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章 圣上
中秋刚过,邻谙玉才收到宋吟江好几日前寄出的信件,也不知为何,最近的朝廷不如从前,连收信都会被耽搁,受害群体也不光是百姓,连粮食,牲畜也都遭殃了。
邻谙玉展开宋吟江自西域寄来的信函,但见字里行间尽是恳切之情。其意大略如此:“邻公子安好,未知君是否事务繁忙。吾于西域暂栖,心境虽稍宁,然心中巨石却始终未落。真相未明,吾心难安。圣上昔年颇重吾宋家,然亦对邻家多有倚赖。敢烦公子代吾一问圣上,何以至此?吾信圣上仁德,信天下苍生,亦信公子贤能。若公子独处而感寂寥,不妨西行至吾处,吾必扫榻相迎,随时恭候。”
此番言语,既显宋吟江之拳拳之心,亦透出二人之间莫逆之交情。
邻谙玉心中犹豫忐忑,然其志向却为坚定。念道:“诸多时日以来,圣上皆不愿公布真相,其中必有问题。近日天下百姓多病多灾、多苦多累,此情定与朝政相关联。若非吟江让吾去寻圣上,吾亦有此意。只是近日情形不明,邻家怕亦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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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殿宇朱红的立柱洒下,大殿之上,圣上正临朝而坐。他微微倚靠在龙椅扶手上,姿态闲适,目光却落在前方翩然起舞的舞姬身上。那舞姬身着轻纱罗裙,衣袂飘飘,宛若仙子临凡,一举一动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韵律美感。
圣上的眼神虽看似淡然,却流露出一丝欣赏之意。两侧侍立的婢女小心翼翼,手中托盘盛满新鲜果品,不时轻声询问是否需要投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舞姬裙摆扬起的香气交织,为这庄严的大殿增添了几分柔情与雅致。一切井然有序,却又透着帝王生活独有的奢华与从容。
而一个将军的走进让一切都暂停了......
“都下去吧。”圣上稳重的声音响起,旁边投喂的婢女行了个礼便退下了,好像都见怪不怪的样子。
圣上挺着肚子,与胡将军对坐于棋桌之前。圣上执一抹黑子落下,缓缓开口道:“胡将军此番前来,莫不是又遇何难处?又要朕为你收拾残局乎?”圣上之音虽慵懒,却威严十足。
胡昀罡将军闻之,亦开口道:“陛下莫要忘却,这大唐乃是谁为之护法,你我皆是同绳之蚂蚱耳。”其声似有威胁之意,然又仿若平常闲聊。
“你这是在...威胁我?”圣上有些嘲讽的勾起嘴角,“有事便论事。”
胡昀罡随手拿起一枚白棋,细细端详,悠悠道:“圣上可知,如今宋家满门尽亡,此等惨案,实在令人难以直视……”胡昀罡装模作样说了几句,然后慢慢道“黎民百姓皆在纷纷叩问真相,可叹我昔日于六一山‘圈养’的隶人,却被尽数拿下。多年苦心经营,竟毁于一旦,实在令人心痛。”
话音未落,圣上已不耐插言:“胡昀罡,你究竟欲求何物,直言便是!如此拐弯抹角,岂不累哉?而且那些隶人被围剿,还是我替你找人揽下的罪过。”
胡昀罡微微一笑,从容答道:“圣上莫急。待圣上查明真相,其余之事自可迎刃而解。至于百姓诉求,不妨交由邻府安顿。毕竟,他们对邻府更为信赖。”
“启禀陛下,邻府邻谙玉求见,言有要事相商。”一名侍从自门外疾步入殿,单膝跪地禀报道。圣上闻言微微蹙眉,轻挥衣袖示意胡昀罡速速藏于屏风之后,口中低语:“倒是会挑时候来。”
只见邻谙玉缓步入殿,身姿翩然若公子。他跪地叩拜:“臣邻谙玉参见陛下。”圣上轻轻一挥袖,侍女便奉上坐垫。待邻谙玉落座后,方缓缓开口:“圣上可知,近日市井之间百姓议论纷纷者何事?乃是宋家满门惨遭屠戮一案。”邻谙玉略作停顿,目光微抬,似在观察圣上面色,“为何圣上对此竟无心彻查真相?宋家昔日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此等恩情你我皆历历在目。如今真相被搁置许久,民心惶惶,粮仓告急,圣上难道真能安之若素、毫不挂怀吗?”
