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京师局势
州府后院。
“令姜，凝烟需严加管教，最近太不像话了。”刚拜完神，身着黄色道袍的王凝之找到谢道韫。
谢道韫知道王凝之意指何事，她平静地回答道：“夫君所言甚是，我会注意。”
唉...
谢道韫暗自叹了口气。
她也不看好凝烟与祁平生的事，趁着女儿还未深陷进去，快刀斩乱麻吧。
“听闻王恭已退回京口，相国将王国宝等人弃之如敝履？”谢道韫询问。
王凝之点点头：“在王恭传檄清君侧兵临建康后，相国将所有罪责推到王国宝、王绪等人身上，并派谘议参军司马尚之将其逮捕，交由廷尉问罪。而后陛下诏令王国宝自杀，王绪等人市口斩首，并派人向王恭承认过失。王恭这才罢休。”
谢道韫评价道：“咱们的相国大人确实深谙明哲保身要义。”
司马德宗的诏令，显然是司马道子授意拟定，杀王国宝、王绪，便是出自于他之手。
“没办法，王恭手握重兵，京师根本挡住不住，相国这么做也情有可原。况且那王国宝、王绪本就作恶多端，死有余辜。”王凝之居然还在为司马道子开脱。
谢道韫不予置评，她已经习惯夫君的愚钝：“王恺、王愉，相国又是如何处置的？他们皆是王国宝家兄。”
“相国言，两人与王国宝乃同父异母，且历来关系不合，便不予追究。”王凝之说到这里，赞叹道，“相国实乃宽宏之人也。”
谢道韫没有理会他的矫情，又问道：“王恭退兵，庾楷、殷仲堪、王廞、虞啸父等人呢？”
王凝之娓娓道来：“庾楷自然遣散兵众。殷仲堪此前一直未有异动，在王国宝等人被陛下处决之后，却上书动兵，并遣杨佺期驻守巴陵，最终被相国劝止，退回江陵。至于王廞，哼！”
说到这里，王凝之脸色很是难看。
“他未退兵？”
对王凝之有如此反应，谢道韫有些奇怪。
“我那好堂弟本在吴地为其母守孝，被王恭串连，在三吴之地聚众万计。期间大肆诛杀异己，引得民怨沸腾。王国宝等人授首后，王恭命他退兵服丧，这狗东西居然拒受军令，派其子王泰讨伐王恭，甚至历数王恭罪行，传笺于相国。”
王凝之与王廞是远房堂兄弟关系。
谢道韫很是震惊，这王廞居然如此离谱。
“而后呢？”
王凝之冷笑：“相国大人将其信笺转送王恭，王恭派刘牢之伐之。最终，王泰兵败被杀，王廞单骑逃走，下落不明。”
谢道韫微微摇头，不知该作何评价。
其实，王廞是没能经受住权势的诱惑，死于自己的野心。
身为王导之孙的他，一直郁郁不得志，仅为六品司徒左长史，与同族的王珣、王凝之等人完全没法比，甚至连王谧都比不了。因此，王恭起兵时，壮志未酬的他，才会选择毫不犹豫响应，谁拦杀谁。为壮大队伍，他甚至还组建一支娘子军，任命其女为真烈将军带领。
在他把三吴之地得罪个遍后，已是毫无退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王恭却忽然让他罢兵，回去继续服丧，这谁受得了。
于是王廞一不做二不休，转头讨伐王恭，并向司马道子示好，希望合力攻打王恭。
可惜，当时司马道子已服软，便被其当做拉拢王恭的筹码，转手给卖了。
时也，命也。
“虞啸父呢？”
“他捡了条命，相国大人念其祖父虞潭曾有大功，贬为庶民。”
“现在王恭岂不是志得意满，威无不行？”
王凝之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
听了这几个搅动京师风云之人的结局，谢道韫只觉人生如同梦境一般，荒诞无比。
这时。
丫鬟赶来禀报：“主上，小主回来了。”
王凝之脸色瞬间垮下来：“哼！她还知道回来，把人给我带过来。”
“是！”丫鬟害怕地赶紧开溜。
看着王凝之愠怒的神情，谢道韫缓缓道：“凝烟毕竟那么大了，待会儿你还是要为她留些颜面。”
王凝之默不作声，表情倒是缓和不少。
...
祁平生路上简单了解到刘钟情况，他目前居住于寻阳附近，此次来城内谋生，恰好碰到了以前玩伴沈媛被欺负，于是挺身而出。
沈媛乃是一青楼女子，因琐事惹得陈公子不快，于是将其买回去，准备凌虐一番。
“你们若是不嫌弃，可随我同往豫章，我会以门客之礼相待。”祁平生抛出橄榄枝。
沈媛目露精光，悄悄推了推刘钟，刘钟犹豫片刻，才应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不是所有人一听门客，就上赶着倒贴。
刘钟少有大志，一心是想投奔明主出人头地，祁平生的背景他刚才已知晓，尚无官身，并非首选。只是沈媛情况特殊，他如今也贫贱无依，便答应下来。
祁平生看在眼中，没再画蛇添足的说些什么，因为时间会告诉刘钟正确答案。
进到州府。
牛耕冲先行离开，祁平生将獐儿几人留在前堂，与王凝烟一起前往后院。
王凝烟明显有些心虚，她悄悄退至祁平生身后，祁平生有些好笑道：“王姑娘，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不拿出气势来，我辈志士何惧之。”
他还不知道王凝烟是翻墙跑出来的，不然肯定要惊掉下巴。
听到祁平生这揶揄话语，王凝烟想生他的气，却又舍不得，最后无奈道：“我只是一介弱女子，并非如你一般的志士。”
祁平生被她这反应逗笑了。
王凝烟喃喃道：“祁平生，你笑起来真漂亮。”
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祁平生怔在原地。
迎着他的目光，王凝烟的脸颊和耳尖，又肉眼可见的开始变红...
这边。
王凝之和谢道韫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王凝烟前来领罪。
传讯的丫鬟也如同消失一般，不见踪影。
最后两人实在等得不耐烦，谢道韫只好自己出门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凝烟！凝烟！夫人来啦！”
小丫鬟压着声音，对着游廊中间交织的两道身影喊道。
待发现两人毫无反应时，着急忙慌的她，赶紧上前大声招呼谢道韫：“夫人！”
王凝烟和祁平生总算惊醒，迅速从那旖旎氛围中，挣脱出来。
谢道韫疑惑道：“小青，你何故高声？”
“夫...夫人，我...”
丫鬟小青结结巴巴，想不出理由。
“娘亲~”
好在王凝烟及时出声，替自己的小丫鬟解了围。
“怎么这么久才到？”谢道韫询问。
祁平生接话道：“适才平生眼睛进了蛾虫，王姑娘帮我吹走，耽搁了时间。”
谢道韫看了看他的眼睛，却并未发现进过虫的痕迹。
祁平生脸不红心不跳，坦然与她对视。
谢道韫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可直觉告诉她肯定有问题，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