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结论
土木之变以后，明代陕西三边马政日渐废弛，无法应对日益严峻的边防战事。成化、弘治以来，朝廷一再试图整顿陕西马政，派遣兵部、户部官员清查倒失马匹和马价银钱，责令巡抚、总制督理马政，然而这些举措往往由于事权不专而多生掣肘，成效有限。弘治时期，在兵部尚书刘大夏等人的主导下，杨一清以左副都御史的身份前往陕西专理马政，并最终取得了显著的成绩。
杨一清曾于弘治四年到弘治十二年出任陕西按察司副使提督陕西学政，对陕西政务、军务颇为熟稔；其后又任职于太常寺，提督四夷馆，管理翻译外交书籍，是以熟悉外族事物。弘治十四年，杨一清出任南京太常寺卿，其后因处理南京水灾得力而受到朝廷的注重。弘治十五年，杨一清出任陕西督理马政宪臣，既是朝廷出于其任官履历考量，也与其在此之前受到李东阳、马文升、刘大夏、熊翀等人的关注和重视有关。此次任命，实际上也成为杨一清仕宦生涯从主管文教事务的“章句迂儒”，转向主持三边军务方面重臣的际遇。
本文考察了弘治十五年到正德二年，由杨一清担任的督理陕西马政左副都御史这一职位的权力建构与运作情形。督理陕西马政左副都御史作为一个专权性质的使职差遣，在履行职责的过程中，势必要面对如何处理与原来职权体系的关系问题。在此之前，陕西马政不仅由行太仆寺、苑马寺管辖，也受到巡抚、三司衙门的节制。杨一清督理陕西马政受兵部的直接统辖，朝廷颁给其敕令经过了兵部尚书刘大夏等人反复商议，其中便重点强调了督理陕西马政左副都御史不得受巡抚、三司干预，这份敕令也成为杨一清展开马政督理职权的重要凭仗。
杨一清到任陕西之后，充分利用了中央的全力支持，并在朝廷敕令的基础上，推行一系列实际的改革措施，对督理宪臣一职的统辖权力进行了建构和拓展。以敕书为中心，在监苑制度方面，首先，杨一清重新厘定了行太仆寺、苑马寺卿官的选任、班次与考察，将马政统辖权力从抚、按系统中析分出来，也使两寺在整个地方职官系统中的地位得以提高。其次，杨一清利用左副都御史“风宪官”的职权属性，逐渐拓展督理马政左副都御史举荐地方官员的权力，其举荐范围不再局限于敕书规定的各寺监等官，而是包括三司和府、州、县的系统；与此同时，营建城堡、添设操丁、筹划固原防务的举行，督理马政左副都御史的举荐权力逐步扩展到卫所武职体系。
在弘治十七、十八年陕西地方边警加急的特殊背景下，杨一清在筹办武备，保障苑、监军民安全的同时，也使得督理马政左副都御史军事职能得到逐步加强，在之后的战守中，城堡、操丁成为杨一清抵御入侵，展现军事才能的重要条件，促成了朝廷对杨一清巡抚陕西的任命；诸项武备也在杨一清就任巡抚之后继续建制。
在茶马贸易方面，经过巡茶御史的废置，朝廷将茶马贸易的统辖权力归于督理马政左副都御史，以便实现事权的专一；而后，随着杨一清升任巡抚、总制，兼理马政，这项职权也随之转移于巡抚、总制，与定策原意已相违背。正德二年四月，杨一清疏请重设巡茶御史，茶马之事复归之；不仅如此，除茶马之外，马政一项亦从巡抚、总制剥离，一并归巡茶御史统辖，原来的巡茶御史接替督理马政左副都御史，成为陕西地方督理马政的专责官员。如此，明代中期设置的督理马政左副都御史一职的使命终告完成。
[作者单位：中山大学（珠海）历史学系]
[1] 张哲郎：《明代巡抚研究》，文史哲出版社1995年版。
[2] 方志远：《明代国家权力结构及运行机制》，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87—289页。
[3] 吴廷燮：《明督抚年表》卷三《陕西三边》，中华书局1982版，第199页。
[4] 关于西北马政制度的研究，可参考[日]谷光隆《明代马政の研究》，东洋史研究会1972年版；吴仁安《明代马政概述》，载《安徽师范大学学报》1983年第3期，第64—72页；姚继荣《试论明代西北马政的衰败原因》，《青海社会科学》1994年第3期，第77—81页；杨登保《杨一清与明代陕西马政》，硕士学位论文，中央民族大学，2005年；谢隽晔《杨一清政治生涯研究》，硕士学位论文，香港大学，2009年。
[5] 《明孝宗实录》卷三七，弘治三年四月丙申，第793—794页。
[6] 谢隽晔：《杨一清政治生涯研究》，第105—107页。
[7] 《明孝宗实录》卷二四，弘治二年三月丙寅，第542—543页。
[8] 申时行等修：《万历大明会典》卷二○九《都察院一·督抚建制》，《续修四库全书》，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史部第792册，第470—471页。
[9] 《明孝宗实录》卷一七九，弘治十四年九月甲辰，第3311页。
[10] 秦纮：《秦襄毅公自订年谱》，《北京图书馆藏珍本年谱丛刊》，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9年版，影印明嘉靖十七年刻本，第40册，第107页。
[11] 关于《关中奏议》的版本介绍，可参见杨一清《杨一清集》上册《前言》，唐景绅，谢玉杰点校，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5页。
