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5章 于是
姜南一进家门,鞋还没换,就被孙姨拉去喝银耳羹,说是苏想年亲自熬的,凉了可就不润喉了。
她默默坐下,勺子搅在碗里,汤面荡起一圈圈涟漪。舒然在旁边拆芒果千层,边吃边皱眉:“这家蛋糕店的奶油配比还是不行,少了点空气感。”
姜南:“你也太挑了。”
“那当然,我以后要做甜点设计师,当然得先挑嘴。”舒然叉了一块递给她,“不过这个芒果是真的甜,吃一口不生气。”
姜南笑了笑,刚想接过,手机就亮了一下。
【钟翌晨:今天的事,真没想到你出手了。】
姜南盯着那行字,没回。
舒然凑过来瞄了一眼,“你们俩是不是……”
“没有。”姜南低头喝了一口汤,声音淡得不带温度。
“好吧,”舒然歪头靠在沙发背上,声音发散,“不过钟翌晨今天真的很帅。他一开口,那几个女生都吓得脸白了。”
姜南没接话。心里却忽然浮现出他站在黄昏光里的模样,衬衫下摆被风吹起,眼神笃定,像是她多年未曾奢望的安全感。
她赶紧低头,把那点心动压了下去。
——
第二天,年级匿名论坛的热门帖还挂在首页:【传说中的雨城转校生,靠一张嘴让人闭麦。】
底下评论花样百出:
【“她好凶,但我好喜欢。”】
【“说话那么冲还这么好看,我甘愿被骂。”】
【“全班都安静了,她说‘让开’的语气直接封神。”】
姜南走进教室,前桌的林姝小心地给她留了位置,还悄悄塞了盒抹茶小饼干。
“谢谢你那天……”她红着脸说。
姜南“嗯”了一声。
后排一群女生躲着议论,却没人敢再正面挑衅她了。
——
放学后,舒然拉着姜南去附近商圈新开的下午茶店。
这家店是钟家投资的,设计走复古英式风格,整整两面墙都是落地窗和绿植装饰,营业还不到两天就已经成了朋友圈打卡新宠。
她们刚点完单,钟翌晨就进来了,一身校服外套随意地披着,笑得懒洋洋的:“你们动作够快。”
“你怎么也来了?”舒然惊讶。
“约了朋友打球。”他看向姜南,“顺路来看看味道怎么样。”
姜南没说话,只低头搅着杯子里的冰块。
钟翌晨坐下,随手递给她一张写着“会员饮品兑换”的代金券。
“奖你一句狠话出口如刀。”
“谢谢,不喝刀子味的。”姜南淡淡。
舒然在旁边笑得不行。
这时窗外传来几声引擎轰鸣。
司韫辞的车停在店外,车门一开,他懒洋洋地下车,穿着灰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笑着推开门:“你们都在啊?”
“你不是去健身?”舒然问。
“太累了,路过就进来。”他招手叫服务员,“给我来杯抹茶拿铁。”
几人说说笑笑,姜南没怎么讲话,但目光却不经意在钟翌晨和司韫辞之间游移。
这群人里每一个都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同龄人——他们从小就是南都市权贵圈里最顶尖的一群人,而她,只是个刚刚被“归还”的变数。
她不羡慕,也不胆怯,只是某种微妙的清冷感,在她与这间茶室、这些笑声之间拉出一点点距离。
直到钟翌晨忽然凑过来,低声问她:“你在怕什么?”
姜南抬头看他,眼神像一片波澜不惊的湖面:“我没在怕,我只是在看清楚。”
钟翌晨一愣,随后笑了,“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装。”
她没回应。
这时,她的手机亮了一下。
【霍屿帆:你们在哪?我来接。】
她打字回:【下午茶店。】
没两分钟,门外又响起一声清脆的摩托车刹车声。
霍屿帆带着风走进来,黑T配风衣,整个人像个刚完成极限运动的少年。
“妹妹。”他说。
姜南起身,拿起外套。
几人目送他们兄妹离开,司韫辞笑着摇头:“她哥还挺宠的。”
钟翌晨若有所思,没接话,只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渐深。
——
第二天放学后,阳光还亮着。
姜南刚出校门,手机就响了一下。
【舒然:我在后门等你,一起去新开的击剑俱乐部试试。】
姜南刚打完一整套理综模拟卷,脑子有点晕,回复:【能不动脑吗?】
舒然:【那正好动身体。】
她收起手机刚走几步,就被几个低年级的女生拦住了。
“姜南学姐……可以跟你合个影吗?”
