天大的好处,不说神镜,单论给到你的几种功法,那一样不是玄妙莫测,本尊累死累活方才积累下来,你倒好竟还如此不知足?”
末了,他面色不喜,低沉道:
“可教你的功法,已经没有了,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贵精而不在广,与其耗费时间,空劳心神,这样学一点,那样学一点,不如沉下心来,好好精通一样,这才是真正的护道术!”
白眉亦是轻声劝道:
“小友,黑袍之言不无道理,你若我们传授于你的几样功法,练到极致,自可让你纵横这方小世界,睥睨群修!”
余嗣成呼出一口浊气,一脸凝重,解释道:
“晚辈并非想再求功法,而是想询问二位前辈,是否可将这几样功法传授与家中亲友?”
闻言,黑袍面色稍缓,低沉道:
“西天净土万佛寺之法不可传,其余之法你看着办便是…”
他笑了笑,不屑讽刺道:
“你真以为我们给你的是烂大街的功法吗?也就你小子有点剑道天赋,不然太白的青莲剑歌,换作他人可能得数十上百年光景,方可入门。再者,欲练小七星步,须得体魄坚韧,不然如何能够承受得虚空割裂?”
“醒醒吧!莫要害了自家亲友的性命!”
黑袍再道:
“本座再提醒你一句,炼体最费财力,即便只是丈六金身第一重,将你余家打包变卖,也无法支持其中所需!”
“多谢前辈告知,晚辈知晓了!”余嗣成点头回应,微微抿唇,暗暗思索起来:
“暂且先将‘海生残月’给到族中,循序渐进之下,再传练会之人‘青莲剑歌’,至于小七星步,不若我先练上一练,若是耗资太大,也只能弃之…”
鸡肋,鸡肋,得之无用,弃之可惜…!
一饮一啄,皆乃定数也!
……
约莫盏茶功夫,翠儿带着丹药回来了,她将七八瓶丹药,放在石桌上,随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玉盒,恭声道:
“公子,二长老让我将这半块‘六小灵桃’,转交给您,顺便让我给您带了句话…”
“哦?”余嗣成低下眉头,细细望着玉盒内散发着浓浓灵韵的灵桃,喉结滚动,轻咳一声,低沉道:
“不知二长老说了什么…?”
翠儿眼中闪烁起光彩,低眉屈膝,柔声道:
“二长老原话是这样说的,‘黎明将起,孜孜为善,愿我家麒麟儿克难竟业,再复男儿锐利‘……”
“二长老莫非怕我遭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吗?”余嗣成轻轻叹气,对着翠儿温声道:
“你且将这两瓶练气散取去,争取早日突破练气中期!”
未待翠儿说出什么拒绝的话语来,余嗣成背负双手,踏出院门,他望着远处的高耸入云的群山,满脸深思。
驻足许久,只见余嗣成目光如炬,双眉微竖,露出一抹坚毅之色,深深念道:
“南国雪景,万里冰封,望大山内外,山舞银蛇,苍龙欲起,问无边寰宇,谁可为龙?”
余嗣成身子微斜,开怀大笑,双手握拳,仰天长啸,时而高亢,时而哀鸣:
“长生竟如此多媚,引来群英斗舞红粉垂泪。忆往昔峥嵘岁月,不过云烟,山河易碎,壮志难酬,试与天公同来游,万里长空竞风流。”
余嗣成心中激荡起来无穷尽的豪情,他踏出半步,紧紧咬牙,放声高歌:
“鹏北海,凤朝阳,须携书剑赴苍茫,终有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翠儿默默倚在朱门旁,她望着神色傲然的余嗣成,神色忽明忽暗,深深叹气,一脸颓然。
许久,翠儿眼中不复颓意,玉手紧紧捏着瓷瓶,充满斗志,无声念道:
“公子,无论前方如何艰难困苦,翠儿定披荆斩棘,永伴你后,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不知过了多久,余嗣成回了院中,取了六小灵桃与丹药,一脸坚毅的走进了闭关的静室。
……
十万大山深处,一座万仞孤峰,这座高峰,山崖陡峭,十分险峻,飞鸟难越,山脚下数尺积雪将夜色侵染,微微呈现出淡淡的盐白;
山顶上,黑云环绕,浓雾弥漫,细细望去,最中心的区域,一口寒潭在冒着森森寒光,寒潭边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酒坛子。
寒潭之中,浸泡着一虎一鹤一鼠,它们痛并快乐着,身躯皆是不由自主的打着冷颤。
肉眼可见的白霜,覆盖了它们露出水面的脑袋,尤其是大虎与小银鼠细长的胡须,全被冰晶包裹着,成了一根根长长细细的冰菱。
然而,它们各自的双眼却都格外有神;
不多时,小银鼠张嘴一吸,一个酒坛哐当一声,破裂开裂,霎时酒香四溢,坛中烈酒化作一道水流,缓缓进入小银鼠的嘴中。
烈酒入腹,使得小银鼠双眼冒光,打了个饱嗝,紧接着继续承受起寒潭淬体来。
山顶之上,不断传来浓郁的酒香,不停的传开“哐当哐当”酒坛破裂的声响。
终于,鼠三妹伸出两只前爪子,拉着潭边磨得光滑的石块,支撑着身体,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沉沉念道:
“大姐二姐,我不行了,你们继续…”
话音才落,鼠三妹抱着一坛酒钻入地下,往山腰洞府休憩去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鹤二妹展动双翅,轻轻跃出水面,它在岸上拍打了几下翅膀,柔声道:
“大姐,小妹也不行了…”
鹤二妹盘腿坐下,低下长长的脖子,低沉道:
“大姐,再有几日,便到了咱们与那人族修士约定的时间了,不知咱们该提什么条件?”
鹤二妹顿了顿,嗓音有些沙哑,怯声道:
“还有那熊瞎子,连连数日,都来找咱们讨酒喝,都怪我和三妹取酒当日不小心,让它嗅到了酒味…”
“如果…”鹤二妹有些急躁,唏嘘念道:
“如果它一直纠缠咱们,咱们…”
鹤二妹的话语,一下被虎大妞打断,虎大妞双眼亮堂,眼皮跳动几下,将睫毛上的冰晶抖落,幽幽念道:
“二妹,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跑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