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落魄人
给高景行传来消息的是他长期以来在飘渺宗外门的手下，而高景行本人，在外门中绝非池中之物。他手握不小的权势，之所以能稳固这看似脆弱的权力，全因他在外门中以仗义著称。
在众人皆为蝇头小利争执不休之时，唯有高景行能做出让步，巧妙平衡各方，让每个人都感到既公平又不吃亏。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他的权力逐渐稳固，对众人的顾忌也日渐减少，能够在这些人面有足够的话语权时，接踵而至的却是八大家族那如饥似渴的觊觎。
飘渺宗，从内门到外门，皆被八大家族牢牢掌控。
这八大家族，江西有林、胡、赵、黄四家，江东则有魏、朱、张、宋四家。
他们分别掌管着飘渺宗内外门的不同事务。
然而，随着飘渺宗宗主的暗中削弱，他们如今的影响力已大不如前。曾经能够触及军功的八大家族，如今也只能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谨小慎微地行事。
高景行迅速来到飘渺宗外门外围的一座宏大院落前，只见自己的手下被魏家的人团团围住。他顿时怒火中烧，快步上前。
“哟？这不是高总管吗？”魏笑挑衅地喊道。
高景行冷冷地瞥了一眼，轻声说道：“魏笑，这个地方你们八大家也说了给了我们，怎么？现在是反悔了？”
“高兄哪里话，只是魏家见高兄数日未出，唯恐高兄违约呢……”魏笑不笑，冷哼一声，“如果不是八大家需要你，呵呵，恐怕你今日已命丧黄泉。”
高景行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这处宅院本就是我先发现的，也是我派人驻守的。事后，你们八大家也承认了。怎么？听闻有秘宝传承，就想进来看看？”
“我们岂会是这种人？”魏笑故作清高。
高景行缓缓走向自己的人，魏家人自觉让出一条通道。他站在门口，手轻轻抚摸着门板，缓缓摇头说道：“曾经我大哥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跟你们魏家清算一下了……”
魏笑闻言冷汗直流，心中不免一悸，而这件事情就得追述到七年前的一个晚上。
高景行的大哥并非他的亲哥，乃是外门一代天骄。
景行的大哥，并非他的亲哥，而是外门的一代天骄。
七年前，八大家族联手夜袭这位天骄之子，只因他得到了一个传说中的消息——这个消息关乎于整个天下能否成“仙”的秘辛。
数百年来，仙人早已成为笑谈，虽然世间仍有宗门存在，但大多数人修炼到金丹便止步不前。即便有一些地仙的存在，也无人知晓他们的消息。百年前的一天，地仙传承在飘渺仙域突然消失。
随着这位天骄的身死，飘渺宗也随即发布天下通告：天路已断。
紧接着就是出现了维持百年不变的局面，那就是魔雾的大肆扩散。
而这种魔雾能够改变动植物的原有模样，使原本没有灵智的植物变成危险嗜血的诡异之物。如果不是经过数代人的努力，飘渺宗以及天下的所有宗门都将寸步难行。
所幸这种魔雾只出现在宗门附近，并且随着宗门实力的增强，四周的魔雾也往往更加凶猛。
如今，人们对魔雾的了解愈发加深，似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扼杀那些修道强者。而所谓的魔雾，也只是为了抹杀宗门中最强的存在。
三十五年前，有一个小宗门不堪重负，最终宗主选择走入魔雾。
所有人都以为就此解脱，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场惨绝人寰的炼狱。魔雾带走了宗主的生命，接着便是仅次于宗主的强者被魔雾侵袭，然后是第三、第四……以此类推，直至整个宗门修炼之人皆被魔雾吞噬。浓雾持续了三天，于第四天的清晨才消散。留在原地的，只剩遍地枯骨。
浓雾存在了三天，于第四天的清晨消散。
留在原地的就只剩遍地枯骨。
魏笑深知自己并非孤身一人，他今天能来代表的更多的是魏家！
念及此，他深吸一口气后说道：“高兄，呵呵，过去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我也说过，魏家对你并无恶意。我前来也只是替你看看这个院子，以免有居心叵测之人损坏了高兄的财产不是吗？”
