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棺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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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厌胜奇人

除了这,还有邪乎事。

弄嘛?染病了,染一身怪病。

宣御医诊治,手一搭脉,御医吓一趔趄。

“太医,朕得的什么病?”

“回……回皇上,不止一样。”

“一样样说。”

“伤寒、瘴气、肺痨、消渴……”

“还有么?”

“疾风闹风羊角风,肺水肺萎肺血带,心水肝水肠肚水,痰喘气喘齁儿喘……”

“还有?”

“花柳病,翻花疮,骨疽,猪瘟……”

“住了,你说朕没染哪样病吧!”

“禀皇上,您没染月子不调。”

“咳咳咳……”

“皇上,保重龙体!”

“下去!”

一身病,可多怪,愣不死。

死是没死,可活受罪,一身花柳病,没个妃子敢侍寝。

整天胡吃海喝,像饿死鬼,可肚子没饱过,饿得皮包骨头,赛张纸片儿。进屋甭推门,沿着门缝就挤进去啦。

朝晚噩梦,梦孤魂野鬼,执刀剑杀他,梦一醒,一身刀疮剑印。

最渗人的,要数那天晚上。

他浑浑噩噩,正迈入后宫,忽有贼人刺皇杀驾。他拔剑出鞘,一通乱砍乱劈,一群贼人,尽倒血泊里。

等收剑入鞘,他吓傻了。

哪是什么贼人?一地死尸,全是妃子、宫女、皇子、太监!

太医一把脉,说皇上得了失心疯。第二天,太医被革了官职,原因是患有失心风。

皇帝老儿,穷爱折腾,可他不傻,精明着呢。

这一琢磨,今儿这局面,皆因国丧百日而起。

头两天,有妖人驱蛇闯宫杀驾,说是为枉死百姓报仇。

他一走,皇宫可不消停啦,自己得一身怪病,口欲如饕餮,早晚不得安宁。

睡梦之中,常有纸人、冤魂扑杀自己,也说是国丧百日横死的百姓。

那妖人莫非真是蛇神下凡?朕国丧百日触怒天下,惹得仙人惩戒?

越琢磨,越肝儿颤。

不成,这国丧百日,不能搞了,再搞下去,这是为朕提前服丧了。

可皇帝一言九鼎,朝令夕改,威严何在?他得想辙。

眼珠子一骨碌,他憋坏,哎,想到个法儿。

那夜,召礼部侍郎入宫,当初国丧百日,这人头一个出的主意。

“参见吾皇万岁。”

“爱卿平身。”

“万岁深夜召臣,所谓何事?”

“借你一物。”

“您得着。”

“项上人头。”

“别介,万岁,臣……无罪哪!”

“爱卿无罪,可国丧百日是你首提。朕需借你项上人头,息众怒,平民愤。”

帐下刀斧手,冲上来五花大绑,捆成五花肉。

“卿死之后,汝之妻子,朕自养之。”

捆得瓷实,拉到外头,豁楞一刀,人头落地。

次日早朝,皇上金銮殿说道了。

国丧百日,都是此贼蒙蔽圣听,祸害天下。不斩,不足以平民愤!

朕?没朕的事儿?都是这孙子,谗言惑主,毒害天下。

朕被他蒙骗,伤心甚深。近日夜不能眠,口不能食。所受煎熬,比之百姓更甚数倍。

人斩了,话说了,国丧百日,也撤回了。

皇宫外头,秦楼楚馆,梨园脚店,又热闹起来,都是热乎气儿。

其实老百姓,最好打发。别瞎折腾,有口吃的,人就能活,活的也不赖。

所谓盛世,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其实就仨字儿:不折腾。

皇宫里头,灵堂也拆了,孝衣也脱了,白幡也烧了。

伺候皇上的太监,正拆白绫呢,梁上挂着的。他这一拽,当啷一声,有个物件儿砸下来。

正巧砸脑袋上,没啥大碍,就砸出点脑浆子。

人没死,可打眼一瞅,嘛玩意?啥也瞧不见。

可脑门子这血不是假的哪,他又瞅半天,还是嘛没瞧见。

这可奇了,他上手一摸,哎,摸着了。

手摸着了,眼却瞧不见,只觉硬邦邦的,多少年没有的手感。

他向外说道,几下一合计,说八成遇障眼法了。

又从宫外头弄盆黑狗血,噗呲泼上头,哎,瞧得见了,是个石雕小人:瓦将军!

太监报公公,公公报皇上,皇上抱妃子。

“好嘛,镇物,厌胜术!”

又从宫外头弄多少盆黑狗血,紫禁皇宫里,房梁屋檐,犄角旮旯,任哪都泼一遍。一宫的臭味,谁闻谁捏鼻子。

闹腾几天,才把四个镇物找着,把这六疾厌破了。

皇帝老儿要不闹国丧百日,饿死这么些人,就没有皮骨人夜闯紫禁城,六疾厌四物镇皇宫。

皇帝老儿要不废国丧百日,撤条令,拆灵堂,毁白绫,就不会有太监阴差阳错找到镇物,破了六疾厌,救下皇帝性命。

善恶因果,自有业报。祸福无门,唯人自召。

皇帝龙命在身不当死,阴差阳错避灾祸,但可记得,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积恶多了,后头自有天收。

夜鹊隐林,紫禁城内。

皇帝批了奏折,吃了宵夜,从龙椅上起身,欲到后宫,与容妃打闹。

容妃妖娆身段,狐媚俏脸,皇上常与她打闹。一天不打积阳德,两天不打积积阳阳德。

起身欲行,皇宫大道上,有黑衣人缓步而前。

身披黑袍,头戴斗笠,脸如僵尸,双目却猩红,熠熠放红光。不像走路,倒像飘进来的。

见此人来,御林军似认得,一脸惶惶,尽数后退,无一人敢拦。

来人直奔殿前,并未跪拜,只是抬手施礼。

皇上打眼一瞧,低声道:“你来了。”

“皇上召我何事?”

皇上四个镇物扔过去,问道:“厌胜术,你们是行家。瞧瞧这镇物,是什么厌胜术?”

黑衣人手接镇物,细细观瞧,眉拧成几道,面露惊异。

“这……难道……”

愣一阵,沉声道:“禁厌:六疾厌!”

“六疾厌?是何厌胜术,连你也如此动容?”

“皇上,此术霸道之极,您近日是否百疾缠身,祸事连连?”

“不错!”

“果然是它,六疾厌!”

“这六疾厌,如此厉害?”

“不错,此厌施术苛刻,手法毒辣,中此厌者,九死一生。”

黑衣人身一杵,颤声道:“六疾厌霸道是霸道,可江湖上早已失传。此人竟会这术,这可比六疾厌更惊人!闹不好,厌胜祖书……在他手里!”

厌胜祖书四字一出,大殿静寂如死。

隔许久,皇帝沉声道:“镇物你拿去,看能否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一旦有祖书下落,速速来报。”

黑衣人,接镇物,出皇宫。

天上红月如魔,阴森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