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番外:烬中莲
朱雀纹印自锁骨褪至心口时,白轻初在满室药香中睁开了眼。
雕花床顶垂落的鲛绡帐被风掀起一角,司桓伏在榻边,乌发散乱地铺在玄色锦袍上,眼下泛着淡淡青灰。她指尖动了动,还未触及他发梢,便被猛地攥住手腕。
“醒了?”司桓抬头,眼底血丝密布,唇角却勾着惯常的戏谑,“白姑娘这觉睡得倒踏实,苦了我衣不解带伺候三天三夜。”
白轻初哑着嗓子嗤笑:“谁求着你伺候了?”话未说完,便被拥入带着檀香与血腥气的怀抱。他手臂收得极紧,下颌抵在她肩窝闷声道:“下次再敢碎成那样……我便将你魂魄锁在识海里,哪儿也别想去。”
她怔了怔,忽然想起火海中那道同归于尽的决绝。
“锁得住么?”她指尖轻点他心口朱雀纹,“同命契都烧成灰了,司监正还当自己是天道?”
司桓低笑一声,忽然咬住她耳垂:“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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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伤的日子鸡飞狗跳。
司桓继位那日,白轻初裹着狐裘缩在龙椅上啃栗子糕。玉阶下跪了一地老臣,个个抖如筛糠:“陛下!龙椅乃天子圣座,岂容女子……”
“哦?”司桓懒洋洋倚着屏风,指尖捏碎核桃喂到她唇边,“那朕退位?”
老臣们霎时面如土色。
三更天,白轻初踹开御书房的鎏金门,将奏折摔在案上:“北疆要增税修长城?户部侍郎的脑袋是被驴踢了?拿我昨日画的运河舆图来!”
朱笔从她手中被抽走,司桓自后环住她腰身:“夫人,春宵苦短。”
“萧书禹!这是正事……”
“正事便是——”他咬开她衣带,一本正经道,“替大梁诞下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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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欢出宫那日,白轻初在城墙上目送马车驶向江南烟雨。司桓从身后替她系上披风:“舍不得?”
“是怕她遇不上好儿郎。”她望着渐远的车影轻笑,“毕竟不是谁都有运气,捡到个疯子当夫君。”
司桓挑眉,忽然将人打横抱起:“那疯子今夜想带夫人去个地方。”
暗道尽头的冰窖中,千盏长明灯簇拥着一樽冰棺。白轻初抚过棺内少女恬静的眉眼——那是原主真正的尸骨。
“她等了你很久。”司桓将一束白梅放入棺中,“黎欢离宫前悄悄告诉我,每年清明,她都会去乱葬岗烧纸钱。”
白轻初闭了闭眼。识海中,最后一丝执念化作荧光消散,阿离的声音轻轻响起:【宿主,原主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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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十七年,帝后悄然离宫。史载:昭武帝携后云游四海,踪迹成谜。
唯有江南某处山野,常有樵夫见一对璧人携手采药。青衣女子常揪着夫君耳朵骂:“司桓!把你养的蛊虫从我院子里扔出去!”玄衣男子则笑着将人扛上肩头:“夫人昨儿还说喜欢为夫养的‘小宠物’?”
暮色四合时,白轻初靠在司桓膝上翻看话本子。山风掠过她鬓角白发,司桓忽然道:“怕吗?”
“怕什么?”
“凡人寿命不过百年,待你……”
她翻身咬住他喉结,含糊道:“黄泉路冷,你敢先走试试?”
司桓低笑着吻上她眼尾皱纹。
窗外,山樱落了满头,恍若年少时实验室外那场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