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真正缘由【二】
他有了好枪、好马和难得的经验，但他没有好狗。
你们也都知道，做咱这事的，没有狗就等于少了一臂。
于是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老梁身上，老梁的那一群狗，个个都是狗中豪杰，头狗、香狗、帮狗一应俱全。
因为之前几乎每天都混在一起，大家对他也没啥戒备心。
朱二就利用这一点，和老梁的那群狗套近乎，给它们好吃的，领着它们玩，想慢慢地把它们偷走。
结果被老梁发现了，俩人枪口相对，差一点儿火拼。
在我和队长刘红斌的劝说下，他才给老梁道了歉。
因为这事，狩猎队也好几天没上山。
就这样过去了一段时间，大家心里都有数，谁也没再提这事。
一个礼拜之后，狩猎队开始恢复正常工作。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朱二满脸笑容，进山之前还和每个人打了招呼，就像他刚进到队伍里来的时候一样。
那一幕，仿佛偷狗这事就没发生过一样，他又回到了那个大家都熟悉也喜欢的朱良方。
更让人感叹的是，那一天狩猎队的进山直接来了个大丰收。
不仅打了一头炮卵子，还有跳猫子、蜜狗子、灰狗子等等足足七八只。
下山的路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都在嚷嚷着，晚上必须让队长把好酒好肉给安排上。
而不出意外，回到林场之后大家都对狩猎队的表现啧啧称奇。
队长刘红斌也承了大家的要求，直接做主拿了半头野猪肉出来，还跑去找连长要了好几瓶北大仓酒。
当天晚上，让厨房做了足足十多个菜，什么红烧野猪排骨、红烧焖肉、大白菜炒五花肉、香辣跳猫子等等。
好酒好肉，一群人自然也是吃的尽兴。
算是庆功宴的晚饭一直吃吃喝喝到了晚上十一点，才总算是堪堪落下帷幕。
所有人都喝了个伶仃大醉，就算没彻底醉，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连队长刘红斌也没逃过，最后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一晚朱良方没醉。
他不仅没醉，而且还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原来他死性不改，还惦记着自己没有猎狗的事情，于是又把主意又打到了老吴头的狗身上。
老吴头，他父亲是鄂伦春人，母亲是达斡尔人，也是远近闻名的好猎手，他手下那群狗，一点儿不比老梁的逊色。
并且这一回，他还下了大工夫，早早通过当地的电工住进了老吴附近的村子，想尽办法接近他的那群狗，先喂馒头，又喂肉，一点点地混熟了。
终于在一个星期后，把老吴头家最好的两条狗领跑了，并且在山上以这两条狗为头，组建了自己的狗队。
经过他的一番训练，很快形成了一群狗帮。
只是这么大的事，又怎么可能纸包得住火。
第二天，老吴头就火冒三丈的找上了门，扬言非要把朱二给当场毙了。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就在众人难堪之时，朱良方却带着猎狗回来了。
在他手上还拿着一颗熊胆，得意洋洋的让大家快看，他一个人打死了一头黑瞎子。
尸体太大，他一个人拖不动，让狩猎队的人赶紧跟着他进山，去把黑瞎子尸体给拖回来，晚上吃顿好的。
可老吴头哪里愿意？
一看到他和后面那几条狗，顿时眼睛都红了，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了一起，要不是大伙拉着，吴老头就直接要拿刀了。
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朱良方说了一句话，他说：
“老吴头你也太不讲理了！这是我捡的两条野狗，要不是我护着，早被知青打死吃掉了！”
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和周围大伙的眼神。
没有人想到他还能说出这么一句不要脸的话来，本来就气急败坏的老吴头一听，直接炸了。
眼睛一瞪，把枪给拿了出来，直接就要开枪。
他可不是做做样子，而是来真的。
眼看着那手指就要按下去，吓得队长刘红斌急忙给拦了下来。
而朱良方也被老吴头的强势给镇住了，生怕他真的一枪把自己给毙了，总算是不情不愿的承认了偷狗的事情，并且把狗还给了老吴头。
可他的认错，并没有消灭老吴头的怒火。
临走之际，对着队长刘红斌说道：
“要么把朱二赶出狩猎队，要么他退出，二选一，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说完，就带着自己几条狗走了。
大伙眼睁睁看着吴老头离开，自然满脸尴尬。
但最尴尬的无疑是队长刘红斌和我，因为人是他介绍的，而我当时则终究还是朱良方的师傅。
一边是朱良方，一边是林场狩猎队。
我们两个人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可以说相当为难。
但经过慎重考虑，我们两个人还是一致决定，要把朱良方开除。
原因无它，不能因为一个人而让整个狩猎队的人都寒了心。
毕竟偷狗这事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谁也没想到朱良方还会知错不改，再次做出这种事情。
可事实它就是这样发生了，所以没得选。
于是第三天，在狩猎队所有人的见证下，朱良方，我的第一个关门弟子就这样被开除了。
或许是觉得愧对于我，愧对于队长刘红斌，当天晚上，朱二就连夜搬出了林场，并且向我和红斌保证，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还说他独自一个人来到这，很多事情都不敢告诉家里人。
我看着他那样，于心不忍，就喊他回家吃饭。
毕竟是我的徒弟，没有教好我也有一部分责任。
晚饭上，他喝了点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和我诉苦，说他不是故意要偷狗的，说他知道错了，让我原谅他。
我见他神色不像作假，就安慰他没关系，虽然被开除了狩猎队，但以后还是可以跟着我一起进山打猎。
他就问我，真的吗？
我说当然真的，师傅不骗徒弟。
他一听，立马就跪了下去，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笑容。
那一顿饭，我们师徒俩吃的很开心。
等他吃完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的对着我挥手，说改日再来看我和他大娘。
我看着他离开的影子，心想，还算好，这孩子还有得救。
我还和你大娘说，等找个时间再教他一点东西。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就是那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