圣上闻言,一时语塞,半晌才冷声道:“放肆!你近日对我言辞愈发失敬,成何体统!”说罢,他揉了揉眉心,强压怒火继续道,“此事自有朕权衡定夺,至于安抚民心之事,便交由你们邻家去办吧。”
邻谙玉听闻此言,心中暗叹。他本以为能借机逼问出些许端倪,不料却被圣上巧妙避开,犹如拳打虚空,徒劳无力。他只得垂首应命:“臣遵旨。只是……”他欲言又止,终究不敢再提,“宋家往昔最受圣上宠爱,而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唏嘘。或许……”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下,毕竟以他如今的势力,尚不足以与这深宫中的权谋抗衡。
屏风之后,胡昀罡隐匿身影,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在心中暗暗思忖:邻谙玉究竟是哪路人马?莫要坏了自己的布局才好。胡昀罡早有预谋,精心筹划多时,将宋家灭门后又在圣上面前巧舌如簧,日复一日挑拨离间,终令圣上对宋家心生嫌隙。即便圣上此刻知晓幕后黑手正是胡昀罡,也因彼此利益捆绑而选择包庇。毕竟,胡昀罡曾直言:“吾与陛下,同舟共济。”更兼他早已投其所好,给予圣上所需的一切。
邻谙玉缓缓自坐垫上站起,向圣上深深一揖,眼中掠过一抹疑色,却又不敢多作停留,深知这般神情若被察觉,实属大不敬。“臣告退。”他倒退几步,转身离去。圣上亦留意到邻谙玉近日举止有异,却并未放在心上,暗忖不过一个邻府,又能兴风作浪几何?
屏风后,胡昀罡悄然现身,“圣上以为如何?”圣上面露沉吟,并未即刻应答。胡昀罡见状,心中愈发动荡不安。“邻谙玉近来行止迥异,还望圣上留心,莫要因他坏了我二人的情谊。”语毕,胡昀罡径直而去,衣袂翻飞,带起阵阵疾风。
圣上仍伫立原地,眉宇间满是思索,似在权衡此中利弊,探寻邻谙玉背后可能隐藏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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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谙玉回到邻府,疾步至砚台前,执起毛笔疾书一封予宋吟江之信。信中言辞大致如此:吟江,吾于朝堂上向圣上问询,却无所获。圣上似有难言之隐,刻意回避,不愿相告。今圣上将安抚百姓之心神之重任交付于吾,吾欲与你共担此任,你却不在于此。吾在此候,盼早日与吾并肩携手,吾娘对你甚是想念,不知你做何感想。
侍从接过邻谙玉递来的信函,恭敬地拱手行了一礼,随后步伐洒脱地疾步离去。邻谙玉转身望向窗外,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致,落在某个看不见的远方。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或许是对百姓未来命运的深深忧虑,又或许是对自身无力援助宋吟江的愧疚与自责。一声轻叹从他口中逸出,那声音里满含惋惜,可就在这一瞬,他又感觉有些许异样,似乎事情并非表面这般简单。
“吟江滞留西域不过数月,却已生诸多祸事。不知我真的能有幸与她共克时艰吗?这几日,虽心念助她,终究……于她而言,真的有用吗?”邻谙玉凝视窗外,神思恍若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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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的大漠,热得很,说是天气热,也说是人心难忍。
这几日,宋吟江每日都跟在赵姝羽身旁,认真学习毒药与解药的熬制之法。她天资聪颖,又格外专注,不过数日便掌握了诸多技巧。然而,若要说真正精通,却并非易事。毕竟,宋吟江虽才智过人,却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难以做到尽善尽美。她终日守在一侧的大锅前,苏林欢看着也郁闷,但二人情同姐妹,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学习。只是相比宋吟江的全神贯注,苏林欢的态度显然松散了许多,效果自然也相差有点距离。
这些五颜六色的药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水墨颜料呢,只不过这些“水墨”有些毒辣呀。
“阿沁,我实是坐不住了,药水都学会了,可以干点其他的吗?真是郁闷。”苏林欢有些不满,她对这些无趣的事情提不起一丁点兴趣。
“那你想做点什么呀?”
“想出门逛逛,可我们不认路,只好找姝羽阿姊。”
“姝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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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赵姝羽正在街市上闲逛。天气炎热,大漠上的温度更是灼人,不穿鞋实在难以忍受,可穿上鞋又觉得闷热异常。她最终选择了一双跳舞时穿的凉靴,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在一蹦一跳地前行。路过的行人自然都认得她是谁。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死胡同,她转过身随着发间的珠宝摇动,一转头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赵姝羽慌乱的说着抱歉的话,然后一抬头,熟悉的身影映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