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深渊：悱（一）
作为和易一样留在深渊的倒霉蛋儿，悱所做的工作与易，却几乎是全无交集的。悱不从事深渊的管理工作，也无需向易汇报工作，更无需同外出的诸神，有所联系。算是一个独自，且封闭的工作了，也无人可以管束，按理当是极好的。
然易是主动留下的，而悱却是做了那所谓的‘天选之人’，而被迫留下的。所以，她虽然对于工作的内容有些喜欢，但到底是有几分不爽快，郁结于心的。
倒也不是悱小肚鸡肠，实在是被迫自愿，让人实在意难平。她作为这一项计划的提出者，相关技能的最强者，自然知道是舍我其谁的结局，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后面人们选人，第一个想的不是她，那人不愿，方才想到了她。当然她所在乎的，非是众神没有优先想到她。实是他们想到她后，并无询问她的意思，而直接定下结论。
纵然她早有准备，心中也是愿意的，可这众人推举，却不问她是否愿意，也不给她以选择的，便定下的做法，终归让人心中不痛快。
可她到底是什么也没说，默认着接下了这份工作安排。不爽归不爽，反对却也不太可能，也没有作上一作的心理，只是单纯的不爽罢了。所以后来见面，对于罪魁祸首们，她少不得要阴阳怪气他们几句。
关于大道送来的两个灵的轮回要求，深渊选择了就自然得去做。而作为两个灵轮回讨论中，切片轮回计划的提出者，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她都无疑是最适合的两个人选之一，而另一个是永生。
但是在她的想法正式开始动工之前，她必须得去了解一下两个灵，不然所有设想，不过是空谈。
她的了解是对于两个灵本身的，它们身上的故事她并不在意，她不在意，永生族的写手们却在意。
所以在悱开始工作之前，永生族便来人与她沟通，希望能来旁听记录，顺便也和两个灵聊聊。
对此悱只是略一思索便同意了，而且还并不限制他们，条件只有一个，便是不能打扰她。如此宽和的条件，永生族的两人自然答应了。得到了悱的首肯，天一和炣便出入悱的住处，开始了对二灵往事的询问。
他们二人的方向和悱完全不同，但悱工作的时候他们也会前来记录，算是帮忙，也算是留存备案。
悱要的是二灵的数据，是灵的大概数据，不是她不想要具体数据，只是这个确实很有难度，且几乎不可能。
灵本来无形无相，存而不存，是一种难以窥探的能量，几乎不可见单独存在的灵。不可见是它们与外物结合之前，生灵是无法发现它们的，神魔也不行，是一种很缥缈虚无的东西。
创世神对于灵，或许有隐约的预感，但他们同样无法在她，无形的时候，去捕捉发现它。因为那个时候的灵，就是虚无的，是不可见的。
但灵又并非完全不可见，大道的意志是可以与人沟通的，但有个前提是它愿意，不然你同样发现不了它。但生灵要与其交流，生灵自身的意志也得足够强大，不然无法聆听。
当然要灵主动沟通，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它们自身的前提，就是这个灵要足够的强大，才可以主动与人沟通，不然无法建立联系，无法与世间生灵交流。
与灵的交流条件是苛刻的，主要是灵，神魔们甚至神侍们的意志强度，都是可以与灵交流的。
灵的苛刻条件，便是灵要足够强大，至于怎样才算足够强大，可以参考大道的意志。如今的世界，能与生灵沟通的灵，只有三个。
一个诞生于太易之中，是这世家的第一道意志。另两个诞生于太始，是元气的意志，一个是元的意志，便是现在的大道，另一个自然就是气的意志。
而大道送到深渊的两个灵，就是世间第一缕意志和气的意志。
为了方便记录和称呼，悱和永生族的二人，天一和炣询问了它们，该如何称呼它们。它们略一沉思，便给出了答案，可以称呼它们为长意和长气，也可以称呼它们为意和气。
意自然是第一缕意志的称呼，气也就是元气中气的意志。
但这不过是一个临时的称呼，方便他们记录和提及的一个代称，并非它们的名字。
