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1:头号公敌阿济格

这场战前最后一次战术研讨会，直开到了戌时时分。

散会时，众人皆神色有些凝重；平时喝高了，可以吹吹牛皮，反正又不用交税，但真正大战来临，就该是这种慎重肃然的态度。

李立冲高一功一通挤眉弄眼，见其朝自己微微颌首，便知保留三千人马编制的事已经搞定，心中大喜；转目瞟了一眼大马金刀而坐的李过，招手喝道：“来人，起座！”

两名帅帐亲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挽胯抬起，只见他又意气风发一指大堂门口，喝道：“走起！”

李过和高一功对视一眼，相顾莞然。

“唉，义父这般搞真是太累了啊；大战来临，作为联军主帅自是该不徇私情，严肃法纪，这一点小子绝对能够理解。

但这总督府也呆不了几天了，到时与清军作战，难道咱也要坐着轿子被抬来抬去的；古往今来，有哪个战役实际操盘手是这等待遇，人家诸葛亮好歹也是坐着素车啊……”轿子沿着灯火幽微的总督府而行，李立默默哀叹道。

路经李来亨所在的院落，他连忙叫停，说要进去看看这位可怜的兄弟。

亲军也只得照办。

正在床上不停翻跟头发泄精力的李来亨，得报后迅速跳下床，赤脚飞奔至门槛，一看之下，顿时大为惊诧。

问明缘由，自是大笑不已。

兄弟俩一个在门内，一个在轿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依依而别。

临行时，李立拍着胸口保证，一定尽快想出妙招解除兄弟俩的禁足之令。

李来亨自是感激不已，信任不已，期盼不已。

他真的是憋坏了的。

回到厢房，匆匆吃过晚饭，李立手持蜡烛，对着墙上地图消化了一番今日会议的内容；然后回到桌旁，自斟自酌小酒，思谋如何利用手中三千精兵在这场大战中搞点事情。

开玩笑，如此一场天下瞩目的大会战，自己岂能坐在轿子里被抬来抬去的跑。

直到屋顶骤然响起一片洒豆子的声响，他才怔过神来，走过去推窗一看，原来是落雨了。

“老天爷，尽管下吧，下得越大越好，最好来场旷日持久的大暴雨！”他凝视茫茫夜空，默默祈祷。

只可惜事与愿违，清顺治三年，大西大顺三年，南明隆武二年三月下旬的这场夜雨仅仅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次日清晨，乌云尽数散去，日头照例从东边升起，雨后的朝阳尤显娇艳夺目。

武昌城西北面百里外，天空碧蓝高阔，白云漂浮，湿润的空气中充斥着泥土的芬芳和木叶清香。

“得得得……”

“咴咴咴……”

“扑扑扑……”

只可惜，如此草色葱郁，焕然一新的旷野中，却笼罩着一片肃杀之气；但见马声嘶鸣，旌旄飘舞，蹄声杂沓，声势煊赫，杀气腾腾。

清军左中右三路人马正排例着“山”字形，朝刘芳亮布置的“品”字形阻击阵地气势汹汹的推进。

左路是由固山额真浑克罗多率领的五千八旗轻甲骑兵，右路是由襄阳总兵王光恩之弟副将王光泰率领的一万绿营兵马仔。

而中路则是由和硕英亲王爱新觉罗.阿济格统领的四千八旗重甲骑兵，和两千重重甲骑兵巴牙喇（其实所谓的八旗重步兵，出战时也是骑马，马战就是重骑兵，下马步战就是重步兵；重骑属于马步战全能型的战士。

另外，古代行军将士披不披甲，得视情况而定；是步兵还是骑兵，是战时行军还是普通行军，是陆地行军还是水上行军等等，不能一概而论）。

而襄阳府东面百里处还有三千八旗辅兵驮运着后勤辎重加快赶来。

爱新觉罗.阿济格，年四十一，满洲镶白旗人，清太祖努尔哈赤第十二子，多尔衮和多铎胞兄，母为大妃阿巴亥。

天命年间，为“四小贝勒”之一，领正黄旗，黄台吉继位后改领镶白旗；天聪二年，获罪被贬，由多尔衮代之。

能征善战，多次随征攻打大明边境，也攻打过朝鲜；清军入关时，被多尔衮命为清军前锋。

小福临入主顺天府，其挂“靖远大将军”衔，征战于陕西，河南，湖广，江西等地，屡败李自成，擒杀刘宗敏，俘获宋献策……大顺政权垮台其居功至伟，乃大顺头号公敌，双手沾满无数大顺将士的血。

这次挂衔“灭寇大将军”，足见多尔衮的滔天怒火和一举荡平顺军的决心。

自大顺和弘光政权相继崩塌后，满虏还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大将军，前面二十来里处便是刘芳亮布置的第一道阻击阵地，约有一万人马左右！”

行了大约两三里，随浑克罗多打前阵的梅勒章京科巴图，指着前方道。

身着白色重布镶边棉甲，内套锁子甲，头戴白缨圆锥型头盔，腰佩战刀的阿济格，眯起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目光越过重重茂林丘陵，在若隐若现的天地交合处停留半晌，捋着右脸漏茬胡上几根长得比较出格的胡须，冷笑道：“当日在山海关，这刘芳亮就惨败在本王手下！

后又被本王从顺天府，一直撵到陕西，撵到河南，湖广，江西！一路如丧家之犬，如今居然还敢挡本王的道，不知从哪里长出的胆子！”

科巴图笑道：“定是勒克德浑惨败，助其贼胆了！”

阿济格吊眉一竖，厉声怒骂道：“代善的这个孙子，无能透顶，丢尽我爱新觉罗氏的脸，丢尽天下无敌八旗勇士的脸！该死！”

“是，是……要荡平李闯余孽，还得大将军亲自出马！”科巴图连忙拍马屁。

阿济格哈哈干笑数声，忽又道：“刘芳亮不值一提，但一只虎和蹿天虎曾在延安和榆林，与本王相持近月，大小战无数，最后全身而退，倒有几分能耐的！”

“有大将军出马，再厉害的虎也得束手就擒！”

阿济格又哈哈干笑几声，斜眼睨着他，冷冷道：“汉人有句话叫骄兵必败，本王觉得很有道理！”

“是，是。”科巴图连忙道。

“报！”正说着，一骑飞奔而至。

“大将军，征南大将军派小的送来信报！”

“拿来！”

阿济格看完信报，顿时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李成栋无能，本王都还没到，他就折损万余人，大挫我军军威！比勒克德浑还无能！”盛怒之下，将信报撕得粉碎。

稍稍平息怒火后，他又猛一握拳头“李过，高一功，好样的！配做我阿济格的对手！但在天下无敌八旗勇士的铁蹄下，你们的抵抗是徒劳的，湖广之地就是你们葬身之所，所有李闯余孽都将被碾为齑粉！”

科巴图又想拍马夸赞，忽见其吊眉一皱，满是疑惑的道：“信报上说何腾蛟近十万明军在黄州鄂州一带游荡，难道是想配合顺军……”

科巴图笑道“明军都是些乌合之众，博尔惠能吓退岳州近十万明军，何况大将军！到时只须五千勇士，便可将其吓得狼狈而蹿！”

阿济格沉吟半晌，不置可否，一挥大手，“传本王令，全军就地安营扎寨，好生休息，以待军令！”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