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旧制度的危机

1787年7月5日，国王的首席大臣洛梅尼·德·布里安宣布召开三级会议，并主张就会议形式和目标展开公开讨论。彼时，谁也没有预料到大革命即将到来。在大革命前的法国，三级会议是各省代表的集会，成员由来自教士、贵族和第三等级的议员构成。他们自1614年起就未再集会，而恰恰是这样一个公开讨论下的古老机构要承载起对革命既模糊又不定的向往。十多年来，有迹象表明君主专制因国家债务加重而面临财务和政治危机，且这些迹象越发明显。地方法院和高等法院扮演着制度上不存在的反对党角色，它们要求发挥代表和监督作用。这导致与王室之间的长期内政矛盾不断激化。最终，由于人口增长而就业机会越来越少，物价上涨但工资不涨，财政状况每况愈下。而纺织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和农业连年歉收不啻火上浇油。旧制度下的种种危机相互交织，君主专制的政治制度无力招架，因为君主制一再表现得改革无能。因此，当遭遇中短期的经济和财政危机、特权阶层的强烈反抗以及王室适应和平衡能力不足这些问题时，长期的经济、社会和政治结构问题便成为不能承受之重。更重要的是：大革命前夕等级斗争的动员过程中，这些结构问题便被政治化了。

18世纪80年代，社会不满和反抗愈演愈烈。但早在十年前的社会批判评述中，人们便因经济发展和结构问题谈到抗争和可能的革命。革命迟迟未到。一贫如洗的作家兼评论家路易·塞巴斯蒂安·梅西耶在《巴黎图景》（Tableau de Paris）中展现出对社会现状的敏锐观察。在他看来，考虑到专制主义的监察体制、市民利益与王室利益千丝万缕的联系，某场反抗演变为一场公开暴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