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塔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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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猎手

火焰渐熄,红气消散,狐姑娘稳稳落地,皱着眉活动筋骨,卢令奔向昏迷倒地的慕凌川,只见一道奇怪的红色符文缓缓浮现在怀中人脖子上。

“这是怎么回事?”卢令恳求一般问女孩。

“要问他自己了。”女孩淡淡道,转身追上远去的狐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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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珠和玄卫跑出很远,仍没有听到酒窖爆炸,却是怪物的惨叫声传来,再回头,只见酒窖上空,那怪物好像被一只隐形的手掐住脖子高高提起,目眦欲裂,拼命挣扎,一对羽翼怎么拍打也甩不掉沾在上面的火——脖子上逐渐出现一圈烈焰,“噼里啪啦”向前生长,眨眼化出一道苗条人影,全身烈焰、目如白刃,一动不动站在屋顶。

“这是!”玄卫如临大敌。

“快……跑……”残留友贤特征的那张脸最后转向两人,两眼上翻,说完再没了动静。

接着,整个怪物瞬间变成一堆灰色粉末“扑簌簌”坍塌,只在人影手中留下一枚黑色丹丸。

看到女孩赶来,人影猛然化形回猫,叼着丹丸向陵塔跑去。

“果然还是惊动了——”

狐姑娘抓住女孩的手,正欲开口。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女孩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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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塔正前方,女孩脚下的地砖“轰隆隆”分开两边,她手持火把,带领一行缓缓步下台阶,穿过墓道,两旁壁画描绘的正是那少年漫长跌宕的一生,随后,东西方向出现两间侧室,正前方是一具被赤眚笼罩的石棺。

卢令背着昏迷中的慕凌川跟在众人身后,默默打量。

“这就是莫已寒步的衣冠冢?”狐姑娘问。

“嗯。”女孩点头。

西边侧室中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悬浮着那枚黑色丹丸。东边侧室中坐一尊石像,长发蜿蜒垂地,怀抱奚琴,低眉弄弦,俨然少年模样。

“三百年前,为了纪念他,师父建起这座城,城中建筑复制了师父和莫已共同去过的地方,不巧建城过程中挖到煤层,这才放入赤眚,一方面抑制煤层燃烧,一方面守护这里,”女孩解释,“至于那条河,本是师父为莫已所炼,一直不见成效——”

她忽然话锋一转:“洞口那株胡杨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是来调查这个的。”秋珠说。

“我怀疑暗河突然见效与赤眚伤人就与它有关,”女孩肃然,“请务必查清。”

“对了,敢问你师父是谁,还健在么?”狐姑娘道。

“一个怀才不遇的工匠罢了,早已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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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穿过窗帘的罅隙,在洁白床单上洒下一道明亮。

我迷迷瞪瞪睁眼,想要起床,却被下意识抱住,和我一样赤裸上身的药蓠懒懒蹭来,一绺棕发扫过额头:“睡得好么,莫公子?”

“滚!”我红着脸挣开他,起身披上衣服,没找到另一只鞋,干脆光脚冲进洗手间,洗漱时一看镜子不要紧,就见自己的脖子上赫然残有一道红痕……正自惊慌,一条浅绿色丝带挡住了它,被温柔地系在我的脖子上。

“更可爱了呢,小狗!”药蓠笑眯眯凑上前。

“谁叫你不注意!”满嘴泡沫的我刚举起拳头,忽听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赶忙漱完口,离开洗手间,却见是陌生号码。

“喂?”我挑眉,药蓠也靠近听着。

“我在额济纳,见一面?”

……是山鬼!

不等我回答,电话那头已然挂断,再打过去,便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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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姑娘他们离开贺兰山,在女孩推荐的镇上客栈住下,准备次日启程回临安。

“哗——”窗帘被拉上,室内陷入昏暗,换上浴袍的狐姑娘坐到桌前,发尾还湿湿的,打开台灯和笔记本电脑,戴上眼镜,娴熟地敲几下键盘,屏幕上应声跳出密密麻麻的英文,她一行行浏览,镜片上映出滚动的屏幕,神色越来越凝重。

突然,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木匣子,正要打开——

“笃、笃、笃!”

听见叩门声,她忙将匣子收进抽屉,合上电脑:“……请进!”

是女孩。

狐姑娘眼珠一转,脚一蹬地,转过椅子面对女孩,胳膊搭在椅背上,抬起下巴一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奥萝拉。”

“班西!”狐姑娘大方地张开双臂。

看她穿成这样,奥萝拉生怕又瞥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赶忙别过脸:“……免了。”

“喂,不是来告别的么?”班西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只是想问问,有没有酒和绷带。”

“你受伤了?”班西担心道。

见来者垂眼不语,脸色却白得可怕,班西赶紧取出医药箱,把她扶到床边坐下。

“我还是去洗手间吧,”奥萝拉坚持起身,“不能弄脏你的床。”

“不要!”班西拽住她,语气不容反驳。

就这样,奥萝拉慢慢卷起上衣,松开腰间被鲜血浸透的破布料,班西简直看呆了——眼前人神色泰然,乱发簇着双颊,一声没吭地自己给伤口消过毒,班西接着帮忙包扎,她没有拒绝。

“放松。”班西柔声。

然而包扎好了,班西的双手却慢慢向上抚,脱离坚硬的绷带,身体也水蛇一样缠得更近……

“哗!”猛一阵天旋地转,是班西被奥萝拉扑在床上。

“可……你还有伤。”

奥萝拉摘下她歪掉的眼镜:“我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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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里,视野逐渐清晰,簇拥在身边的蜡烛是仅有的光源,诡异的是,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看不见脚下的地面,那些蜡烛好像飘在半空,氤氲着异族的诅咒……

这是什么地方?

记忆之门好像被上了一道沉重的锈锁,他竭力回想,却如闯入者残忍地撞击,换来只是颅内一阵阵剧痛,疼……好疼啊!

“啪!”

一滴温热落在他的脑门上,终结了疼痛。

他缓缓抬头,某种足以激起人类原始恐惧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周重陷混沌,只有那慢慢显形,在他头顶——

一个全身是血、长发覆面的女人。

绳子断了,女人掉下来,他吓坏了,因为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发在坠落中散开,竟露出一张美丽惊人的脸,好像睡着一般,苍白端庄,一尘不染……

正在他诧异时,近在咫尺的女人猛然睁眼,一对暗红瞳!紧接着他就被仰面撞倒,头顶出现一片灰蒙蒙的天空,老鼠四处流窜,气味呛鼻,再看自己身边,赫然躺了无数正在腐烂的死尸!!!

“……plagues……”一个浑厚阴森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

他听不懂,但直觉告诉他,这个词正是指眼前地狱般的景象。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戴鸟嘴面具和白手套的修女骑马出现,她们手持火把,提着桶往死尸堆上“噼里啪啦——”浇什么,他马上反应过来,恐惧随之到达极点……

“啊啊啊啊啊!!!”

客房里,慕凌川大叫着坐起身。

“川爷!怎么了川爷?”卢令连忙赶来。

“小卢,”他披头散发,全身颤抖,两只手将白色床单抓出深深褶皱,“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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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西猛地惊醒,这才发现黄昏时分的房间里只剩下床上光着身子紧裹被褥的自己,她大惊失色,随即又冷静下来,起身披好衣服,来到桌前,从客栈赠送的笔记本上扯下一页,用铅笔涂涂画画一番,便将纸收进最贴身的衣物里,再打开之前放木匣子的抽屉——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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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敕勒斋」已经从祁连山下消失,只有夕阳浩荡,如同无数远古魂魄在天边高举起火把,回望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