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之重开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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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促漆长谈,吹牛画饼

随便找了一个破败小村,丢下二两银子和一袋粮食,就有了一个安乐窝。

在穷的快掉底的破茅屋把铺盖卷一整,军锅一支,王青云又开始了他的忽悠大业:

“康年啊,可好些了?”

瞅了一眼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李青山,宋献策哭丧着脸,言不由衷的说道:“托您的福,好多了!”

“好些了就行,我师弟还是个孩子,不懂事,行事过于莽撞了些,得罪之处,我这师兄代他向您陪个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他当个屁放了吧。”

……

日你老母!

谁家的孩子比大人还壮?

真好意思说出口!

还当屁放了?

我放你妈个头!

当然这些肺腑之言宋献策是不敢说出口的,从嘴里吐露出来的还是俊杰的圆滑:“中、中、中!”

“虽然言不由衷,但也不失丈夫所为,康年某很看好你啊!”

听王青云如此说,宋献策瞳孔微微一缩暗道:此子太过妖孽,不可力敌!该如何是好?

……

还未等他想好对策,王青云的话又悠悠入耳:

“康年啊,今年多大了?云游几年了?”

!!!!!

不是会算吗?咋还问这个?

试探绝对是试探!

下午害怕跑了,直接挨顿揍,这会又被阴阳,宋献策是一点都不敢赌,生怕再挨一顿,只好如实回答:

“小道二十有五,云游三年有余了。”

“家里可还有人?”

“父母已故,兄弟反目,已了无牵挂!”

“讲来听听怎么个无牵挂法?”

“能不讲吗?”

“你觉得呢?”

……

论不要脸,王青云已经学到了精髓,让人揭伤疤给自己看,做的是毫无负担!

尽管宋献策很是不愿,但两个比牛犊子还壮的猛虎在旁边摩拳擦掌,为免再吃苦头,只好竹筒倒豆。

……

古今通病的争家产戏码听得王青云直咧嘴,无奈的摇了摇头:

“贪婪遮蔽双眼,见小利而忘义,这样的兄弟有和没有没区别,你的选择是对的。”

话匣子都开了,也不在乎再多说一些,宋献策苦笑道:

“谁让我生来就长成这样,招人欺负也是正常,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二等残废的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幸福时代都是苦涩难耐,即将灭亡的大明那真是毫不当人!

如此环境最容易引发思潮,俗语云:困则思,思则变,变则通,难怪这货后来毫不犹豫的就加入了大顺,拔了个头筹。

测明了前因,王青云不自觉的露出了笑脸:

“你这几年都游历了哪里啊?”

宋献策挠头想了想说道:

“中都凤阳、南直隶的淮安府,山东的兖州、东昌二府,北直隶广平、大名二府,河南除彰德、卫辉、怀庆三府没去,别的府都转了转。

今年在陕西的西安、庆阳、延安三府粗粗逛了逛,九边看了看榆林卫,上个月才来山西地界。”

“转的地不少嘛!感觉如何?”

“民生愈发凋敝,匪寇四起。”

“有啥想法?”

话到这份上,已是图穷匕见,接下来该是啥话,不言而喻。

说与不说,该如何说,都是天大的难题,宋献策急中生智来了个顾左右而言他:“我饿了”

……

王青云愣了一下,笑意更浓:“你已无牵无挂,还有啥怕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罢了。”

!!!!!

又被将军,宋献策额头渗出丝丝细汗,颤声说道:

“贵人老爷,小道命薄,吃不住折腾,您还是开门见山吧。”

“这就怕了?后晌我给你说的都听明白了没有?”

“一知半解!”

“这样啊?那先吃饭,吃完再说。”

……

对于宋献策到底听懂了多少,王青云心里也没个底,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货绝对听出来自己要造反了。

那接下来该如何去劝说,就很有讲究头了。

前期可以强行捆绑走,后期还需要重用呢,就得让人心服口服死心塌地,要不然隐患太多。

宋献策此人历史资料非常少,经历本事,都上手试了一试,才有了个大概感观,至于人品,这玩意就只能赌了。

不过看他亡于大顺的份上,王青云还是愿意把他接纳进自己的体系的。

现今条件有限,必须得团结一切能掌控,能团结的力量。

一个上升渠道被堵死,欲求不满,寻求机遇的社会青年的真正需求,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会如何想如何做,十几年后的事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为何会拖如此久?