[12] 关于杨一清督理陕西马政的研究，本文主要参考吴仁安《明代中期杨一清“修复茶马旧制”浅说》，《华东师范大学学报》1983年第2期，第93—95页；姚继荣《杨一清与西北马政》，《西北史地》1988年第4期，第22—25页；谢玉杰《杨一清茶马整顿案评述——明代西北茶马贸易研究之二》，《西北民族研究》1990年第1期，第201—214页；郑克晟《明代陕西的牧马草场与杨一清督理马政》，《明史研究论丛》1991年第1期，第320—330页；张明富《杨一清与明代西北马政》，《史学集刊》1997年第2期，第20—24页；谢玉杰、唐景绅《杨一清在西北》，《西北民族研究》1999年第2期，第43—60页；谢隽晔《杨一清政治生涯研究》，硕士学位论文，香港大学，2009年。
[13] 谢隽晔：《杨一清政治生涯研究》，第98页。
[14] 张廷玉：《明史》卷一九八《列传》八六，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5526页。
[15] 熊翀，字腾霄，光州人，明成化五年（已丑，1469）进士，于弘治十年（1497）八月，以巡抚山东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升左副都御史巡抚陕西。参见《明孝宗实录》卷一二八，弘治十年八月乙亥，第2271页。
[16] 杨一清：《巡抚陕西都察院题名碑》，收录于许容：乾隆《甘肃通志》卷四七，《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第558册，史部第316，第656页。
[17] 参见《明孝宗实录》卷一六二，弘治十三年五月乙亥，第2928页；《明孝宗实录》卷二一九，弘治十七年十二月己未，第4115页。
[18] 《明孝宗实录》卷一六三，弘治十三年六月丁酉，第2956页。
[19] 张廷玉：《明史》卷一八三《列传》七十一，第5065页。
[20] 《明孝宗实录》卷一九○，弘治十五年八月庚子，第3498—3499页。
[21] 《明孝宗实录》卷一九四，弘治十五年十二月丙辰，第3576页。
[22] 《明孝宗实录》卷一九四，弘治十五年十二月辛丑，第3579—3580页。
[23] 刘大夏：《刘大夏集》卷一《陕西马政疏》，岳麓书社2009年版，第12页。
[24]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一《为修举马政事》，第2页。
[25] 杨一清：《体国堂记》，陈子龙辑《明经世文编》卷一一八《杨石淙文集·记》，中华书局1962年版，影印明崇祯平露堂刻本，第1127—1128页。
[26] 何孟春：《何燕泉诗集》卷四《体国堂卷为遂庵题》，《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齐鲁书社1995年版，影印北京图书馆藏明嘉靖四十五年（1566）蒋文化刻本，集部第46册，第453页；鲁铎：《鲁文恪公文集》卷三《杨邃菴体国堂次韵二首》，《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影印中共中央党校图书馆藏明隆庆元年（1567）方梁刻本，集部第54册，第45页；李东阳：《重建正学书院记》，收录于周寅宾，钱振民校点《李东阳集》，第3册，岳麓书社2008年版，第77—78页。在前引《明经世文编》所收录的《杨石淙文集》中，收录有《奉内阁吏兵诸先生第二书》《东西涯先生》等九封书信，显示出杨一清在陕西处理边务的过程与李东阳、刘大夏等人保持着密切的交流。这些书信收录于陈子龙《明经世文编》卷一一八《杨石淙文集·书》，中华书局1962年版，影印明崇祯平露堂刻本，第1120—1126页。
[27]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一《为罢黜不职官员以修马政事》，第6页。
[28]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一《为遵成命重卿寺官员以修马政事》，第15页。
[29]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一《为遵成命重卿寺官员以修马政事》，第15页。
[30]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一《为遵成命重卿寺官员以修马政事》，第15页。
[31]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一《为稽考官军骑操马匹事》，第29页。
[32] 刘大夏：《刘大夏集》卷一《论寺监牧马事宜疏》，第17页。
[33]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二《为正卿寺体统以修邦政事》，第34—35页。
[34]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二《为正卿寺体统以修邦政事》，第36页。
[35]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二《为正卿寺体统以修邦政事》，第36页。
[36]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二《为正卿寺体统以修邦政事》，第36页。
