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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狼少女(17)
血还在流,暝却没了心跳。
阿婆去世之时,也是这样静谧地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原来这就是死亡啊。
血腥味引来了其他的候选者,他们看见了倒地的黑熊,又将视线落在我身下一动不动的暝身上。
他们虎视眈眈:“把他交给我们!否则连你也一起揍。”
好奇怪,叫骂声、威胁声不绝于耳,我却能置若罔闻。
我静静地凝视着暝,他才八岁,那么年轻。他有什么罪,为什么要死。
我俯下身,舔舐了一口鲜血,铺天盖地的腥味冲击了我的味蕾,紧接着,却有一股香甜的气息迎面而来,密密麻麻,犹如一根根柔软的藤蔓,把我牢牢缠绕住。
对不起,阿婆,我不能再做一只善良的狼,不能成为你期望的那样。
我咬开他柔软的身体,大口啃食着里面鲜美多汁的血肉。
那是我十几年来尝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我突然哭了。
我不知道是暝的死让我泪流满面,还是因为他的血肉十分美味。
我恨透了自己是一只食肉动物,吞下肉块后,野性把我的理智全都吞没。
我大口咀嚼着,把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其他候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们见暝已经被毁尸灭迹,相视一眼后便四散而去。
“草食系候选者暝已被除去,任务完成。”
纳尔得意地笑了。
我用溪水洗了洗满是污垢的肮脏身体,又喝了一大口水,可嘴里的血腥味却怎么也冲不掉。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山洞,一眼就看见了暝曾送我的那束花。
鸡蛋花,代表着希望。
“姐姐,你一定能替我活下去。”
冥冥之中,我好像听见他这样说。
裁判召集幸存者,二十只动物,只有十二只回到了出发点。
当裁判宣读死亡名单时,黑熊和纳尔,还有其他食肉动物……他们全都露出兴奋的笑容。
我将指甲掐入肉里,这刻骨的疼痛让我记住铭心的仇恨,也压抑住心底熊熊燃起的怒火。
你们每一只动物——都是凶手。
接着裁判宣读食肉动物狩猎榜前八位的选手。
“纳尔九十七分,凌牙九十六分,布朗八十分……蛋子四十三分。”
我恰好是第八名。
裁判继续宣读食草动物计分器的分数,但是大多食草动物都没回来,相当于弃权。
只有一只老鼠颤颤巍巍地站在草地上,他的成绩并不怎么理想。
突然,他大喊道:“裁判,那些食肉动物成群结队捕猎我们食草动物候选者!他们作弊!”
纳尔邪笑道:“你有证据吗?你能证明我们吃掉的是候选者而不是普通的猎物吗?”
裁判也点头,问道老鼠:“是的,你的证据呢?”
老鼠绝望地低下头,不再开口。
我们从南边赶回北方。
下雪了,好大的雪,把森林啃食殆尽。
我还能看好久的雪,可是暝永远也看不见这场雪了。
突然,纳尔朝我的座位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蛋子同学。”
我没理他,他仍然不怀好意地笑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不是盟友么?你想打败白希,我也想让他尝尝失败的滋味,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但我们的方式不同,你杀了许多无辜的家伙,而我是靠着自己的双手一寸寸爬上去。”
纳尔邪笑道:“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并不重要。你太善良了,和那头蠢老虎一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开门见山,我不想和你拐弯抹角。”
“我答应给你权利,但是最终考核我没有办法保证你能通过,它是由八大管理者加上虎力全程监督的。”
“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唉~你对待白希和对待我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真是令我伤心。”
“你的装模作样也使我恶心。”
“你到底喜欢白希哪一点?我明明可以比他做的更好,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纳尔认真道。
“我喜欢白希的弟弟比你长,喜欢白希的嘴巴比你香。”
远方的白希打了一个喷嚏。
“……”
纳尔表示自己从没见过像我这么粗犷不修边幅又爱开黄腔的母狼。
回到出发的广场,我便马不停蹄地去往医院看望阿羚。
离最终考核只有一周的时间了,不知道她在这之前能不能痊愈。
阿羚说自己已经好了很多,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牙齿还在恢复中,吃饭会有些不方便。
我告诉她第二关考核的内容,告诉她我失去了一个朋友。
她听完这个故事,沉默了许久。
“蛋子,想哭就哭吧。”
她向我敞开怀抱,我紧紧地抱住她,泪水夺眶而出。
“是我太弱小了,如果、如果我能打败纳尔……”
阿羚安抚着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你能打败纳尔,也净化不了那些家伙恶毒的心。”
阿朗亦为那些无辜的食草动物之死感到愤怒和悲伤,这些情绪全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就快变天了。”
电视机里播放着白希登台讲话的场景,以及纳尔的支持者们对白希的诋毁和辱骂。
这场战争一触即发。
在考核之前,我一直埋在图书馆里看书,如果最终考核考得是书本上的知识,我也还能应对。
突然,我看见一本名为《异物录》的怪书。
上面画的是一些只有传说里存在的动物。
其中的某一页,就有凤凰的描写。
传说中的凤凰下凡渡劫,转生八世后才能重回天庭。凤凰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便是预知未来,他们从出生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死期。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那天暝选中了我。
所有的不期而遇,其实都早有预谋。
我突然想起,那天阳光明媚。
稚嫩的少年叉腰大笑:“哈哈哈,无知小狼!吾乃天赐凤凰,见到吾之尊容,尔等还不拜跪?”
后来他倒在血泊里,我跪在地上恳求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
谁曾想,
这一跪,便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