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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狗子撒尿,小鬼吵闹

(前番借了卸货这个好时机,将板房终于整理得像样了一些,不管它看上去是不是办公室,但至少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一些古香古色的东西,辉哥更是吐槽说:“我现在晚上一醒过来,只看到这些老家具,还以为在什么大户人家的老房子里……”

古韵到位了,可惜还是热,一台小风扇在这不透风的板房里真是起不了太大作用,很多时候还是淋一身水跑去库房享受那两台“黑风神”的洗礼。

如果不是特别燥热的时候,我也就在办公室上铺开水写布涂写起来,无师无帖,靠着自己书本上看过的东西,还有一些硬笔的感悟,自己去瞎琢磨。虽然书生的硬笔也只是马马虎虎,但是没曾想到这使用硬笔时的很多不良习惯,转带到了毛笔上却让字形多出一些有趣的变化,无论怎么样,自己看上去能发现出一种奇怪的和谐感。

就靠着这样胡乱练习,算是摸索到一点使用毛笔的窍门,而书生这段时间的心情,也正如涂写下的这四个字一样。

毫无规矩、无拘无束的“悠然自得”。

各位,那故事,也就在此刻,这样随意地开始了。)

我这边刚刚停笔,正想看看写下的字整体看上去如何,结果却发现最开始写下的水迹已经干了一半,嘴里只道“算了”,便扔下笔推开门,迎向了这一天中最炽热的阳光。

再看书生身上,又只是一条裤衩,一双凉拖,脑袋上挎着泳镜,大步迈向河边去了。

下了保坎,就在岸边的青石上热身,再表迫不及待地跳进清凉的河水中,划动几下,然后身子一滚,把四肢摊开,也就这么悠闲地漂了起来。那两位在游泳上进步不快的嫉妒人士,管书生我这叫“死人浮”,哼!明明是“青叶水上漂”!

我也就只是脚上轻划,就向着桥下最阴凉的地方漂去。

唉…虽然自己每次戏水,都几乎躲在阴影下,可是不知为何,这全身上下是越发地黑得发亮了,就连家人都忍不住问了我的近况,感觉我遭了很大罪一样。

先在河面漂着眯一阵子,等攒足了精神头,我再入水找有趣的东西,这样的流程,俨然是我每天中午的功课了,自己也忍不住去想,比在山上办公室的时候,好像还要更加舒服一些。

虽然物质上差了很多,可精神层面上却真是给了我一个不错的假期,如今能联系到我的方式,也就只有我扔在上头“精装蒸屉”里的电话。这无事悠闲的感觉,真是让人身心放松呢……

现在河里唯一吵闹的,是还在努力练习游泳的辉哥,如今他已经能游出去数米了,只是仍然不敢到脚够不到的地方。

看着辉哥此时还在认真地向“狗师傅”取经,我便在水中一滚,翻身刻意地用狗刨从他面前游过去,坐到了桃子戏水的浅水滩上。

等我找地方窝好,准备搭上毛巾小睡一会儿,却发现其中一只狗子对辉哥不堪其扰,划上了岸,就在岸边我们当做码头的青石上甩起水来,等它三两下甩干水份,就翘着腿作势要在青石上撒尿。

被辉哥看见,就是一捧水打过去,“嘿!”的呵斥了一声,吓得它夹起尾巴,一路哀嚎跑上保坎去了。

这样有趣的场景让河里的人都会心一笑,桃子更加手舞足蹈地合着自己的笑声加戏。

笑过之后,我却看着那一路斑斑点点洒下的黄色水迹,估摸着等下上去的时候早已经干在面儿上了,正在摇头,就听见桃子去问他爸爸:

“狗子撒尿为什么要翘着脚呢?”

辉哥“啊?”了一声,抓着脑袋,久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四下一望,看见我在一旁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便跟他闺女一指“去问你浩叔叔!”

