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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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清的达利

“妈妈,今天美术老师给我们看了好多达利的作品,特别特别神奇,你知道达利吗?”

朱湾一放学,看到来接她的妈妈劈头就问。

看来关于达利的若干问题,她是特意在学校里攒好了留给妈妈的。

在朱湾的心中,能把在学校学到的新奇知识尤其是美术知识和妈妈探讨一番,是非常有趣的事。

“知道啊,就是那个怪怪的、眼睛瞪得溜圆、胡子翘得老高的画家,他画的那个《软表》,钟表都是软的,耷拉在桌子上。”

妈妈拉着朱湾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形象地描述着,两人边聊边穿过成群结队放学的小朋友。

朱湾在学校课堂上能够接触到的这些画家,一般都是美术史上响当当的人物,对作为专业画家的妈妈来说,知道这些还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对!对!还有的手表挂在树杈上呢,就像要流淌下来一样。”

朱湾见妈妈知道达利,就惊喜地和妈妈继续探讨。

她大概以为妈妈只画中国画,不一定知道这些奇怪的西方画家吧。妈妈平时跟她聊得更多的是些中国古代的大画家。

“我记得边上好像还有个怪怪的东西,后面是远山、大海。”妈妈在记忆中搜索着这幅画的信息,一边不是很确定地回忆着。

达利1938年创作的《龙虾电话》

红唇沙发

“是的,边上那个软的东西我觉得是个人,因为有睫毛。”朱湾边说边肯定着自己的想法。

“也可能是人,也可能不是人,达利是个超现实主义画家,他经常画自己做的梦,画的东西都比较奇怪,不一定存在于现实世界里。”

妈妈正想着到底该怎么给朱湾解释清楚“超现实主义”这个对小朋友来说不太好理解的概念。

“对,对,我们老师也说了,达利是超现实主义画家,我们班同学都觉得他画得奇怪,可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奇怪,很正常啊。”

朱湾摊了摊手,似乎对超现实主义并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又高兴地讲起她们班级里同学们上课的情况了。

她这个年龄的小孩,热爱自己的集体,也很喜欢聊自己班级的集体生活,什么事情都拿自己班级的同学作参照。

在集体里的朱湾,又喜欢自己是特别的,平时还喜欢故意做点奇怪的事情,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比如别人说这件事奇怪,她就故意说不奇怪,很有点特立独行的范儿。

“《软表》这个作品还有一个名字,叫作《记忆的永恒》,是达利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

妈妈想结合着作品跟朱湾接着往下聊,看看她在学校都学到了什么好玩儿的知识。

“我知道,我们老师也讲了。那你知道软表边上那些黑点是什么吗?”朱湾突然反过来要考考妈妈。

“啊?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黑点?”

妈妈还是上大学时候看过达利的作品,已经记不清楚那些特别具体的细节了,一时竟有些回答不上来朱湾的问题。

记忆的永恒

萨尔瓦多·达利

“是蚂蚁!”朱湾很得意地说。

“对,对,应该是蚂蚁,他好像还喜欢画外表坚硬内部柔软的面包,还喜欢画马、拐杖,那些都是他画里面出现最多的物体,也是他常用的符号,其实都有隐藏的含义。不过他最喜欢画的就是他的梦境。”妈妈在朱湾的提醒下,脑海里达利作品的细节也逐渐浮现出来。

“那你知道达利是哪个国家的吗?”妈妈也有意考考朱湾。

“意大利?”

“错!”

“德国?”

“也不对!”

“达利是西班牙著名的画家,跟毕加索是一个国家的。”

“哦,原来如此!西班牙还挺牛啊,都是大画家。”朱湾惊讶地回答。

“那是,西班牙可是个艺术性很强的国家,还有个大建筑师高迪,设计的房子也特好玩。”妈妈应声说道。

“那达利每天都画自己的梦,怎么记得的,我怎么做的好多梦早上起来就忘了呢?”

朱湾很好奇达利为什么每天都能那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梦,还能把它们画得那么像。

“他画的梦也不一定都是他自己真正做的梦,而是表现那些不是现实的、荒诞的东西,用不合情理的、稀奇古怪的方式表达出来,感觉像梦境一样。”

妈妈觉得这些超现实的概念给孩子讲起来确实不大好理解,很抽象,又有些互相矛盾。

“他把梦境中的东西画得特别细致,看起来像真的一样,让人觉得像幻觉,有时候还要表现那种自相矛盾的视觉形象,越细致就越让人感到奇怪。”

妈妈觉得越讲越绕了,再多讲的话就快把自己给绕糊涂了。

“我等会儿回家找画册上的资料给你看看吧,再看点儿达利其他的作品。你们老师怎么忽然想到讲达利的?”

妈妈觉得老师给小孩子看达利的作品,稍微有点早了。对小学生来说,似乎不是那么好懂。

“老师让我们画奇妙的组合,看谁想得最特别,就让我们看看达利的作品找点灵感,我得了‘优+’,老师还表扬我啦!”朱湾很得意。

“哦,原来是这样!”妈妈这才明白了老师的用意。

“那你画的是什么奇怪的组合呀?”