得考虑时代的局限性,信息传递缓慢,大脑获取分析的数据有限,靠时间来慢慢消磨,才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任何时代造反都不止是杀头这么简单的,一旦参与九族消消乐,才是最大的威胁!

因此非必要,是没有人会参与造反的!

历朝历代饥民四起后,各方势力和个人的动机,都是可以从史书中做一些推理。

多方下注这种基操勿用多言,真正耐人寻味的是一些看不见的东西。

古人是很古,但是不傻,对于信息的掌握自有一套方法。

预测事物发展方向的本事,可是一点都不比后世靠大数据的那些精英差。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徐鸿儒、王二、种光道这种,这可不是被迫起义,而是主动参与的。

其野心不言而喻,但终究还是能力有限,眼高手低,落了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至于那成功的……

基于这种基本认知,王青云猜测,宋献策这家伙已经有这种想法了。

但聪明人最是精于算计,赔本买卖从来不干。

在蛊王出现之前,让他主动参与,难度不低。

因此下午初见时,王青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装逼!

用后世的学术语言来说,这叫人设,例如听宝啊、大头啊、潘虹啊……

多不胜数,没有例外,全是开启赛道,圈一波流量……

当然这只是搞钱的方法,与创业的操作还是有点区别的,语文老师的语文老师,曾经在没有课本的日子里,给讲过影响两代人的深刻脱稿演讲:

吹牛!

好笑好玩又深刻,寓教于乐有道理!

数十年来被自身引为经典!

你要读书,他要成功,我要那球!

以自身为依托,用言语来显示气魄,高下立判!

这时再来一些不脱离实际的牛皮,旁人自会认真听取。

嘻嘻哈哈的玩笑中,无知无觉的获取能力认可的这种牛皮学问,在实际生活中一再被人们成功的运用,案例数不胜数。

获取主导权的牛皮学问,才是创业的先觉条件,王青云每每想起,都会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真他么秀透了!

这语文老师不安好心啊!

本着这种原则,王青云填饱肚子之后,看着嚼饼如腊的宋献策笑嘻嘻的问道:

“康年啊,你猜我们这一伙人要干啥啊?”

……

大饼噎在喉咙,心里一万头艹泥马的宋献策,把头一低,老子非暴力不合作,沉默是金,打死也不说。

哈哈哈……哈哈哈……

指着宋献策一通笑,王青云露出獠牙:

“你知道,但是你就不说对吧?你不说我来给你说!”

一指肚皮溜圆还往嘴里塞饼的朱鼐穿,王青云做起了人员介绍:

“这个代王一系宗亲,以前在要饭,我看他可怜,就带上了。”

反手又一指朱慎粮。

“这个晋王一系宗亲,靠骗人,当向导,蹭吃蹭喝混日子。”

对着一众孩童指了一圈。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天灾人祸之下流落街头的孤儿。”

又指了指自己和李青山。

“我和他是师兄弟,也是孤儿,在辽东活不下去,跑到了关内。”

王青云如此说,宋献策也不装模作样吃饼了,抬起头来,两眼放光的看着王青云,意思很明显。

你继续,我听着呢!

看客上心了,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王青云也收起笑脸,非常严肃的说道:

“今日咱不藏着掖着,就实实在在的谈谈这件事的可行性。”

……

要来重头戏了,场内众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把目光投到王青云身上,一个个的眼中满是期待。

在火光摇曳中,各种表情落入眼中,王青云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宋献策做了个自我介绍:

“吾名王青云,你应该是听过的,皇家铁炉、农机二厂的缔造者,天启皇帝忠实的捞钱机器,至于为何要干这事且听我给你细细讲来!”

