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聚光灯

一个很平常的行为，在聚光灯下会被无限放大。

自从劳动的“共归”后，莱与睿之间有了更多的默契，最近鲜少听到关于睿的“桃色新闻”了，也开始每天出勤了，莱有点沾沾自喜，认为睿是为了自己才改变的。睿申请了坐在莱后面的座位，在班主任以外的课会与莱的同桌鹏换座位。

鹏是个成天傻乐呵的人，但是很善良，除了急着抄作业打扰一下莱“快快快，作业作业，十万火急”，其余的时候都趴在桌子上睡觉，莱并不讨厌这个长着浓眉毛，厚嘴唇的男生，听说他是校内某老师的儿子，所以也很少看到老师找他的不是，有时候莱在想：这就是关系户的意思吗？可是保留了充足的“自尊”呢。但是，睿与鹏换座位，坐在莱旁边时，莱的“认真听讲”便都是刻意的行为了，她努力的让自己显得安静，不受睿座位变化的干扰。

有时候睿使坏，故意撑着脑袋侧坐着看莱，莱用眼睛瞪他无用，用笔暗暗的戳一下睿也没效果，反而斜起嘴角，假装秀色可餐的夸张表情，让红着脸的莱憋着笑上完那一知半解的课。

有时候，睿会像变戏法一样，左手袖子拿出一支棒棒糖，右手伸向莱的后衣领，变出一个巧克力。看着莱惊喜的表情，睿更是得意洋洋，把口袋里的布丁也掏出来一股脑的堆在莱的课桌上，涛再想来抢走就会被睿狠狠的打一下手，涛的手缩回的再快，也能在一声嚎叫声中看到两道红指印。莱第一次有了被人宠爱的感觉。她会抿着嘴分一半巧克力给睿：“你最喜欢的零食不也是巧克力吗？”睿闪着一双亮如星辰的眼：“你怎么知道的？”莱没有说是从涛那儿听到的消息，只是一副“我就是知道”的表情。

有一次鹏坐在后桌，打出了响亮的呼噜声，老师讲课被干扰了几次，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叫醒已经不能使他清醒了。鹏的两只穿着篮球鞋的大脚伸到了莱和睿的座位下，一阵阵的“味道”不时从椅子下传来。睿也皱着眉看到了莱忍受时的表情，于是他弯腰：“系个鞋带。”莱用余光看到，睿解开了鹏的鞋带，分别系在了两只椅子腿儿上。莱点了点睿的背，示意这样不好吧？睿做了个OK的姿势。两个人想象着鹏醒来时的样子，开始偷笑起来。“今天课就讲到这里。下课！”“起立！老师休息！”他们的身后发出了桌子拉动，鹏摔倒在地的巨响，后面一排看到摔倒了的鹏的人“哗”的笑起来。老师摇摇头，并不想多加理会，一节课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挟着书本教案就走出了教室。鹏大怒：“谁给我整的？老子！”他望向睿，睿指了指莱，莱瞪大双眼看看睿：好吧，谁叫我对你有感觉，就让我承担下所有吧！鹏一看默认了的莱，便嬉笑起来：“我说不打扰你上课，你还把我整蛊了。”他是家里的早产儿，大脑发育不是很好，但是他对人们的态度很敏感，莱是除了父母以外少有的对自己友好的同学，她不会冷眼相对，她会来早了帮他擦桌子椅子，她会提醒他交什么作业，她会用微笑安慰他的焦躁，即使是她做的恶作剧，鹏也都会原谅，他需要朋友，不然他是在教室里坐不住的。睿又弯腰帮鹏边解鞋带边说：“说什么不打扰，呼噜声把讲台的老师都打扰的快讲不下去了，还有，能不能回去洗洗你的脚啊？太味儿了。”睿伸出一只手，鹏搭着他的手一使力站了起来。莱开心的看着两个人，他们平时没有什么交集，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除了换座位也不说什么多余的话，今天这小场景好像兄弟情深。