“我画的是一个女孩。她戴着帽子,帽子上面是一个城市,城市里有各种车,跳楼的人,放风筝的人,还有张可儿和她爸爸妈妈那样的警察……”

“那真是个奇妙的组合,不错,不错!”妈妈也觉得朱湾的创意和想象力都很好。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回到了家。

妈妈打开一本美术史的书,想给正对达利和特别事物感兴趣的朱湾再找点儿资料看看。

“湾儿,书上说达利的这种画风是因为他受了弗洛伊德思想的影响。弗洛伊德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朱湾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他是个大思想家,提倡重视潜意识,达利画梦就是画的潜意识。”

妈妈觉得书上的解释对于朱湾来说好像也不是很容易理解,又怎么能给小孩说清楚什么是潜意识呢?

“不过达利的名言十分有趣,我念给你听听。”妈妈尽量找些朱湾好明白的内容讲给她。

达利的名言是:“我同疯子的区别,在于我不是疯子,我和正常人的区别,就是我是个疯子。”还有:“每天早晨醒来,我都在体验一次极度的快乐,那就是成为达利的快乐……”

“哈哈哈!好玩,我同疯子的区别,也在于我不是疯子。我和我同学的区别,就在于我是个神经病。”朱湾模仿着达利的名言在床上跳来跳去大笑着说。

“学得还真快,并且能学以致用。”妈妈笑着打趣儿。

有时候朱湾有些特别的想法,她最好的好友会开玩笑说她是个神经病,为这,朱湾还挺扬扬得意的。

“你每天也在体验着成为朱湾的极致快乐!”

妈妈说完也跟着大笑。

“达利还和别人一起合作拍过电影,一部叫《一条安达鲁狗》,一部叫《黄金时代》,也是怪诞派,有点神秘,他还给希区柯克的电影画过布景。”

“希区柯克是个大导演。”

妈妈按照书上的介绍选择性地给朱湾往下念。

“他还做过好多雕塑,你看看!好多作品上面都有软的表,不光是《记忆的永恒》那张画上有。”

妈妈喊朱湾过来一起看图。

“他还做过好多设计。比如……”

“龙虾电话、红嘴唇沙发!”

朱湾飞快地抢着说。

“老师都给我们看了。”

看来老师讲得还真是挺细致。

“达利还说机械、生硬的物体是我的天敌,对钟表而言,它要么是软的,要么就根本不存在。”

“我也觉得钟表是软的,那有什么奇怪的。”朱湾又开始展示她的“小特别”,一本正经地看着妈妈说。

“我还觉得水很奇怪呢!你看游泳的时候人不使劲儿也能漂起来,你看着水面是平的,用手还能插到水里面,也没把水捣烂。”

朱湾很容易受到启发,很快就联想到身边的事物。

“是啊,水也很神秘,有浮力,也有很多奇怪的现象,你以后也可以画出来呀。”妈妈顺着她的思路继续添油加醋。

“书上说达利之所以这样画画和他比较奇怪的童年经历有关,在他出生前不久,他的哥哥得脑膜炎死了,他爸爸妈妈就把他哥哥的名字接着给他用,也叫萨尔瓦多·达利,说他是他哥哥的转世。”

妈妈又开始讲达利的生平小故事了。

“什么是脑膜炎?啊,还继续用他哥哥的名字当名字,也叫萨尔瓦多·达利,这也太奇怪了!”

朱湾倒是很惊讶达利的父母这样做的意图,在她的心中,每个人当然都得有自己的名字。

“脑膜炎就是脑子里生病了,以前是一种很难治的病。”妈妈简单地说。

“因为他从小带着死去哥哥的名字长大,所以有一种‘确立自我的过程’,就是认识自己是自己还是他哥哥这样一个过程,所以他后来像精神分裂一样,成就了不同一般的画风。”

哎呀!这个跟小孩讲起来就更不好了,什么转世啊、潜意识啊、精神分裂呀,真是的,好复杂的达利。

“还有个好玩的事情,就是达利到了后来风格又开始走向古典,后期作品没有早期的那样受到众人的热捧,居然被超现实派开除,而他本人却是超现实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妈妈看着资料,也觉得达利的一生十分凌乱而又扑朔迷离。

“妈妈,你看我画的软表像不像?”朱湾一边听着达利的故事一边在家里的黑板上默画了一张达利的《软表》。

还真是像呢!一棵枯树上挂着一只瘫软的钟表,另一个软表耷拉在一个三角蛋糕似的桌子的边缘上,边上还有黑点一样的蚂蚁,再边上有一个似人非人、似马非马的瘫软的怪物。

“达利的软表看着简单,其实很不好画呢,我下午在教室画了好久都不太像。”

朱湾思考着并发出自己的感悟。

“嗯,你画的软表像是挺像的,但是似乎忘记画厚度了,这样看起来就没有立体感。”妈妈一眼就看出了朱湾的症结所在。

“啊!真是啊,怪不得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呢。”

朱湾说着就拿起黑板擦自顾自地去修改自己的“软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