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该接的电话
闻言，陈梓柠把针线衫紧了紧，小声道：“这个店看起来有点贵，我觉得没有必要。”
“什么叫你觉得。”方卓翻个白眼，低下头去继续扫视菜单，“吃个饭而已，这是我要吃，又不是因为你。”
陈梓柠抿抿嘴，不敢再多说，她觉得方卓是在哄她，但没有证据。
“干坐着干嘛？点菜啊。”方卓努努嘴示意她面前的菜单。
“喔……”陈梓柠轻轻翻开厚重的菜单薄，越往后翻，越是心惊。
“只是200克牛肉，就要299了？怎么不去抢钱啊……”
但她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每当看到一样菜品，就在心里嘀咕一声，直至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20元一听的可乐，她也没有选出一份菜来。
“看好了？”方卓询问。
陈梓柠摇了摇头，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等你长大之后，也没见你这样子扭扭捏捏。”方卓腹诽完，干脆不再询问她的意见，按下桌上的服务铃。
不一会，店老板亲自过来，方卓随口报出几样菜名，都是前世陈梓柠的最爱。
“好，马上就来。”店老板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离开了。
等待的时间，陈梓柠更加坐立难安，因为方卓刚刚点的几道菜品，她还能记得其中的几个价格，这一顿下来，怎么都得超出一千了。
从小到大，即便她现在已经开始赚钱，也从来没有这样消费过。
“方……方卓，要不咱们还是换家店吧。”她强忍着即将接受训斥的紧张，轻声说了出来。
方卓没好气摇摇头：“这家店上菜很快的，这会功夫，人家说不定已经把肉切好了。”
“他们还没端过来，咱们赶紧走就行。”陈梓柠话刚说完，就见门帘被掀开，之前的店老板端着一盆炭火走了进来。
“两位向后坐一坐，小心烫。”店老板说着掀起烤盘，把炭炉放入烤盘下方。
方卓朝陈梓柠眨眨眼，然后撇了撇嘴。
小甜茶两只小手握着，丧气的向下甩了甩手。
尽管方卓脸上一副想翻白眼的样子，心里却挺诧异的，因为前世，自从大二那年认识陈梓柠开始，她就根本不是这种性格。
虽说不是大手大脚的女生吧，但她也不会因为人均几百块的一顿饭，而作出这种既纠结又心痛的姿态。
“时间线没毛病啊，难道说大学一年的时间，就能让人产生这么大改变？”方卓心知陈梓柠绝不是装装样子，所以更是疑惑不已。
“叮叮咚咚……”
店老板收拾好烤盘，刚出包厢，就有一阵马林巴琴的声音响起。
是陈梓柠的手机铃声。
两人同时看向桌上的手机，陈梓柠向前微微探身，不过当她看清屏幕的来电显示，眼神变得惶惶然。
“谁的电话？”方卓捕捉到她的神色变化，好奇询问。
“我……我爸。”陈梓柠拿起手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我以为谁呢，接啊，总不能因为跟我吃饭就不敢接父母电话了吧，这我可得好好批评批评你，咱们可是纯洁的同学关系。”
听到方卓的打趣，陈梓柠丝毫笑不出来，她犹豫一会，终于还是滑动屏幕，接通父亲陈业的电话。
“大中午的你怎么不回来！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你弟弟的生日！我们还以为你一大早出门，是给你弟弟准备生日礼物去了，这都快一点了，还是左等右等不见人！你现在在哪，赶紧给我回来！”
之前拍摄视频时，手机音量被方卓调到了最大，所以此刻，听筒中那道惩着淫威的大嗓门，也回荡在了这间小小的包厢里。
紧接着，有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妈，别给我姐留蛋糕了，我的生日她都不记得，我要自己吃。”
“哎呀好啦，梓柠啊，你现在在哪，我们给你留了块蛋糕，你给你弟弟买件礼物就赶紧回来吧，别惹你爸生气了。”这次，响起的是一道中年女声。
听到这，方卓不由坐直了身体，脸色当即冰冷下来。
而对面的小甜茶，此刻举着手机，再也说不出那句“知道啦，爸妈”，眼眶瞬间涌出了泪花。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和犹如被人恶狠狠撕去外衣的羞耻感，瞬间笼罩在陈梓柠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接这个电话。”她嘴唇颤抖着，脑海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讲起过自己家庭，就连谢瑶，也只是知道她还有一个弟弟。
谢瑶身为她的闺蜜，甚至都没有被她邀请去家中做过客。
陈梓柠并不仅是担心别人会因为她的家庭条件而看轻她，更多则是因为，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她有两位对她漠不关心，动辄只有斥责打压，有时甚至还会有谩骂的爸妈。
而此时此刻，这个被她掩藏住许多年的秘密，就这样暴露在了方卓眼前。
“说话！怎么不说话！装什么哑巴！”就在这时候，陈业怒气腾腾的声音又一次炸响。
陈梓柠注意到，方卓的眉头皱得更紧，脸色阴沉如铁。
见他这副表情，她几乎想要立刻夺路而逃。
“他是在怪我，怪我没有告诉家里，而且之前还骗了他……他会觉得，我陈梓柠今天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装的……”
一种窒息感从心底窜起，女孩双手开始发凉，桌面碳炉中的热浪扑面而来，都不能消除她身上的冷意分毫。
已经陷入绝望的陈梓柠并不知道，她猜错了，此时方卓的反应，根本不是针对她。
而是因为手机听筒中继续传出的那道愈发愤怒的咆哮：
“陈梓柠！你赚了点钱就感觉自己翅膀硬了是不是！我让你说话！听到没有！你耳朵聋了！”
或许是畏惧于声音主人的淫威，电话那头的另外两道声音，已经彻底偃旗息鼓了。
“呼——”方卓呼出一口长气，随即挺胸坐直了身体。
见他这个动作，陈梓柠抓着手机的手瞬间攥紧，手心被金属外壳挤压的发白。
她眼里露出哀求，冲着方卓不停摇头，那双小鹿眼已经兜不住泪水，从脸颊上滚滚滑落。
她现在只想离开包厢，冲出店里，但是她还想告诉方卓，自己真的没有骗他。
正当陈梓柠准备破罐子破摔——先挂断电话跟方卓解释完，再买点东西赶紧回家承受父亲的怒火。
却在这时，方卓忽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陈同学，你有私事我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是工作时间，你接私人电话，让我们这么多人在这等着，有点不太合适吧？”
话音顿了顿又道：“要不这样，你可以先去忙你的事，今天的拍摄工作，我们也会按照合同来，违约金也不多，两万。这样安排，不知道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