……

决定天下走势的激情演讲就此拉开序幕,后世把这场会议称之为“茅庐会议”,与“北岳之誓”并称为历史转折中的两大经典会议。

让无数学子骂娘的各类奇葩问题,都是对这次吹牛皮的肯定,虽然只有一个主讲,三个陪讲和十几个孩子,但深入人心,影响之远,有目共睹。

……

某不敢说要风得风,但是未卑权重还是有的。

在外人看来我是靠投机取巧获得的这份殊荣,实则不然。

外人不会知道,我和天启皇帝是同一类人,互相引为知己,这才是我年纪轻轻,就稳坐金山的关键。

我和他都有一个共同的梦想,那就是力求用实业来解决这大明王朝的弊病,让大明再次伟大。

治隆唐宋,远迈汉唐,多么伟大的理想?多少能人志士的终极追求?

可惜,他死了,以后史书也只会记录他的荒唐,留下死于疾病的记载。

独木难支,没有了他,我也将是下一个要被剜除的目标。

话虽如此,只要我愿意,他弟弟还是能够保我无性命之忧的。

但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稚童,如何守护这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

没有强力的君主,一个提线木偶,如何治理的了这王朝弊病?

江山坐在他的屁股底下,败亡已经不远了!

亡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看到的却是前元旧事就在眼前,鞑子入关,哀鸿遍野,神州陆沉!

此非我所愿,所以我从那个漩涡里走了出来。

这些天方夜谭我以前从未对他人说过,今日打开天窗说亮话,索性也就给你们一并说开了。

这些你们可能还难以理解,咱们说点实际的。

宋献策你刚从陕西过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

在王青云透露身份之后,宋献策就已明悟,难怪白日卦像如此奇怪,果真是路遇贵人。

在这个有志难伸的年代,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都已经摆到了台面上,在风云人物面前,更是毫无退路。

人家都敢放弃荣华富贵,自己还怕啥呢?

再胆怯退缩,油腔滑调就会影响自己的前途,还不如实话实说,博一个好前程。

放下了枷锁,抛却了心理负担,宋献策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陕西各地因连年旱灾流民四起,已经有数股匪寇举起义旗,杀官造反了!

其中实力最强的是白水王二,已经聚集了上万人,连破两县之地了!”

“鼐穿、慎粮听到没,有人造你家天下的反了!”

听王青云如此说,朱鼐穿呲笑一声:

“俺家好几代人都没沾过这鸟宗亲的光了,倒是被管的连个小民都不如,这朱明天下要死要活,跟俺可没半点关系。”

感同身受的朱慎粮也是两手一摊:“也不关俺事,俺早就不想当这狗屁宗亲了。”

听他俩这般说,王青云很是满意,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对一众孩儿们说:

“你们跟两位宗亲大人说说,咱们要去干啥去啊?”

“杀官造反!”

……

震耳欲聋的童声直入天灵盖,朱鼐穿和朱慎粮俩人云开见日,解开了多日来的疑惑。

难怪如此好心,感情跟了半天跟了个反贼啊!

如是想着,兄弟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直笑的涕泪横流,上气不接下气俩人才异口同声的说道:“那算俺一个!”

“你俩可想好了?真要如此?”

挠了挠头,朱鼐穿率先发言道:

“这朱家天下没啥好的,也就藩王和当官的好过,俺们这些人连狗都不如!

原本俺还想着找个地过小民的日子,如今看来是不成了,那还不如跟着大人,起码能吃饱穿暖,自由自在,比当宗亲可舒坦多了,俺烂命一条,所求不多,只求大人能让俺尝尝那女人味,留个后就行。”

“那些狗官把俺们害的如此凄惨,都该杀,俺愿意用命换他们的命!”

要说对大明王朝最为了解且恨之入骨的,还得是这些底层宗亲!

历史上那些跟着农民军一起造朱家反的底层宗亲也不在少数,更是比谁都要铁杆。

这不稍微刺激一下,就摆开架势亮明态度了。

原本想着还要再废一番口舌呢,如今看来倒是省了,如此想着,王青云也是暗暗高兴。

以后的标杆有了,剩下的就是策论谋算,画饼充饥。

是时候考验口才了!