“才不是叔叔!”自打初见不久惹哭了她,随后又解开了这个误会,桃子就和我亲近了许多,此刻正蹬着小水花向我游来,跟着便响起一声甜甜的“浩哥哥~”

我也招手让她坐过来,然后才慢慢给她讲起这故事来:

老早的时候,我们鄂西有一位姓李的名医,他用心钻研医术,所以才能“医白骨、活死人”。

这位李大夫有一位亲戚,脑袋上长了癞子,又喜欢吃喝嫖赌,整天不务正业,就被人取了诨名“李癞子”。

这李癞子知道他亲戚能妙手回春,就来求他医治自己的头癣,而李大夫也本着“医者仁心”,虽然知道癞子心术不正,还是细心为他下药调养,医好了他久治不愈的头癣。

李癞子见自己的名医亲戚这样药到病除,又看见整天求大夫医治的病人出手阔绰,就缠着他要学习医术。

李大夫被他缠不过,就答应传授他医术,先让他从背书识药开始。

李癞子要是能静下心来攻读医书的话,那他就不会有这“癞子”的诨名,如今他只是治好了头上的癞子,人却依旧还是“癞子”一个。

就这样,他在李大夫家混吃混喝几年,连个“伤寒论”的开头都背不下来,却信心满满地跑出了医馆,把个牌子一挂,自己也开起了医馆。

起初还有人上门,他却连个药方都写不出来,胡乱抓药,又跟病人漫天要价,治不好被人寻上门来还胡搅蛮缠,久而久之,就再无人问津了。

这李癞子丝毫不觉得是自己问题,心想一定是自己这名医亲戚藏了私,自己白白耗去几年时间,却连一点医术都没能学到。

“一定是怕自己学了医,抢他的生意!”

李癞子就这样暗自想着,从此对李大夫恨之入骨。

这医馆开不成了,李癞子就去县城里谋个活路,不想通过那些酒肉朋友,却搭上了县太爷的路子。李癞子别的不行,这颠倒是非、强词夺理,他最在行,他一个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指着道姑说媳妇儿的人,就恰好合了这昏官的心意,于是便赏了他一个衙役的差事。

他李癞子当上衙役之后,就越发的不要脸起来了,县太爷放屁他说香,县老爷拉屎他舔干净,对待穷苦百姓却恶如豺狼,常常借着那身官皮欺男霸女、横行街市。

这时候,他就想起来自己那名医亲戚来了,不是思着报恩,却是想着报仇。只是碍着自己这亲戚名声太大,无从下手,耿耿于怀。

不久,这报复李大夫的机会终于被他李癞子等到了。

这日,县太爷外出寻花探柳,在河边见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正想强抢民女,活该他色欲迷心,猴急着去抢人,就惊了胯下坐骑,被掀翻下来,活生生踩断了一条腿。

李癞子带着一干衙役赶紧把老爷抬回县衙医治,赶来的大夫只能止了血,却告诉县太爷,这腿是保不住了。

本来被畜生踩断腿就十分懊恼了,如果自己从此就少了一条腿,往后要怎么“保全体面”?

“这独脚老爷的腿怎么断的?”

“调戏别人小娘子,被自己的畜生活生生踩断的!”

“哈哈哈哈!”

一想到这样的场面,他县太爷就怒气冲天,大叫道:

“去给我把全城的医生找来,医好腿的赏银百两,医不好的给老爷我杀!杀他全家!”

李癞子一听这话,高兴得眼睛都睁圆了,立刻上前禀报:“老爷,老爷!这县城有一名自称‘华佗在世’的神医,要不让他来试试?”说完这话,李癞子兴奋得鼻孔都挣大了几分,只等老爷下令拿人。

“神…神医?”

“老爷,乡野百姓都这么叫他。”

“……”

“…老爷……”

县太爷疼得要命,点点汗珠滚落,把手一挥,怒吼道:

“那还等着做什么!快给老子去把人抓来!医不好,砍他脑袋!”

诡计得逞,李癞子一脸奸笑。

“老爷放心,要是医不好,不等老爷下令,小人我亲手砍他全家!”

一肚子恶水的李癞子,就这样带着官差将自己的这位名医亲戚从家里锁来。

回县衙的路上,他李癞子手牵那锁着李大夫的绳子,把个眼睛朝天,好一副威风八面的小人得志,就感觉今天要大仇得报,十分痛快啊!