有一次，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了，睿才从后门进来坐到了莱的后面。莱扭头问：“怎么来这么晚？”“中午家里没人，吃午饭晚了些。”数学老师认为扭头者有罪，带着怒气用布满皱纹却苍劲有力的手狠狠敲了敲黑板，莱做贼心虚的赶紧坐正的身子，不敢再扭动。睿在后面百无聊赖的用手指搅着莱的发梢。鹏来的早些以为睿要换座位，提前坐在了后桌，现在鹏与睿坐在一起，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你说莱头发怎么这么多？”“发丝还很粗呢！”“一看就是个倔强的人！”“我觉得还是温柔多些。”“倔强和温柔好像不冲突！”“你把她头发整打结了。”“嘿嘿嘿。”两个人笑起来。坐在前桌的莱一动不敢动。“有梳子没？”睿问鹏。鹏看着睿的毛寸：“有啊！”鹏经常会忘记带课本、忘记带作业，唯独不会忘了带一面银色包边的小镜子和一把巴掌大小的桃木梳。鹏从口袋把这两样宝贝都掏出来，把梳子递给了睿，自己拿着小镜子看到自己下巴上有颗痘痘，便专心致志的挤起来。睿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的给莱梳起了头。这什么操作！莱伸手在后背处摆了摆，意思是不要闹了。睿把她的手挡了挡，小声慢悠悠的说：“不要动，乖~让我为你挽起青丝。”鹏听到后又“嘿嘿嘿”笑起来。数学老师严肃的把莱喊起来，问“我讲到哪里了？”莱缓缓站起身，神色紧张“讲到解题3了。”“你是不是都会了？你解一下这道题。”莱从来就跟不上数学老师的解题思路，他总是觉得很简单，就跳跃式的讲。新看了看莱，连忙大声回答想解围。数学老师看向新的眼神充满骄傲，转而就用恼怒的神情看向莱：“一个女生不自尊自爱，让别人动你的头发，一个男生也要记住，动女生的头发就是在耍流氓！”莱的眼睛里流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了数学书上。她一直站着，数学老师讲的任何一个数字都听不到，她的内心里在争吵：不自尊自爱！又不是我鼓励他们动我头发的！不好好学习还在这丢人现眼！数学老师重男轻女吗？为什么只训我一人？全班都会说我不自尊自爱了吧？以后怎么走进班级？······自尊自爱四个字眼，让莱很失落，她怕的所有人的眼睛凝聚在自己的身上，这时候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帮她，她觉得自己被挤在一处黑暗的角落，她看到荷冷漠的一瞥，她看到不支持她的光，或者那光过分耀眼却只属于别人。

终于挨到了下课，睿一声不吭的逃课了。鹏也去打球决定翘课了。两张空桌只剩下莱一个人。茵坐过来：“到底怎么回事？”莱粗略的说了一下经过。莱合上数学书，茵说：“我和新发展的一切顺利，不过听说要考试分文理科班了，最近我也是不顺。盼和亮在闹分手。”莱看了看茵，心想：她现在跟我说这些，是要转移我的注意力吗？还是想获得一下我的安慰？这么久，我们虽然都在一个班里，却约定好了一般互不打扰，也是，我的眼中现在只有睿的影子，她也一直眼里只有新的影子吧！但是我今天不想安慰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茵看到莱沉默，她没有告诉莱昨天睿找过她，问：“茵，你觉得我追莱怎么样？”“什么？你喜欢莱？”茵心理很不舒服，虽然她与新很好，但是她也享受着睿每天上下学的相伴，睿带给她的果冻，睿在上下学路上讲的笑话，她鬼使神差的说：“不怎么样！”睿疑惑的看着茵，他一直觉得茵是莱最好的闺蜜，他也能感觉到莱的内心是喜欢自己的。茵接着说：“不追，你们可以一直是朋友。追了万一分手，你们就什么也不是了。”茵觉得自己是在为莱的未来考虑，分班就是分手，睿、新、亮他们都是要考理科的，而她们几个都是选文科的，她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与新的情感够不够坚定！日久见人心，虽然新时时把她放第一位，但是脾气太大，过分急躁。她似乎看到了这份情感的结局，她也觉得现在与新情深意长是终日相伴换来的，一旦分开两个班，她不敢继续想。

睿仔细琢磨着茵的话，觉得说的很客观很理性，可是他的脑海不时浮现莱的笑容。他也陷入选择的矛盾中，他乐意为她制造小浪漫，他喜欢她望向他时欣喜的表情。他沉默的走在路上，踢着脚下的石子，谈了那么多场恋爱，他为什么会征求茵的意见？

茵也不敢正视自己的小心思，虽然她对自己说，一切都是为了莱好，可是莱日记里的那些“单相思”的字眼，让她不敢提起与睿的对话。而，莱则不断的怀疑自己，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女孩了，怪不得一向大胆的睿从未主动说过喜欢她，他们也只不过是找自己寻开心罢了。自己就是个农村娃，所有的朴实与善良就是他们眼中可以玩弄的傻瓜！莱从未有过的沮丧，她不知道为什么数学老师的一句话，就像硕大的聚光灯，照穿了所有的伪装，让自己的不堪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