捡起一跟木棍,在地上草草画了一张地图,指着西南一地,王青云的小宇宙猛然爆发:

“既然都明刀明枪了,那咱们再说说这天下大势。

这里是大明的西南边陲,土司林立,有奢崇明、安邦彦犯上作乱,已持续数年之久。

四川云贵数省之精兵都牵扯其中,短期内无法自拔。”

小棍北移,指向东北。

“这里是辽东鞑子,已经作乱数年,实力强横,连败大明数阵,压的辽东精锐动弹不得。”

在整个北地画了一圈。

“这里是莫南蒙古诸部,这些年来天灾频发,草原牧民日子难捱,漠南蒙古诸部落,早已经在大明和女真鞑子之间不断摇摆。

谁给的好处多就跟谁,且时有寇边,蓟镇、宣府、大同、榆林四镇精兵都被其牵制其中,无法大规模调动。

剩下的甘肃、宁夏、固原三镇,更是需要在防备漠南蒙古诸部的同时,还要防备漠西蒙古诸部,可调动的兵力也不是太多。

天下九边,九去其八,剩下的太原一镇,需要作为援军驰援各方,兵力也是有限。”

棍尖南指,圈了圈东南沿海。

“东南沿海,海寇纵横,西洋人睥睨,作为大明财赋重地的东南数省之地,兵力也是捉襟见肘,无法调动分毫。”

把小棍往地上一杵,王青云唏嘘道:

“咱大明现今还能调动的兵马的地方,只有中都凤阳、山东、河南、正定、京营这几处了。

先不说兵事糜烂不糜烂,堪用不堪用,就这么点兵,都还得镇守各方。

如今陕西匪寇四起,而朝廷却又出了乱子,各方官员要么忙于自保,要么忙于站队,没有太多功夫搭理这些疥癣之疾,最多也就是调动一些九边兵和州府卫所兵前去平叛。

成了还好,不成的话,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就会连能来回调动的兵马都没有了!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这些年来,咱大明各地天灾频繁,赋税又收不齐,朝廷早就没钱了!

这几年每年九边军饷的亏空都有几百万两,要不是天启皇帝把他爷爷万历皇帝给留下的家底掏出来了,咱大明早就乱套了!

我去看过,除了我给搞得那些钱之外,内帑已经空了!

朝廷没钱,内帑也没钱,你们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

小孩们年龄小,反应还比较迟钝,但身为成年人的朱家二兄弟和宋献策都嗅到了其中的危机:“大明危已!”

朱慎粮琢磨了一下,感叹道:“难怪好不容易有点俸禄,王府都扣了不给,感情根在这呢!”

“噫,好像有钱他能给你似的。”

见朱鼐穿不屑的翻白眼,朱慎粮苦笑道:

“是啊,有钱他也不给!”

“那可不!”

“朝廷没钱,皇帝也没钱,咱们饿的要死,藩王和官员却富得流油,这大明是真的要亡喽。”

“亡了才好唻!”

“对亡了才好,咱早就盼着呢!”

……

先有王青云的全国局势分析,后有哼哈二将活跃气氛,投机份子宋献策摸着他的大脑袋瓜,CPU疯狂运转!

宗亲盼着大明亡!

东南、西南、西北,辽东,四处边疆不稳?

朝廷兵力不足,财政枯竭?

这他么是真的?

……

好!好!好!

感情我这三年多头都快抓秃了,腿都溜细了,跟白忙活没区别啊!

被核心信息来了场头脑风暴,宋献策自惭形秽,朝王青云一拱手:“还是大人您厉害!”

“过奖!过奖!”接受了一个舒坦的马屁,王青云继续加深业务扩展:

“大明困顿至此,覆灭在即,有心之人都在寻求出路,康年,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所思所想了吗?”

话已至此,宋献策挠了挠头,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几年到处游历,俺已经感觉到了,大明江河日下,已有亡国之相。

先是山东白莲教,今又有陕西叛乱,以后估计还会更多。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明享国二百余年的底蕴,也不是一时能撼动的。

俺想着还是先把大明各地游历一番,再等等看,或许……嘿嘿……”

看着猥琐的宋献策,王青云也菊花绽放:

“再等等,看看谁能成事是吧?说不准你还能混个从龙之功是吧?”