躲着他过去,街上行人才探出头来,纷纷在背后大骂他“畜生”。

等到了县衙,李大夫就去给县太爷诊断伤情。

这李癞子就在一旁磨刀霍霍,只等他这位不识趣的亲戚眉头一皱,一个“不”字出口,就要让他尝尝自己腰间这口官刀的厉害。

可是,这位李大夫却是一位今后能名垂千古的神医,他所著的医术时至今日,仍是医家经典。

就见他神色自然,检查完了县太爷的伤情,平静地对他说道:

“老爷这腿,治是治不好了…”李癞子就等这话,高兴得就像天上下了金子一样,只把自己那贼溜溜的目光在李大夫脖子上乱瞟,心中盘算着等下要从什么地方下刀。

不过,李大夫的下一句话却让这屋里的人都吃了一惊。

“…但是,可以换。”

“…换?”

“是的,老爷的这条腿,筋骨已经全毁了,要想治好怕是要神仙下凡,但如果只是找另一条合适好腿给老爷换上,这对小人来说确是举手之劳。”

“好好好!”县太爷一高兴,牵动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但却无法阻挡自己的喜悦“这偌大县城,任你去挑,任你去选!管他是谁,老爷我也能为你把这条好腿砍来!”

说完就要去吩咐李癞子,让他押着名医去为自己寻腿,却见名医把手轻轻一摆,说道:

“不用老爷费神,这条好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神医是说?”

李大夫把身后李癞子一指:“这位衙役的腿就恰巧合适,身形、筋骨都能完全对上。”

李癞子一听,吓得两腿一软,跪了下来把头磕得“咚咚”直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爬到县太爷床边,哭着喊着:

“老爷啊!我的脚砍不得啊!没了它,我要怎么给您老人家当差跑路啊!以后就想再给您儿端洗脚水也做不到了啊……”

李大夫见此,就点了一把火,不想县太爷心软放过这李癞子。

“老爷,这换腿也不是谁的腿都可以随便换的,只有这身形相仿、经脉相同方才能换上,就小人我看来,恐怕这全城之内,只有这位衙役的腿才符合老爷的要求。”

“老爷!你不能啊…不能啊……”

李癞子仿佛想在床前的踏板上磕死一般,砸得整张床都“吱呀”作响,县太爷也不说话,只是贪婪地眼神出卖了他的心思。

“这真是一条好腿啊,从前自己就数度见着了,这下人一脚把个老农小媳妇踹飞出去,让他们趴在地上也就是个半死了……啧!这真是一条有力的好腿啊,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啊!”

县太爷心中有了主意,如同慈父般摸了摸李癞子的头,惹得抱头痛哭的李癞子带着泪水抬起头来,他见了县太爷如此的神情,心中安定了不少。县太爷也就这样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对他柔声安慰道:

“放心,放心……”

李癞子一脸欣喜。

“…老爷我,不会忘了你今日的功劳,今后一定会善待于你的!”

“!老爷!你不能……”

县太爷一挥手,让其他衙役押着他去了,只听李癞子一路惨叫,跟个杀猪一样。

“神医,我的腿,也就拜托了……”

县太爷看着远去的李癞子,准确说来,是贪婪地看着那条健壮的好腿,县太爷突然感觉有些干渴,伸出舌头来卷了卷了嘴唇。

“好腿啊好腿……真是一条强而有力的好腿啊……”

李大夫再不多说,只是去施礼告退,县官也不去看他,一挥手,放他下去准备了。

三天过去,李癞子才从酥麻中渐渐苏醒,他惊慌地掀开被褥,发出一声老鸹报丧般的惨叫,自己的腿!果然不见了一条!

他只能嚎哭着爬出房间,大叫着要见县太爷,被县衙仆人发现,搀扶着去了后房。

这后房之中,县太爷正在与李大夫喝茶,见他来了,县官满脸笑意。

“李二啊,难得你如此忠心,你这条腿确实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啊!”

县太爷只把那条新腿拍得“啪啪”直响,显示出李大夫的医术神奇。

“老爷,还需静养白日,才能保百年无恙。”李大夫一拱手,如此劝到县官。

“嗯,神医说的好,说的是!本官谨遵神医医嘱!”县太爷已将李大夫视作贵宾,礼待有加、言听计从。

李癞子哭丧着脸,心急地爬在地上去求县官:“老爷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这腿…我这腿……”

县太爷为难地看了一眼李大夫,要是为他自己全城去搜一条合适的腿,那是理所当然,但如果只是为了区区一个下作的衙役……不值当,有些不值当啊!