但这个称呼从这一刻起，便成了深渊记录上，代表它们的唯一称呼，一直沿用。哪怕后来，两个灵都有了名字，但深渊关于它们的记录，仍然以这代号为主。
至于为何不更新名字，或是加以备注，想来多是习惯使然，也是不想过多暴露它们的来历，和不方便直接提及它们的名字，颇有些避尊者讳的意思。
灵的数据本就在不断变得，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的数字来。而且现在的二灵，其实也不是纯粹的灵，它们的身上是有魂力的，只是相对灵来说过于弱小，正在不断被灵吞噬。
它们也能勉强变化显露于人前，供他们做一些实际的研究记录，不然一个无法被窥视的能量，是无法研究和测算的。
这个工作看似简单，但并不轻松。不过要是永生在，说不定可以轻松一些，只是可惜永生不在。
悱虽然强大，但到底及不上这远古的灵，所以数据的研究记录，十分的费力，只能想些方法来取巧。但由于没有前人的记录，悱便只能自己去摸索尝试。
一边用最简单却尤其费力的办法，一点一点的测试研究，这样研究的意义不算太大，但对于切片轮回设想来说，也是可以的。但由于没有整体的数据，每个切片间的波动又过于大，导致无法从中找出规律，建立出一个公式模型来测试。
悱便只能自己每天一点一点的研究，顺便想着如何能做出一个物件，来帮助研究，只是一直没什么进展。
所以悱每天显得很颓废，脾气也尤其的暴躁，但工作的时候还是很仔细且认真的。
但还没等悱想出什么解决办法，易便来了。易来此主要是为了轮回的事情，因为悱负责的工作里，也涉及轮回方面，而且不是简单的涉及，所以易便来找悱商量，关于轮回建设的事情。
因为普通的灵魂太过脆弱，并不能直接待在深渊这个环境里，所以之前的计划，是围绕着轮回，建立起一个供普通灵魂存在的空间。但这个空间由于和轮回有关，自然也不是单纯的隔离出来就行。
因为经过易这几日的实地考察，发现被接引而来的灵魂，并不能直接进入轮回之中。如果直接进入轮回，灵魂会因为无法适应而崩碎，必须得有个过渡。
这也是易现在才来找悱的原因，因为他之前一直在处理过渡的事情。这个并不完全在悱的工作范围，所以易也不打算拿这个来烦悱，打算先把相关数据整理出来，再来讨论。
易来时便把他这段时日的成果，也一并带来给悱，让她看看，顺便让悱早日去实地勘察，这个事情是不能拖的，算是如今深渊的首要任务。
悱也没有说什么，顺手接过了易的资料却没有看到，但也说自己会尽快去看看。
悱现在因为长意和长气数据的问题，正心烦着，所以状态并不好，显得浑浑噩噩、漫不经心的。但她也知道轮回建设的紧急性，所以易一说她，就打算先放下手上的工作，先去处理轮回的事情。
但由于她的态度过于敷衍，她那一句会尽快去，听着便像极了一句推脱敷衍之词。所以与易同行的启，便出言问道：“尽快是什么时候啊，不会不去吧。”
悱本不想理启，所以只是同易说道：“易，你看好他，不然会发生什么，不好说。”
语气很不耐烦，易也知道她最近正心烦着，也就应下，也就轻声开口阻止了启，让他别说话。
但启是会听的人吗，显然不是，他向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他哥不发火他也不会听的。所以又继续叭叭，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你怎么不回答，不会真的不去吧’，‘我不会猜对了吧’……
一点都不肯消停，易听着拳头都硬了，这个倒霉玩意。但还没等他动手，一道黑影便从眼前一闪而过，易心中一个咯噔，反射性的想要冲过去，但刚抬起手，绷紧的身体，但没等手完全抬起，他便放下了，身体也放松下来。
甚至拿出一套类似茶具的东西，泡了茶起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分外悠闲。
黑影一闪而逝，直冲启而去，启反应不慢，一个大跳，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下，同时手拂心口，口中念叨着：“好险，好险。”