“呵呵！好大的善意！”高景行转过身走向魏笑，后者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一切都落在高景行的眼里，“这么说.....你倒是很乐意帮我？”
魏笑陪着笑脸，连忙摆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随后转头对着自家人示意离去。
高景行看着魏笑离去的背影，转身看向身后的三个年轻人：“你们怎么通知到我的？”
“呵呵，是老高提前发的消息。他怕有意外便让我们先来。”为首的年轻人挠了挠头说道，“高哥，这段时间八大家族的人总是派人来，但都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却没有一次贸然接近。只有这次……”
高景行看着眼前的三人，深知他们不会背叛自己，便坦言道：“魏家笑面虎来，说明这次合作不会那么轻松。让下面的人都注意点……你们也去休息吧。让老高叫些身手不错的人来，这段时间我应该都会在这儿看着。三天后的资质测试你们也跟着我一起去，另外让老高着手准备下能去的名单，尽量一起办了。”
“嗯，是。”小年轻笑着点了点头，“高哥，只是我不明白他们凭什么敢这样对我们.....？这城里大大小小的治安已经都是我们说了算了.....如果不是我们恐怕更多兄弟日子更难熬了！”
高景行长叹一口气：“唉……外门……呵呵……没有实力的我们就像一张脆弱的纸。今年内门试炼是这十几年来声势最为浩大的一次，说明内门的问题已经被解决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恐怕就是外门，至于八大家族纯粹就是想要分一杯羹。只不过这所谓的分一杯羹啊……不能有我们的存在。”
“唉，您说的我也都理解。”小年轻闻言也知道局势不容乐观，但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便转移了话题，“对了，高哥，雯姐最近一段时间也消失不见了。”
高景行思虑片刻后拍了拍为首小年轻的肩膀：“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呆久了免得被盯上。回去了记得叮嘱下面的兄弟让他们小心点。”
“诶！明白！”小年轻挥了挥手，三人快步离去。
三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昏暗。
这座老宅子四周被郁郁葱葱的大树环绕，如果不是老高这几年细心为高景行搜集线索，恐怕他这辈子也找不到曾经自己这位大师兄的居所。且八大家族虎视眈眈，如果不是今年参加试炼的年轻人实力无法与高景行抗衡，恐怕他们早已迫不及待地进去一探究竟。
毕竟当年事情的结果并不让他们满意！
高景行靠在一张古朴的木制躺椅上，闭着双眼，安静地听着四周树叶摇晃的悉悉索索声。
下一刻，一个黑影从阴暗的角落里缓缓出现。如果不是手中的匕首映照着黄昏的光，恐怕没人能够发现他的身影。
“来了？”高景行轻声问道。
“嗯。”黑影回应道。
“没被盯上？”高景行语气平淡地继续问。
“无人可及我的轻功。”黑影的声音温婉细腻，却难掩其言语间流露出的强烈自信，“至少在外门，我堪称无双。老高一年前便给我传来了消息，而我直到这几日才收到……小高，听我的话，我们必须离开！”
“离开？”躺椅随着话语轻轻摇曳，发出阵阵嘎吱声，“我们能逃往何方？呵呵，飘渺宗近年来动作频频……即便逃离，我们又能否安享余生？”
“小高……”黑影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高景行缓缓睁开眼眸，望着昏暗的天空，苦笑一声：“这段时间，你究竟去了哪里？”
黑暗中的人理解了高景行的言外之意：“你误解了，边境并未爆发战事。”
“他们真是能忍。”高景行评价道。
“飘渺宗历代宗主，从无庸才。”黑影补充道。
“确实如此。”高景行表示赞同。
随后，他话题一转：“这座宅子……真的如此特殊吗？竟值得你费尽心机去保护，甚至公然与八大家为敌，这恐怕会让你吃不消啊。”
“我知道……”高景行语气柔和，仿佛在面对久违的恋人，“你不明白，当年师兄得到的东西，远非登天路的消息所能比拟……而是比成仙更为诡异的存在……”
“莫非是……”
“呵呵，长生。”高景行低下头颅，面色沉痛，“但寻常人又怎能得到这所谓的长生呢？！”