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戳破,宋献策苦笑道:“大人真乃诸葛再世,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唉~早知如此,俺就不跑了,白挨顿揍!”

“不打不相识嘛,要不你能在这坐着?”

被如此玩笑,宋献策非但没有感觉难堪,反而献媚的附和道:

“是,是,是!都是缘分呐,多谢大人抬爱!”

“可不是嘛!”

四目相对,俩人都觉得自己赚了,不由自主的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

如果有好基友在此,肯定会直呼握草!

郑老屁和白老七,斯德哥尔摩照进现实!

爸爸打我!

爸爸打我!

……

当然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懂,都用迷茫的眼神看着王青云和宋献策,眼中满是,阁下何故发笑的疑问!

注定孤独的穿越者,生平乐趣不多,笑罢之后,王青云继续发力:

“玩笑开完了,咱们继续说正事。

天启已死,其弟继位,那个傻小子好忽悠的很!

以我的推算,现在九千岁已经身陷囹圄了,估计不日就会问斩。

这些年来受其压迫的那些官员豪绅,估计也准备好对其党羽的清算了。

外庭斗内庭,这比党争的危害还大!

在这场斗争分出胜负之前,朝廷就不会再正常运转,朝政会一片混乱。

没了中央的统筹,地方官员只能各扫门前雪,各自为战,匪寇只会越做越大。

等他们腾出手来要面对的就是朝廷兵备不足,钱粮枯竭,匪寇四起的局面。

康年你来猜猜,到时他们会如何做?”

宋献策咬着手指头沉思一会:

“加税、剿抚并用,恩~别的暂时想不出来,小的见识浅薄,还望大人解惑。”

“看来你这几年没白游历啊,见识还是有些的。”

对宋献策给予了口头奖励,王青云用脚搓掉刚才的地图,用木棍刷刷写了三个字:税、兵、匪

“家也好,国也罢,无钱可用,日子难熬的时候,总是会想尽办法开源节流。

节流好说,裁撤一些无关紧要的部门,就能省一部分钱。

如果还不够,那就只能开源了!

因此历来国库亏空时,朝廷能想到的开源办法只有两种,要么打百姓的主意,要么打商人的主意。

咱大明什么情况,你也是清楚的,小商人的税好收,大商人的税那是想都不要想。

大商人的钱收不上,小商人才几个钱?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收百姓的税,因为百姓的税最好收。

万历皇帝已经征了辽饷,那再加一点剿饷也不是不行。

这个时候问题的关键也就来了,就咱大明的地方官员,和那些没有俸禄的吏员,他们会好好征税吗?”

宋献策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士绅的钱不收,小民的钱加倍!”

“然后呢?”

到底还是走南闯北的人,宋献策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这个小民交不起税,就得卖地。没地可卖的只能当逃户。”

“再然后呢?”

“逃户越多,流民越多,流民越多,匪寇越多,匪寇越多……这……无解,不对,朝廷的兵也不是吃干饭的,把领头的砍完不就没事了嘛?”

“匪寇是不足为虑,可流民问题朝廷能不能解决?

以我看来,就咱们大明这些狗官,往兜里揣钱那是人人争先,要是安抚流民的话。

恕我直言,不是看不起他们,是真的对他们失望透顶。他们要是能好好干的话,猪都能上树了!

流民问题解决不了,匪寇就剿不完,匪寇剿不完,百姓就得继续交税。

咱华夏的小老百姓是温顺的很,总是能忍一忍,再忍一忍,还要忍一忍。

可这没有希望的日子能坚持多久,就看咱大明还有多少能人志士了!

这种情况下,要是趁朝廷兵马剿匪的时候,女真鞑子也入关劫掠呢?”

“这……应该不会吧!”

“趁你病要你命,这句话听过没?我要是鞑子,我绝对会这么干,干的时候还专门等朝廷快把匪寇剿灭的时候进来。

这样的话,朝廷的兵刚打完匪寇,就必须得马不停蹄的赶去打鞑子,等和鞑子打完,匪寇又起死回生了。

就这么匪寇走了鞑子来,鞑子走了匪寇起,咱大明的兵就得天天疲于奔命,不会有丝毫停歇。

咱大明的兵是铁打的不成?