于是他试探着去问李大夫:“神医?你看……”

李癞子一见自己的腿有希望,便管他什么仇人不仇人,抱住李大夫的腿就嚎哭起来。

“李大哥啊,以前是我不是东西,你好歹也是我的叔伯哥哥,是我良心被狗吃了,您就大人有大量……”

李大夫本不想理他,听见脚下的李癞子哭喊间冒出一个“狗”字,恰巧县太爷养的一只如牛犊般壮实的大黄狗又被他哭喊声引来,便把自己大腿一拍,心里有了主意。

“老爷,这就巧了,这合适的腿,在下又看到了!”李大夫嫌弃地擦了擦李癞子碰过的地方,拱手去禀报县太爷。

“即是神医胞弟,他又为老爷我辛劳了多年,那就劳请神医再展神术,动手换腿吧!”

李大夫神秘一笑,再次退去准备了。

这次,李癞子只昏睡了一日,醒来时下肢麻酥酥的,似乎是有腿的感觉,兴高采烈地起掀开一看,被吓得大叫一声,几乎昏死过去。

神医为他换的一条腿,却是一条毛茸茸的黄狗腿。

隔壁,县太爷正心疼地看着他的大黄狗,想来想去,还是去求李大夫:

“神医,你看我这狗子也是跟了本官多年了,如今三条腿肯定不方便,这老爷我带出去,面儿上也不好看……您看是不是……”

李大夫示意小事一桩,对县官说道:

“不碍事,这畜生换腿要比人简单很多,老爷稍等,我去去厨房,片刻就来。”拱手施礼拜退,就想自去厨房寻些东西,却被县官拦下。

“何须神医亲自动手,要什么东西,让下人送来便是。”

“也好,那就请大人送来一些蒸熟的糯米,再去花园挖一些黄泥,再带一些清水过来。”

“神医…这是要?”

“大人无需多问,一会儿便知。”

于是,县太爷叫来仆役,将李大夫所需的东西全部准备妥当,端到两人跟前。

就见这李大夫将糯米混入黄泥中,倒入些许清水,如同小儿玩泥巴一样捏起东西来。

不多久,县官也看出来了,这李大夫是想用糯米连黄泥给捏一条腿,想到这几日连番见识了他的医术,并不去担心,只要自己这面儿上过去就好。

等这黄泥腿做好,李大夫又等它干燥了一会儿,捏着有些硬朗了,这才去给县官的那条黄狗续上,等它悠悠转醒,跳下地就跑了,也分不出假腿有何差别。

至此,这故事便告了一段落,再有后续其他趣事,我们择日另谈。

切只说这李癞子,因为换上了一条狗腿,此后就被人喊作“狗腿子”,而县官的那条大黄狗也甚是聪明,知道自己的那条假腿是泥做的,所以撒尿时才高高翘起,防止沾上尿水给走了形。

书生吐了吐舌头,示意桃子这故事已经讲完了。

只见桃子偏着小脑袋,突然问道:

“哪不对啊?我们狗子都下水玩了,没有被泡断啊?”

听桃子这样一说,我便哈哈大笑起来,片刻之后,再正色对桃子说道:

“这个问题,就要你自己慢慢去寻找答案了。”

桃子听我解释了一番,却又多出来一个疑问,问我答案,我又推脱不答,就甩着小手小脚打出水花来表示自己的不满,我也回她几个水花,嬉闹起来。

“那你也是打工的‘狗腿子’啊,他舔县官你求财!”

眉头一皱,听出又是那臭小鬼的声音,而且应该离得不远,搞不好这混小子刚刚就一直在保坎上偷听,我转过头,盯着保坎上左顾右盼地去搜索,但却找不见那小鬼身影,只得做罢。

“别让我逮到你!逮到你就让你知道为什么‘祸从口出’!”

心里这样想着,只把个怒气撒在河水上,打出一个大大的水花,桃子被淋了一头一脸,眯着眼睛用她那小手朝我泼起水来,响起一串笑声,仿若鹅叫。

([再去看桥下水潭里,这位书生也来了个“青叶水中漂”,看他一手略抬出水面,只是持扇轻轻对着脸面带起小风,懒散到了极点。

再等他慢慢漂来,只是向着各位看官点头示意,一言不发,把个扇子往胸口一打,收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