[37]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二《为正卿寺体统以修邦政事》，第37—38页。
[38]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二《为乞改提学官员以修学政事》，第47页。
[39]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二《为荐举贤能官员事》，第50—51页。
[40]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二《为处置马营城堡事》，第67页。
[41] 《明孝宗实录》卷二○八，洪武十七年二月戊戌，第3862页。
[42]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二《为防御虏寇保障官马事》，第59页。
[43] 杨一清：《闻河套有警》，《石淙诗稿》卷七《行台类》，《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影印天津图书馆藏明嘉靖刻本，集部第40册，第438页。
[44]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二《为防御虏寇保障官马事》，第59页。
[45]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四《为计处官军保障地方官马事》，第111页。
[46]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四《为计处官军保障地方官马事》，第111页。
[47]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四《为计处官军保障地方官马事》，第111—112页。
[48]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四《为计处官军保障地方官马事》，第112页。
[49]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四《为计处官军保障地方官马事》，第112页。
[50]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四《为计处官军保障地方官马事》，第113页。
[51]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四《为边务事》，第105页。
[52]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四《为边务事》，第105页。
[53] 《明孝宗实录》卷二一九，弘治十七年十二月乙卯，第4183页。
[54]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四《为不才称任乞恩辞免巡抚地方事》，第106页。
[55]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二《为处置马营城堡事》，第67—68页。
[56]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二《为处置马营城堡事》，第68页。
[57] 《明孝宗实录》卷二二一，弘治十八年二月辛巳，第4176页。
[58]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二《为防御虏寇保障官马事》，第60页。
[59]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四《为计处官军保障地方官马事》，第113页。
[60] 《明孝宗实录》卷一九四，弘治十五年十二月辛丑，第3580页。
[61] 《明孝宗实录》卷一九九，弘治十六年五月辛巳，第3689页。
[62] 刘大夏：《刘大夏集》卷一《陕西马政疏》，第12页。
[63]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三《为修复茶马旧制以抚驭番夷安靖地方事》，第80页。
[64]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四《为才不称任乞恩辞免巡抚地方事》，第107页。
[65]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六《为乞恩认罪罢黜以谢地方事》，第216页。
[66]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七《为乞恩认罪辞免重任事》，第221页。
[67]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三《为修举马政事》，第100—101页。
[68] 杨一清：《关中奏议》卷三《为修举马政事》，第100—10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