“还有一件事，他……已经找到了。”黑暗中，女人的声音依旧显得无情，“你要不要见他一面？”
“他偷了我的东西，现在又要我见他？”高景行的语气略显激动，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他便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该见还是得见……哎……我欠他的！”
女人闻言沉默片刻，或许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终于，她开口道：“即将到来的比试，你有什么打算？”
“先带人去做天赋测试吧，呵呵，也看看自己如今究竟是什么灵根……不过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常年待在外门，再好的灵根也会沦为废物。这几天你帮我盯着他们点……”
“明白。”
话毕，高景行摇摇晃晃地起身，朝门外走去。对他来说，今天只是在这里等待这个常年生活在阴影中的女人——沈雯。
次日清晨。
高景行洗漱完毕后，便急匆匆地赶往老高所在的扎纸铺。
老高，又名高积善，尽管名字寓意积善，但他这一生却并未做过多少善事，甚至为人吝啬。店铺里的老高眼见高景行走来，连忙起身迎接。他身穿一身破旧的布衣，显得格外风尘仆仆；脸上那一条条厚重的皱纹让他看起来更加苍老，很难想象他其实只是一个不过四旬的中年人。
“稀客啊，呵呵，稀客。”老高快步上前握手说道。
“呵呵，老高，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别来无恙。”老高侧身抬手，示意高景行进去说话。紧接着，他跟在高景行身后苦笑道，“兄弟啊，我等你可等得够久了！”
“也就才十几天，这也算久吗？”
“你不明白，上面已经发话了……”
“哦？”
“这次试炼并非单纯的试炼，而是为了剔除一些人。”老高拉着高景行到了后门，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随后，他扭过头朝铺子里的人喊道让他们看着点，接着两人快步朝后院走去，“这些年来，飘渺宗对外的关系越发紧张了……”
高景行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手指不停地在桌面上来回敲动。
终于，他徐徐开口：“我知道你老高的想法……只是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问你给我的那个所谓的‘书’……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高闻言神色骤变，慌忙跪下前额触地惶恐道：“那是来自‘神’的诅咒。”
“诅咒？”高景行一愣，但很快脸上便浮现出冷笑，“如今这个世界还有所谓的神吗？”
老高缓缓抬头，目光中似乎带着恐惧的神色看着高景行：“呵呵，你能问出这种话来……想必……想必你一定是成功了吧？”
“嗯？”
“呵呵，如果不是成功了，又怎么会问起这种事情？其实我也并非想陷害你，只是因为这个东西啊……呵呵，就没人能成功过。”
“起来说吧。”高景行阴沉着脸，“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呵呵，自然。”老高缓缓起身，“你应该知道西北天族吧？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却是真的。而那一本破书在五十年前还是一块锈铁呢！这事你没想到吧？在五十年前的一天，天生异象，西北方的上空短暂地出现了一次天梯，随后迅速消失。然后我们高家人便想起了一直流传着的传说——只要有人能够打开这本书，就可以获得通天的修为……但是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却没人能知道。”
“所以我等于是一个试验品？”高景行算是听明白了，从头到尾老高其实也不知道真相，只是源于那个传说。沉默片刻后，他再次开口问道，“可你怎么会选择我？”
“不是我选择你。”老高苦笑一声，“而是他选择了你。”
“什么！”高景行面色一滞，震惊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