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小少爷,你相信我啊(下)
拜尔一脸平静,实际上已经动用全身力气去“撼动”手中的短刀,但刀刃就像焊在那两根葱白的玉指之间,纹丝不动。
望着转过身讶异又伤心地看着他的贝儿,拜尔冷静了几秒,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哎呀,刚才踩到树枝了,滑了一下,幸好没伤到你,我们赶快走吧,拖久了让他们追上来就不好了。”
说着,他又悄悄拽了一下短刀,可惜贝儿似乎没有放开刀刃的意思。
主仆二人僵住了,一时寂静无声,拜尔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淡,最后重归平静,贝儿那副柔弱的表情也慢慢消失了,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就像两具雕塑。
“嗯……少爷,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良久,还是贝儿先开口,说话的同时,她也放开了捏住的短刀。
拜尔默默收回短刀,动作自然地退后了几步,似乎全身都放松下来。
“你可能误会了。打从我醒过来,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无论是你、诺恩管家、黛丝厨娘,还是钢棘、克姆、瑞纳克先生、波西亚或者贝伦,都没有什么区别。对我而言都是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更加信任你们,而敌视他们呢?”
贝儿的小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她左手端着右臂,将胸前那两团比较丰润的脂肪挤得更加突出,一口整洁的贝齿轻轻咬着指甲,“啊?就这样吗?”
“咳,如果要说你的伪装的话……贝儿,你应该根本没过过普通人的生活吧?更别说女仆了。一路上有很多细微的地方,都是普通人不可能做到的,但对你来说,也许只是无意识的本能。比如……你每次吃东西的姿态都不像一个穷苦到要卖女儿的家庭里长大的人,而且你一日三餐吃得很多,也很不习惯那些粗糙的食物。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不重要。最重要的,也是最让我不明白的是……”拜尔直视贝儿的眼睛,“贝儿……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活着?”
贝儿愣住了,像是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怎么都想不通,我们遇到的钢棘,克姆,波西亚,他们的性情和行事风格大相径庭,且基本找不到一个好人。但无论是谁,都下意识地默认了你的存在,谁都没有对你做些什么,就让你一直跟着。
“并且我们所遭遇的每一次危险的争斗,只遭到余波就可能面临死亡的命运。你看看我的样子,再看看你的样子,都不说你还安然无恙的疑点,连衣服都没有破损是不是过分了些?我甚至有怀疑过你只是我的一个幻想……贝儿,下次伪装最好还是选一个比较符合你平时地位的身份。”
“唉。”贝儿叹了口气,扯下头上戴着的头巾,随手扔到一旁,任由黑色的卷发散下,垂到肩膀处,衬托出她雪白的天鹅颈。然后解开女仆装的第一颗纽扣,让领口稍微敞开些,白花花的脖颈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展现在拜尔面前,再往下更是令人浮想联翩。
接着,拜尔眼睁睁看着她把手伸进胸口,扯出一块白布扔掉,于是她的胸部又大了几分,撑得原先宽松的女仆装一下子紧绷起来,内部白色衬衣都露出来了。
贝儿的表情与气质也瞬间从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仆变成慵懒又诱惑的样子,她伸出舌头舔着嘴唇,身子向后一靠,漂浮起来,在空中侧躺着,还踢掉脚上的黑色皮鞋,露出穿着白丝的玉足,摆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真没劲,以前怎么没看出少爷居然还是个如此聪明的人,难道你是一直在钓人家吗?好坏哟。”她的声音更是勾人心魄。
拜尔长出一口气,这简直比亚洲四大邪术的化妆术还神奇,只是动作,表情,个别装饰的改变,就能做到让他不敢认眼前的人真的是跟在他身边两天的小女仆。
……咦?等等,亚洲是哪?四大邪术是什么?
晃晃脑袋,把自己跑偏的思绪拽回来,拜尔打量了一会儿四周。
这里从刚才开始就完完全全没有任何的杂音出现,虫鸣、鸟叫、风拂过树林间的轻吟尽数消失,如同天地静止不动。
“少爷,你在看什么呢?”贝儿撒娇般的声音传来。
他的视线回到眼前的尤物身上,“没看什么,只是在想,你不打算带我走吗?”
“呵呵呵,少爷这么心急吗?”贝儿嗤嗤地笑着,“别急嘛,我们以后有的是相处的时间,少爷想做什么,贝儿都能配合你哦。”
拜尔无动于衷,只是点点头说道,“所以,你现在带不走我……是因为波西亚和贝伦吗?他们还有能力跟你争?”