姜南一顿,侧头看她们。几个女生紧张地握着手机,眼神带着点儿崇拜,小心翼翼。
她点了点头,站过去。“拍吧。”
咔嚓几声过后,小女生红着脸鞠躬谢过她,转身就飞快跑开了。
她刚准备转身,就看见钟翌晨站在不远的银杏树下,手插兜,一直在看她。
“红了。”他说。
“论坛惹的祸。”姜南轻声。
“你挺适合被人喜欢的。”他顿了顿,低声补了一句,“不止是别人。”
姜南没应,目光划过他肩后。
正好司韫辞骑着滑板车从另一条路滑过来。
“你们干嘛,等接驾?”司韫辞停下,“姜南,一起去不?舒然喊我了。”
“你也去击剑?”姜南意外。
“当然,我小时候学过两年,虽然退步了,但还能撑得住三分钟。”他笑着说,“你别被我帅晕。”
钟翌晨侧头:“你现在晕她也没用,她记性太好。”
姜南忽然想笑,“你们两个比起来更像互怼组合。”
“那你选谁当同组?”司韫辞挑眉。
“选会少说废话的。”姜南说。
“啧,那不是钟翌晨。”司韫辞笑,“他废话最多。”
钟翌晨耸肩,“我不争,反正她得跟我坐一辆车。”
姜南没搭理他们,自顾自往停车场走。后面两个少年一左一右慢慢跟着,一路上拌嘴不断。
——
击剑俱乐部在市郊,占地宽阔,内设几片国际标准练习区。更衣室外,教练正在分组。
姜南换完衣服出来,绑着高马尾,整个人气质又清冷又利落。
“你学过?”司韫辞看她握剑动作娴熟,忍不住问。
“雨城那边高二会有一学期选修体育课,我选了这个。”
“还真是万金油。”他感叹。
“姜南组A。”教练点名,“对手——钟翌晨。”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又克制地各自站位。
哨声响起。
钟翌晨先出招,姜南稳稳后撤,反刺干脆利落。
五回合过后,竟是姜南领先。
场边有人惊叹:“姜南好帅啊……”
钟翌晨却在摘下面罩时笑了,“你赢得这么快,会让我怀疑你讨厌我。”
姜南语气平静,“我讨厌的人,连三招都撑不过。”
——
训练结束时,几人都微微出汗。舒然拉着姜南去换衣服,司韫辞往饮品区走。
钟翌晨接了个电话后回来,脸色有些不太好。
“家里催你回去?”司韫辞问。
“不是。”钟翌晨语气冷淡,“我妈在查姜南。”
“......你确定?”
“嗯,她最近对霍家动了点旧资料,不算明目张胆,但足够敏感。”他语气里带着几分烦躁,“姜南现在根本不知道。”
司韫辞沉了口气,“你打算告诉她?”
“暂时不。”钟翌晨望向更衣室,“我怕她比我更冷静。”
——
回家路上,霍屿帆在车上侧头问姜南:“你今天拿了第一?”
姜南:“拿了。”
“比我当年快。”
姜南侧头,“哥你什么时候这么温情了。”
霍屿帆笑了笑,眼神淡淡,“你要是知道我今天训了教导主任一顿,就不这么说了。”
姜南没说话,窗外的车灯一盏盏掠过。
她忽然出声:“哥,如果别人不喜欢我怎么办?”
霍屿帆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语气平稳:“你是来让所有人喜欢的吗?”
