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偶然与必然的发现（一）

不出刘弈所料，鸭梨欣然同意。挑了个他调休的日子，两人一大早在紫荆公园前碰头，陆程和另外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一起迎上来。依据长相，刘弈猜那就是猩猩，事实也确实如此。

陆程打工的队伍在公园一隅，占据了小小的一块地方，平时负责向游客表演，业余时间则用来训练，猩猩就是领队。虽然年纪轻，但听陆程所述，他这领队倒也称职。

首先是互相介绍，猩猩爸爸——刘弈不太恭敬地想，那就是大猩猩吧——组建的队伍有个怪异的名字，叫“星期二凌晨三点到六点”，为了方便称呼有个简称叫“星二三六”。与所有正规的联赛队伍一样，由五名主力队员和若干替补组成；刘弈今天充当鸭梨助手，众人以“大刘”来称呼他；鸭梨出场时，猩猩和陆程着实花了点口舌来吹嘘，但他本人却哈欠连连，精神不振。昨天没有执勤任务，陶盈也没和他在一块，这副萎靡的模样叫刘弈相当不解。

在整个长州支队里，鸭梨是最注意身体的一个，无缘无故晚睡是不可能的。介绍已毕，跟“星二三六”穿戴动力甲的时候，刘弈问起昨晚发生了何事。

“你叫我来帮忙，”鸭梨抱怨，“我总要做些功课吧？所以我查了下，他们要参加的是市里一个挺大的杯赛，名字记不住，反正又是某某地产杯。”民用动力甲和他们穿惯的东西不同，以刘弈见识之广，依然有几条线路和传感器说不上用途。

“查这点东西需要影响睡眠吗？”

“我昨天到现场观看比赛了，”鸭梨愁眉苦脸，“有个人项目和团体项目之分，我看的是小组赛最后一轮的比赛。”

“他们水平如何呢？”

“大概是下注太多的缘故，现场观众和打了鸡血一样，至于参赛的两个人嘛，”鸭梨一边哈欠一边摇头，“打是打了很久，整整六个回合，看着倒也激烈，最后穿蓝色机体的那个肉脚以点数获胜，我还记得比分是五十八比五十六。没有比这还标准的菜鸡互啄了，两个新兵训练也比这个强，我弟弟才上中班为了抢班上最漂亮小女孩身边的位置跟同学打的架都比他们有技术含量。浪费了我整整半个小时，算上来回路上更多，唉！”

“哦，”刘弈为鸭梨的机体注入引擎冷却液，“那他们的格斗水平和我比如何呢？”他将重力感应指针归零，对机体的自平衡系统来说这很重要，平时有一到两度的偏差无所谓，激战中则会令重心的大幅度移动或者高难度的变向产生延迟，足以决定战斗结果。

“你一只手就能对付这样的家伙一个中队。”

“那我不是比你还厉害？”

“我的话，能对付一个大队。”

两人正在嘿嘿傻笑，有道不友善的目光从刘弈侧面投来。他回头望去，是个满脸横肉的家伙，队里倚重的王牌，刚才猩猩介绍名字叫陈翔的队员正冲着两人怒目而视。两人方才注意到，这家伙身旁的动力甲，嗯，恰好也是蓝色的。

“哎呀这位朋友，”鸭梨掀开面甲，“你好像有点面熟啊。”

对方哼了一声：“不错，你昨晚看了我的比赛。”

“这么说……”

“我就是‘穿蓝色机体的那个肉脚’，”陈翔缓缓点头，“听说你是来给我们作指导的？说不定咱还要一同代表队伍出场？”

“对，”鸭梨毫无谦虚一下的意思，“你是想向我要签名吗？”

陈翔跨上一步：“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有资格教我们，还是只凭一张嘴在这里吹牛？我的水平大家都见识过，你的怎样可还没领教。你是陆程叫来帮忙的，估计也厉害不到哪去。或者你是想说，好教练不一定是好选手？”伴着他咄咄逼人的话语，其它几个“星二三六”的队员围拢来，望向鸭梨的眼睛里隐隐含有敌意——他看轻陈翔等于把整个队伍都看轻了。

鸭梨被人挑衅的经验其实不多，他挥动胳膊：“很好，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就让我们来比试一下——你是这个意思吧？”

“正有此意。敢来点彩头不？你尽管下注好了。”

“那就算了，”鸭梨摇头，“你没那么多钱输给我。”

“星二三六”的队员们发出一阵咒骂，场面一度很混乱，要不是陈翔在队里威信十足镇住他们，这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就会一拥而上。刘弈暗暗捏了把汗，他俩是来帮忙的，鸭梨万一一个拿捏不准，弄断人家一两条腿就没法收场了。

随即场地准备完毕，计分板的电源接通，陈翔进场时“教训下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子”的呼声此起彼伏。一旁猩猩跟陆程咬耳朵：“你带来的这两位大哥可靠不？”

陆程架起摄像机：“放心，只要十五秒钟，陈翔就服气了。”

“真那么厉害？”

“咱要不要也打个赌？”

十五秒搞定队伍的头号主力，怎么想都不可能，猩猩一咬牙：“你一个礼拜的薪水，比赛持续十五秒以上。”

“少一秒多加一百块。”

“赌了！”

那边“叮”的一响，鸭梨与陈翔之间的比赛开场，两人一起望向场地。跟着陆程拍拍猩猩肩膀：“好了，一个礼拜薪水，再加一千三百块，拿来。”

要不是用手用力扳住，猩猩的下巴很可能就此掉下来。全场鸦雀无声，其他人的反应与他没有区别。鸭梨若无其事：“老实说，要不是这哥们太冲动，我还得和他多打一会，胜负得花上半分钟吧。还有哪位要来试下的？”

无人响应。既然他们中最强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落败，其他人再上前挑战只能是自取其辱。沉默持续了片刻，陈翔脱去他的蓝色动力甲，差点要跪下：“大哥！今后我就是您小弟了，为您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剖腹自焚在所不惜！请您指导我动力甲的格斗技术，千万不要嫌弃小弟！”

此言一出，其它队员围住鸭梨，叫嚷纷纷。“大哥您缺拎包的吗？”“大哥咱晚上去哪嗨一嗨？小弟我请。”“大哥我妹妹是他们学校校花，介绍给您认识！”

“怎么日本人那套都来了？”鸭梨搔搔头，“头儿，你看怎么办？”

他们这才注意到一直默默无闻的刘弈，发现自己的热情好像用错了对象。“你就教教他们吧，要不要代打自个看着办，”刘弈道，“小黑，刚才都录下来没有？”

寻常，小黑这绰号会引起队友们的哄笑，此刻却谁也没有出声。能喊来鸭梨这级别的选手，陆程在同伴们心里也连带变得高大起来，不再是任人呼来喝去、负责洗碗扫地的陪练队员。

“录下来了，4320*2560的分辨率，50fps，超高画质。”

猩猩有些纳闷地小声嘀咕：“你从哪弄来这么好的摄像机？”

陆程不理他：“刘哥，我能不能和杨哥打一场？我……我想试试自己身手。”

“勇敢的孩子，”刘弈尚未答话，鸭梨便答应了他，“来吧，我也想试试你身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