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平安符

晚上开高速很费眼。

没有路灯，又因海州七山二水一分田，山多，拐弯也多。

车里除了导航语音和江冠群均匀有力的呼吸声，一切那么安静！对，安静！

全神贯注地开了一小时，红牛带来的醒脑感觉渐渐失效，何宵宵进了第一个服务区。

神居到市里，路上有两个服务区。

她把车停好，空调开着，就没有熄火，但把前排两边车窗各开了一点。

毕竟，车里还有个人！

上了洗手间，用手接水洗了把脸，就在服务区里逛了逛。

她不买东西，纯粹活动一下筋骨。爬了山，腿脚挺酸的。

经过青瓷店，刚好碰到懂行的男顾客正在和老板聊着龙泉青瓷的一些特色和典故轶事，便站在听了一会儿。

听完后又现学现卖，仔细“品鉴”起来，看到入眼的，还用手指敲一敲，验证是不是如老板所说的“声如罄”。

耽搁了有一刻钟，才想起车还发动着，江冠群还在车上睡觉。

这傻孩子不会被人偷了吧？

跑回去一看，他正一手搭在车顶上，一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香烟，吐着烟圈儿。

她是极不喜欢烟味的！

“好好的孩子，学什么不好，学别人抽烟！”她走过去，开玩笑的语气。

他一看到她，立马把烟头扔地上踩灭了，捡起来送到不远处垃圾桶。

“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他说。

“你不来拐我，我就很安全！”

“你会跟我跑吗？”

“不会！”

何宵宵喝两口红牛，深吸一口气，开出了服务区。

江冠群坚持坐副驾，说要帮他一起看路并陪她说说话。

“你爸爸妈妈怎么样？都还好吧？”

“我妈年后做了甲状腺切除手术，现在恢复的不错；我爸身体一直挺好的。”说到这里，何宵宵记起妈妈差不多下个月要去复查了。

“潘阿婆还好吗？还有小军？”

她的心“咯噔”一下！

沉默了一会……

“他们……都不在了！”

江冠群心里也“咯噔”一下，眼眶突然绷紧，酸痛的要流下泪来。

“出了什么事？怎么都不在了？！”

“04年超强台风，很多民房和厂房都吹倒了。阿婆家你也知道，老房子，台风登陆那天，村干部给他们转移了。第三天回家住的时候，被淹过的地面虽然干了，但是地上老化了的插座板、电线其实都没干透。”说着说着，她声音有点哽咽了。

“你知道小军喜欢看吊扇转，他会自己去插吊扇插头。小军触电了，阿婆过去帮他，最后都没了。”

“当时都没人发现吗？他家就在马路边，经常有人经过。”

“那时候家家户户房子、农作物都有损失，都忙家里的事。第二天，也就是台风登陆的第四天，村委会找人过来给他们修屋顶修窗，才发现的。”

她使劲憋住不让眼泪流下来，一流泪就看不清楚了，她还要开车。

江冠群用手掌反复搓着脸，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早上，他还特地去ATM机取了两万块，本想托何宵宵带给那位苦命的老人。

十年了，他无数次想起那位老人以及她那个患自闭症的孙子，那时农村人不懂什么自闭症，只叫“傻子”。

麻绳专挑细处断！

04年？04年！

04年初，他刚从十里坡出来，尚不知前路在何方。

人生的前23年，他自信要强又顺风顺水，收获了一路的掌声与赞美。

别人说，人的一生不可能永远平顺，总要经历一些曲折。

就在24岁那年，他的人生之路不止是出现了曲折，而是直接出现了一个黑洞！

两人都陷在回忆里……

车子开回酒店已经快11点了。

他下车的时候，何宵宵从背包后面的袋子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绒布包。

“这是我当时在广灵寺给你求的平安符——”她停顿了一下，“去找你的时候，他们说你被转到浦口看守所了。我骑了二十多公里的自行车赶到浦口，但因为不是家属，不让我见，所以……希望你以后都平平安安的。”

他伸手，郑重地拿过她递来的东西，小心翼翼攥在手里。

“谢谢。”他知道，她为他做的，一句谢谢是不够的，一万句也不够。

有些东西没办法用言语表达。

“可别跟我客气了，快进去吧！”

她冲他温柔一笑，挂档离开。

他目送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