“不是。”她说。
“那就够了。”他偏头看她一眼,“你只管走你的路,其他人喜不喜欢,不值一提。”
姜南没再说话。
车子缓缓驶入霍家别墅区,铁门打开时,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正从云缝间漏下来。
孙姨正在门口摆花,看见车灯亮起,笑着打招呼:“屿帆少爷回来了。”
“嗯。”霍屿帆一边应着,一边把车停稳,“她今天拿了年级第一,奖励她一杯热椰奶。”
孙姨乐呵呵地笑了:“早就煮好了,苏小姐说她今天状态不错,估摸着肯定有好消息。”
姜南弯了弯唇角,脚步轻快了些。
进屋换鞋时,苏想年从厨房出来,穿着干练的西装外套,神色温和:“回来啦?桌上有你爱吃的糯米藕,去洗个手就开饭。”
霍屿帆像完成什么任务一样,拍拍姜南肩膀,“我洗澡,你吃饭。”
姜南“嗯”了一声,看着他上楼。
手机这时又震了一下,是钟翌晨的消息。
【明天放学后,能不能陪我去趟图书馆?借点参考书。】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几秒,想起今天击剑结束后他笑着看她的眼神,有点烦躁地锁了屏。
正准备走去饭厅,忽然发现沙发背后多了一个书包。
“你放学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姜南狐疑地问。
舒然从楼上探出头:“我妈今天临时要去出差,我懒得一个人在家。”
“所以你就……直接搬过来了?”
“你不欢迎?”舒然扬眉。
“不是。”姜南语气轻了些,垂下眼睫,“我还以为我记错了,差点以为自己拿错了包。”
“我只是来蹭饭。”
两人打闹着走进餐厅。
饭桌上灯光明亮,热汤热菜一应俱全,霍家这段时间的变化像悄无声息地渗入日常,变成某种稳定又温暖的存在。
姜南低头喝汤,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踏实。
而她并不知道——
几天后,南都市一中筹办校庆,学校决定在礼堂举办文艺汇演。
高三年级也被点名必须参与节目,舒然一边吃水果一边拉着姜南填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报舞台剧?我打算报配音,我觉得你声音适合当旁白。”
“我不太擅长这种。”姜南写作业的手顿了一下。
“你念一段我听听。”
“……不要。”
“那我不写名字。”舒然撅嘴,一副“你不同意我就赖着你”的架势。
姜南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而另一边,司韫辞刚把篮球收进储物柜,就收到班主任发来的消息:【你被排进校庆节目组,兼管统筹与道具。】
他正想回个“为什么是我”,钟翌晨已经从后门走进来,看到他手机界面,笑了:“你逃不掉的,谁让你在学生会挂了名。”
“姜南参加吗?”司韫辞随口问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钟翌晨侧头看他。
“你不是每天盯着人家看。”
钟翌晨没笑,只说:“她不爱出风头。”
“那正好,我劝她报了主持。”司韫辞扬了扬眉,“她不答应,我就说她拒绝了我们全班。”
钟翌晨挑眉,“你倒是脸皮厚。”
“追人嘛,总得花点脸皮。”司韫辞漫不经心地说,转身走了。
——
节目彩排第一天,舒然和姜南早早到了现场。
姜南负责的朗诵节目在下午排练,她本来打算坐在礼堂最后一排等,结果刚坐下没多久,司韫辞就从舞台边跳下来,手里拿着两杯饮料。
“姜南,”他递过一杯柠檬气泡茶,“你要不要试试我特调?就刚刚让人去对门调的。”
姜南接过来,轻声说了句谢谢。
“你中午有没有空,我想让你帮个忙。”他忽然说。
姜南疑惑地看着他。
“我主持词卡不知道丢哪了,怕中午出状况,你帮我念一下词顺一顺行不行?”
她本来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轻轻点头,“可以。”
舒然在不远处看着两人,手里的小刀削苹果动作顿了顿。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低头,把果皮削得更薄了。
她眉眼冷静,手边压着一张略旧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女孩,正倚在霍祖慎怀里,眉眼似曾相识。
“把这个送去景州医院调档,”她淡淡开口,“我记得当年那个医生,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