贝儿的笑意冷淡了些,声音也少了一点勾人的意味,“少爷,对一个淑女刨根寻底可不绅士。”
拜尔眉梢一挑,意外地看着贝儿,发出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似乎被贝儿的话逗乐了,“那你不如再猜猜,我现在又在想什么。”
“少爷该不会是在想,波西亚和贝伦能救你吧?”贝儿右手撑着脸蛋,目光幽幽地盯着拜尔,“我劝少爷还是别打小心思了。而且你知道吗,不管是跟着波西亚去门与钥教会,还是让贝伦把你抓进圣穆兰教会的监牢,都比跟我走惨多了,至少跟着我,还能好好快活一段时间。”
“嗯……”拜尔点点头,貌似赞同她的话,“……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在这儿呆多久,万一他们两打上几天几夜呢?”
贝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少爷哟,你太天真了。贝伦在这里,就说明圣殿骑士团下第三支团护翼营旅骑兵游猎队第二小队不会离这里太远,他们队长可不好惹,波西亚打不过他的,怎么敢与贝伦纠缠几天几夜?他原本想的只是困住或者吓走贝伦,好带你离开。”
拜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右手在吊带中捏紧了短刀,视线直直地投向贝儿,与她的目光撞在一起。那深海般的瞳孔中倒映出贝儿曼妙的身姿,“可是贝儿,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贝儿眉头蹙起,憋着笑意说,“少爷……你不会以为藏在吊带里的那点‘余烬’能帮到你什么吧。你以为我发现不了吗?圣穆兰教会的力量在我们眼里可就跟天上的太阳一样醒目。”
“这叫余烬吗?”他用左手从吊带中拿出那颗光球。
“虽然确实没打算光靠这个制住你,可多一点准备总是好的,谁让我在你们眼里估计和蚂蚁差不多。
“不过你这话倒是证明了,你确实没猜到我的想法。”
他目光明亮,冲着贝儿一笑。
贝儿已经毫无笑意,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为了稳妥,还是先……
无形的丝线从她身上散发出,迅速卷向拜尔。只是刚一靠近,拜尔手中的光球就沸腾起来,溶解成一缕缕光焰将丝线全部点燃。
只是贝儿没说谎,这点点余烬的力量,唯一能起到的作用只有给拜尔预警,否则她早就动手了,现在便是暴露也要硬来。
拜尔看见显形的丝线没有任何意外的样子,他早有预料……老实说贝儿动手的时机已经晚了。
“我刚才在想,波西亚从钢棘……不,更可能是还在宅邸时就潜伏在周围,那个时候你有没有察觉到他,而他又是怎么盯住我的呢?
“这原本是打算逃走之后再考虑的问题,否则还得被波西亚追上。但现在,我只能大胆地借用一下某个不成熟的想法。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吗?从一开始,我被迫卷进这个大麻烦的时候,就是在赌命了,这就是我最后的底牌。”
丝线纠缠住拜尔的四肢,然而撕开那装模作样的吊带,贝儿却惊慌地看见一把已经插进他胸口的短刀。
借助拿出余烬吸引贝儿注意力的功夫,拜尔缩在吊带中的右手却紧握着短刀,狠狠插进自己的心口。他最后的底牌……除却这一身性命,还能有什么呢。是输是赢,无非生死罢了。
他这一刀又准又狠,贝儿就算想救,也晚了半分。随着拜尔心跳的停止,忽然,平静的树林中荡起一圈圈的波纹,贝儿阴沉着脸,目视自己暗中张开的结界被打碎。
波西亚与贝伦重新出现在一旁,原来此处依然是在他们战斗的地方,拜尔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他们两的状态更惨了,波西亚身上有一股浓浓的焦糊味儿,淡黄色的卷发被烧成了杂草,右眼也像是变成了一颗白色的石头。贝伦则倒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动一根手指都费劲。
此时场上三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一个赛一个脸黑。波西亚盯着拜尔的身体没一会儿,就确认他彻底是一具尸体了,除非二十四小时内找来一位圣穆兰教会的红衣主教施展【复活术】。
换而言之,这一趟……波西亚算是白跑了,也白白付出代价跟贝伦狠狠打了一场。
他死死盯着贝儿,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个字,“贝尔蒙蒂斯!”
贝儿……或者说,贝尔蒙蒂斯冷笑一声,“呀,好巧啊,波西亚……我们有多久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