能坚持多久?

朝廷的财政又能支撑多久?

百姓还能坚持多久?

这种情况,就是神仙来了他也得抓瞎!”

“这……是必死之局啊!”

“也不是没得救,就……”

“这还有的救?”

“那当然,只要我愿意,也是能试一试的!”

“大人比神仙还厉害?”

“神仙也是人变的嘛,区区不才,还是有这个实力的!只是嘛……”

“请大人为我解惑!”

“很简单,只要握住钱袋子和刀把子,阎王来了也得给他砍了。

可惜啊,他们把我的掌柜给弄死了,这张居正的活,我是一点都不想干了,我可不想救了一帮禽兽,还得落个挫骨扬灰的下场。”

“那大人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就这么直愣愣的去造反?”

“历朝历代,人们都说造反成功是天命,实则不然,那是个技术活,没几下子连头都别想冒,所以啊,我已经提前做了准备。”

一连串的问答,已经双眼发亮的宋献策,心猿意马,被勾动了的心弦,震颤不已,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大人可否……”刚说一半忽又觉的不妥忙改口:“唉~小的唐突了,大人见谅。”

嘴巴都快干了,终于到肉戏了,王青云笑容灿烂:“来,弟兄们,把咱们的口号喊出来。”

“撕开无尽的黑夜,让遍体鳞伤的生灵沐浴光明和温暖!”

“鼐穿、慎粮、康年,你们可听的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这奇奇怪怪的是什么鬼?

两双小眼瞪着一个大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自己才疏学浅,示意对方先当出头鸟!

呲溜呲溜的电光交锋中,光棍子们的枪头终究是软了,不得不向始作俑者投出求知的渴望。

……

全场静寂无声,目光聚集于一身,王青云见目标终于要达成了,心中有了那么一丝丝小激动。

兵、将、间谍、谋士、文员、标杆,总算要聚齐了!

他娘的不容易啊!

现在就差临门一脚,只剩最后一步画大饼了!

老子的时代终于要开始了!

……

想到这里,王青云嘴角微翘,老子终于能高潮一回了!

咳~咳~咳~

清了清嗓子,大嘴张开,一股横贯古今的苍茫之气,喷涌而出:

“都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无数英雄豪杰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但今天从我开始,这个时代就要变了,就从那句不知所谓的口号开始。

说来好笑,这口号已经喊了很长时间了,除了我的这些小弟兄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通天之志。

宋献策,我来问你,你为何要云游四方?”

提及伤心之处,宋献策愤恨的说道:

“只因俺身材矮小,样貌丑陋,永城县令就当众羞辱于俺,禁了俺的科考,断了俺的前程。

俺这人本来就先天不足,没了这个希望,家里又无多少余财,别说娶婆姨了,连个正经营生都是奢望!

俺也没有招谁若谁啊,就因一人之喜恶,活生生的葬送了一生,这他娘什么世道啊?俺不甘心,俺不甘心啊……呜呜~呜呜……”情到深处,宋献策忍不住就嚎啕大哭起来!

待宋献策哭罢,王青云哀叹道:

“各有各的苦啊,鼐穿、慎粮,你俩给他讲讲,你们宗亲的苦楚。”

“唉!”

朱鼐穿和朱慎粮闻言,一同应和一声,对宋献策双管齐下,喷射了两股宗亲的心酸。

宋献策听罢,不由唏嘘道:“某本以为某就够苦了,今日看来,与二位相比,某不如也。”

又一次被人可怜,最近肚皮鼓鼓的朱鼐穿,难得有了点尊严,很是无所谓的笑道:“你是光脚的,咱是光腚的,都是苦命人,没啥可比的,各有各的苦。”

丢人不丢份,朱慎粮也不甘落后,忙附和道:“族弟说的对,咱们各有各的苦,真没啥比头。”

新人诉苦完毕,该老人上场了,王青云一人代表十数人说道:

“苦非同苦,但哀思难忘,与你们三人一样,我们也不逞多让,今日咱们互诉衷肠,就来个诉苦会吧。

我与师弟还在襁褓中时,就因兵祸而失去双亲,他比我好点,师傅捡到他时,他爹还有口气,给留下了个本姓。

我则连祖宗是谁都不知道了,只得跟师傅一个姓。

原本我们还以为,日子也就这样了,跟着师傅也挺好。

可那该死的野猪努尔哈赤兴起兵祸,让我们连这点奢望都没有了。

这些年来,我们拿着被那些狗官贪污完后,所剩不多的钱粮,提着生锈的破刀,跟鞑子血拼了一场又一场,直到我们的师傅和五位师兄都战死了,我才醒悟过来。

此非战之罪,乃是有人在扯我们后腿,让我们白白去送死,我也是不甘心,就想法跑到了京师,以期能够换种办法报仇。”

抬手对着一众孩童指了指。

“他们有辽东难民,有边军逃户,有京畿的逃户,有因爆炸而失去家园的工匠和小商户,都是父母双亡,无一例外都沦落街头,衣食无着!”

略做停顿,深吸几口气,王青云继续稳定输出:

“不入朝堂不知道,进了朝堂我才明白,当今之大明,已非昨日之大明。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有他们在,吾等之人皆贱如草芥,只配被他们敲骨吸髓,玩耍取乐。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尝尝草芥的厉害,送他们一场熊熊烈火。”

停顿一下,咽了口吐沫,逼王眼神锐利:

“黑夜、光明、温暖只是映射,我所思所想的乃是将超越古今所有之圣贤,能传唱千古的伟大事业。

一个少有所养,老有所依,有田同耕,有饭通吃,有书同读,有衣同穿,物尽其用,人尽其材,无处不均匀,无处不保暖,没有欺压,人人平等,天下公有的大同天下。

到那时候,你,宋献策,有多大本事,就能干多大事,不会再有人因你的长相而一言绝你前程。

你,你,朱鼐穿、朱慎粮,将不再是连狗都不如的狗屁破落宗亲,而是堂堂正正的人,不会再挨饿受冻,或许还能传唱千古,单独列传。

还有我们这些因天灾人祸、横征暴敛、巧取豪夺、战火波及,而父母惨死无依无靠的孤儿,也不再衣食无着,朝不保夕。

等到那时候,这天下之间的所有人,将不再担忧天灾、人祸、伤病,欺压、侮辱,不会再沦为他人玩物,不会再有土地兼并,强买强卖,巧取豪夺。

哪怕是个聋子、瞎子、瘸子,也亦可堂堂正正的做个人,不再担忧衣食。

我们所受之苦,将不再会有人受,我们的苦难,子孙后代将不会再有,为了千千万万个像我们这样的苦命人,为了子孙后代不再贱如草芥,为了子孙后代人人有书读、有衣穿、有饭吃、堂堂正正的活着。

为了这伟大的事业,我们要杀尽这天下害我们之人,让所有让我们吃苦的人,通通下地狱。

诸位,天下为公啊,为了结束这数千年来的苦难,让所有和我们一样受苦的人不再受苦,咱们去创造一个天下大同的大同天下吧。”

牛皮吹完,当然不能忘振臂高呼,王青云握掌成拳,猛的一举:

天下大同!!!!!!

昨日之鸡血刚刚沉淀,今日又来一碗牛血,一众孩童再次激情高涨:

“天下大同、天下大同、天下大同……”

群情激愤,呼声入耳,朱慎粮、朱鼐穿,相互对视一眼,注视着对方跳动闪烁的湿润眼珠,猛的绽开笑脸,亦是振臂高呼:

“天下大同、天下大同……”

速来以骗人为生的宋献策,在这种特定场合之下,幼小而又黢黑的心灵,猛的被红色血液浇灌,热血沸腾,浑身战栗:

罢了、罢了,吾命该此,那怕是死,某亦心愿。

暗暗下定决心,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宋献策也举起手臂:

“天下大同、天下大同……”

……

诸君入瓮,此法大成,王青云亦是热血澎湃:

“老子的牛,终于上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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