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写给汉斯杰和威廉：

当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我的一位使我爱上书画的叔叔，答应带我进行一次难忘的冒险。我将跟他一起，登上鹿特丹古老的圣劳伦斯塔顶。

就这样，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一位教堂司事拿了一把钥匙，那钥匙和圣彼得拿的一般大，他打开了一道神秘之门，说：“等你们回来想出去时，就按门铃。”在一阵生锈链条的嘎吱声中，他把我们同繁华街道的喧嚣隔绝开了，把我们锁进了一个新奇的充满陌生体验的世界里。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遭遇可以听得到的静寂。当我爬上第一段楼梯时，我有限的关于自然现象的知识又增加了新的发现——可触摸的黑暗。一根火柴给我们呈现出了向上的路。我们上了一层又一层，突然，眼前一片光明，这光亮来自一扇敞开的窗户，数百只鸽子出入于此，并惬意地栖居。脚下的市井之声已被这空中的距离过滤成美妙的音乐了。楼梯到此为止，再往上是梯子。上完第一部梯子，是更新、更大的奇观——城市的时钟。我仿佛看到了时间的心脏。再往上一层是各种钟，中央是一口大钟，它仿佛在回味那六百年的往昔岁月，它分享着鹿特丹人民的喜怒哀乐。

又经过一片黑暗和几段梯子之后，突然间，广阔天地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我们已经到了楼顶。我们头顶苍天，脚下是玩具一样的城市，里面是如蝼蚁般忙碌匆促的人群。这是我第一次瞥见这个广大的世界。从那时起，一有机会我就爬上楼顶，自得其乐。而且，我知道我的回报是什么，我可以放眼蓝天和大地，倾听我那位善良的教堂看门人朋友讲故事。他熟谙历史，对他而言，历史是活生生的事实。他会指着一个河湾对我说：“在那儿，我的孩子，就在那儿，你看到树林了吗？那就是奥兰治亲王决堤淹地拯救莱顿城的地方。”他也会讲老默兹河的故事，讲这个原先是个良港的宽阔河道如何变成一条神奇的大道。然后他会再指点那些环绕在保佑它们的教堂周围的村庄。多年前，那教堂是圣人守护者之家。在远处，我们可以眺望到德尔夫斜塔。在它的视野所及处，沉默者威廉曾遭暗杀。再远些，是长而低矮的高德教堂，是一个智慧胜过千军万马的伟人早年在此被抚养的地方。他就是伊拉斯谟。

最后是无边大海的银色海岸线。就在我们脚下，与之相对照的是由屋顶、烟囱、房屋、花园、医院、铁路等构成的，我们称之为“家”的地方。但这座塔赋予了我们的旧家以新的概念。那些杂乱无章的街道、市场、工厂和车间，成了人类能力与目的的有序表现。而最好的是，围绕在我们四周的辉煌历史。当我们回到日常生活中，那将带给我们新的勇气，去面对未来的种种困难。

历史是一座雄伟的经验之塔，是时间在逝去时代的无边原野里构筑的。想登上这一古老建筑的顶端一览全貌并非易事。那里没有电梯，但年轻人强健的双脚可以到达。

现在，我把打开历史之门的钥匙交给你们。

当你们回来时，就会懂得我如此热心的用意了。

亨德里克·威廉·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