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闭眼的木鱼

鱼永远不闭眼睛，昼夜长醒，我们敲击木鱼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修行的志向应昼夜长醒。浩瀚典籍、木鱼、晨钟、暮鼓，其实都是在让我们时刻磨洗心灵，如果心灵已完全清明，木鱼也可不要。

4月5日前后木棉花开了，像火一样艳红，此时清明节气来临，鸟语花香甚是好看，尤其寺院周边，从山脚沿着山路一直向上开放，直到山顶都是艳红非凡的木棉花。

今天做完早课，师父说：“春分麦起身，一刻值千金。”说春分是最繁忙的季节，吩咐释恩带着师兄们到院子里面干活，释然带着释行和几个小师弟到山上捡木棉花，木棉花里面的棉絮、棉毛可做枕头、棉被。释然、释行心想捡木棉做枕头可不是什么大事，能够上山而没有师父、师叔、师兄监视着，就能好好地玩玩，于是一行人非常高兴地上山了。

释然带着释行几个小师弟一路上山，一路捡拾木棉花。木棉花似乎都掉落不久，姿形和色泽都很新鲜。一行人上山行进，沿途都有木棉花掉落下来，木棉花掉落的声音非常瓷实，噼啪作响。“师兄，为什么木棉花掉下来的声音这么大？”释行问释然。

“笨蛋，”师父、师兄不在，自己就是老大了，释然可以在释行面前显摆自己的知识了，“因为木棉花很大，分量又重，掉下来的声音当然听起来很大。特别是咱们这山上很幽静，木棉花一落下来就显得声音更大了。”释然一席话让释行不住地点头，心中对释然师兄非常佩服。

释然见师弟对自己这么信服，忍不住还要继续卖弄：“特别是咱们山上的木棉花，落下来的声音更是比城里的大，惊蛰一过，春雷一响，木棉开花结籽，山上阳光强，一照射木棉果子就裂开了，然后木棉籽就飞起来了。”正说着，只听噼啪一声，一朵木棉花的果子裂开了，木棉籽像一个小钢炮，夹带着白色棉花弹了出来，风一吹就跟随风一路前进。“看，师兄说得对吧，师兄再告诉你，这些木棉籽被风吹到哪里，就会在哪里落地生根。过些年，又长成一棵木棉树。”

“哇，那到时候咱们山上的木棉树就越来越多？咱们就可以捡更多的木棉回去做枕头、棉被？”释行已经对释然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行了，咱们赶紧捡了木棉好好在山上玩玩。”释然吩咐着师弟们。

中午时分，释然和师弟们捡拾的木棉已经把袋子都装满了，释然带着师弟坐在山顶吃了随身带的馒头，饭饱以后都懒懒地躺在山顶晒着春分的太阳。

远山之处的下方，成群结对的农民正在互相帮忙，赶着农活。春分之际，已是春灌、春耕、春种的繁忙阶段，就连平日来往不多的人家也开始互助起来。

“嗯，这样不用到园子里劳作真好。”释然看着远处忙得不可开交的农民，满足地摸摸肚子。

“师兄，师父吩咐了，说春分是农忙的时候，让咱们赶紧捡了木棉回去园子里帮忙。”释行牢牢记着师父的话。

“不急，不急。”释然吃饱了躺着，正感到万分惬意。

“可是师父交代……”

“别师父交代了，师父带着师兄们忙着园子的活，咱们在这山上，山高皇帝远，晚点就说咱们一直在捡拾木棉。”释行还想说下去，就被释然打断了。

等到释然带着师弟们回到寺庙已经是日暮钟响时分，师父正在大殿对众师兄布道。释然知道这次自己实在是太贪玩了，见师父专心布道，便想从侧面偷偷溜进去坐下。

“释然。”释然还未落座，师父的声音就如洪钟般响起。

释行一听师父的声音，立刻就被吓住了，马上做了“叛徒”：“师父，我们是贪玩了一会儿，下次我们不敢了，完成任务后一定早早回来。”释行赶紧向师父解释。

释然没想到释行这么快就“招供”了，也跟着给师父认错：“师父，下次我一定不带着师弟们贪玩，我一定早点回来。”“玩也是修行”，师父一笑，似乎并没有责怪释然的意思，“释然，我问你，今日玩乐，可有什么体悟心得？”

玩还有心得，玩还是修行，玩不就是玩吗？释然心中嘀咕着，低头不敢乱说，只得战战兢兢地请师父赐教。

“你们可曾看见那些忙碌的农民？他们都懂得春分农忙的重要性，如果错过这个时节就错过了这一年的收成。如果我们错过了这一时节，也一样错过了这一时节的修行精进。有谚语说‘夜班饭牛呼妇起，明朝种树是春分’。夜里喂牛的时候，还忍不住唤醒老伴，盘算一下春分种树的事。”师父的话说得轻松，但是句句刺耳。

释然两人红着脸，羞愧地低着头。

“释然，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敲木鱼？又知道木鱼为什么眼睛这么大？”师父顿了片刻，转过话头问释然。

释然不语。

“鱼永远不闭眼睛，昼夜长醒，我们敲击木鱼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修行的志向应昼夜长醒。昼夜长醒就是行住坐卧都要记得修行，所以，你玩乐的时候是否也记得修行？”

释然被师父的一席话说得非常惭愧，自己日日敲击木鱼，却不知木鱼的深意。

“木鱼永不闭眼，也是在告诉我们，修行无止境，心灵的磨洗也时刻不休。释然，现在你可记得了木鱼不闭眼？记得了吃饭、睡觉、玩乐也要修行？”

释然惭愧极了：“记得了，师父。”

不过师父话锋一转：“浩瀚典籍、木鱼、晨钟、暮鼓，其实都是在让我们时刻磨洗心灵，如果心灵已完全清明，木鱼也可不要。”师父继续谆谆教诲，“修行切记，万不可为形所役。”师父正说着，安板的声音已经打响，“是日将逝，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当勤精进。今日时辰不早，你们且去休息。”

走在回禅房的路上，释然一边回味着师父的话，一边想着，修行之路漫漫，一布施，二持戒，三忍辱，四精进，五禅定，六智慧，如此多的内容，真要做起来，莫说昼夜长醒，可能五百世也是不够用的，自己日后千万要珍惜时间，好好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