而且躲过之后，还颇有几分生气的样子，挑衅道：“哎呦，你怎么偷袭呀，差点就让你的得逞了，还好我反应快。”
“看吧，被我说中了吧，恼羞成怒了吧。”语气不无得意和自豪。
易闻言只是摇头，捧着杯刚泡出来的茶，坐在桌旁看着，完全没有劝阻的意思。
天一和炣也被动静吸引，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走了过来，在易的旁边停下。天一开口问了句，不劝劝吗？易却只是摇头，并没有开口回答，反而开口问他们：“要来一杯吗？我家乡的鳞岩茶。”
天一他们本要拒绝，但听到后一句，鬼使神差的就改了主意，齐齐道：“来一杯，谢谢。”
易便给二人倒了一杯，三人就这么在左边，捧着热茶，看着前面的动静。
战斗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启虽然躲过了第一下，但他还在叭叭叭说话的时候，就被悱来了一拳，这一次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而且后面也没躲，就这么站着，任悱怎么打，都不带躲一下的。
全肉相接，声音清脆，声声入耳，还颇有节奏感。伴随着启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直到后面连惨叫都没有了。
这就是一场单打方面的殴打，没有什么看透，既不精彩也无美感，只有杀猪般的惨叫。
但旁观的三人，谁也没有出声阻止，皆是面无表情的喝着茶，一派的淡然从容。
殴打也没持续多久，悱在启不嚎叫了之后，就慢慢停了手。然后面色从容的，拿过放在桌上的资料，同三人打了个招呼，看也没看已经躺地上的启一眼，一脚就踩过去，出了门。
天一和炣见状，赶紧放下杯子，同易告了别，拿上东西匆匆忙忙的追了上去。
而易也平和的应下，待人都走完，只剩下启和易的时候，易也只是慢条斯理的，收起了自己的东西。然后施施然的起身，淡定从容的走过启的身旁，启微动了一下，易却没有停下，只是踹了他一脚，并说道：“走了。”
然后头也没回的出了门去，易一脚后启本来也没动，但看着哥哥真就这么走了，启也不装了，便迅速的爬起来，跟了上去。
边跑还边委委屈的喊道：“哥，你等等我，哥……”
一幅泫然欲泣的姿态，易却不理他。但启却缠着他，往他边上凑，还小声的唤道：“哥”
“哥哥”
“哥，疼”
听到此话，易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有一眼。只瞄了一眼，便迅速的收回了视线，口中轻飘飘的道：“你还知道疼？”
这轻飘飘的话落在启的耳中，却让他抖了一抖，只得赶紧拽住他哥的手，委委屈屈的小声唤道：“哥~”
易却不吃他这一套，转手就揪住了启的脖子，面目一瞬狰狞，咬牙切齿的道：“啊，你还知道疼，怎么没疼死你。”
“知道疼还要上赶着犯贱，一天不挨打，你浑身不舒服是吧。”
“嗯——”
启赶紧道：“欸，哥…哥哥…哥，别…别，疼。”
却在他哥力道稍减的时候，颇有些埋怨和委屈的道：“不是哥你说的，悱不擅长战斗吗，我……”
然还没说完就在他哥，杀人的眼神和加重的力道中，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停了下来。
他哥更生气了：“你能耐了啊，不擅长战斗，你就敢上赶着犯贱是吧，这就是你上赶着，讨这一顿打的理由，悱再不擅长战斗，打你还是轻轻松松的。”
“你……”到底是恨铁不成钢，这上赶着讨打的性子，得亏是在深渊，不然早给人打死了。
但启显然不太服气，都都囔囔的道：“哥，你都不帮我，还是我亲哥吗。”
易是真的有些火气上来了，恶狠狠的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见他哥真生气了，启赶紧认怂，但是晚了。
“帮你？你上赶着讨打，我帮你干什么，没打你都是好的。”易真是越说越气，反手就是一拳打在启的脸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