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不喜欢他了
“橙橙，你不要摘口罩啊，不管在哪里都要把口罩戴上！”
橙橙妈怎么劝方橙不要出门都不行，这疫情虽然稳定了许多，但毕竟杭州人流密度大，这万一遇到点不好的事，那可怎么办。
“知道了老妈！我肯定一直牢牢戴着口罩，绝对不摘。我和可可都约了大半年了，好不容易大家都有空，走啦走啦，不用准备我的晚饭，爱你呦老妈~”
方橙着急忙慌的拿起包，把手机扔了进去，从鞋柜里随便拖出一双马丁靴套上，嘭一关门，一溜烟就不见了。
“都是你给惯的，说什么都不听现在。”橙橙妈每次都控诉橙爸的过渡溺爱，方橙这么任性都是他一手惯出来的。
“对对对，不生气了，不好的都像我，都是我的错。”橙橙爸永远都乐呵呵的当这个背锅侠。
“那本来就是你的错啊。”
呼，向着手心吹了一口热气，真是一个冷清的新年啊。往年的杭州每当新年的时候，路上都会挂满彩色的小灯，街边的灯笼明晃晃的，到哪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方橙走在路上，把围巾往上提了提，打开百度地图搜去For you咖啡馆的路线，看到地铁要换乘三站，马上选择放弃，这咖啡馆开的可真偏僻...
“师傅，去For you咖啡馆，您按着导航开就行。”
靠在后座，方橙向窗外看去。其实看到考研分数过国家线九十多分那一刻真的挺开心的，就像是在表扬自己，过去的半年，“橙橙你做的很棒”。
可是当初为什么选择北航呢？
“因为一个人，想去一座城。”
“叮零叮”，木质的大门推开带动了门口的风铃，响起清脆的声音。
这家咖啡馆的设计真的别出心裁，外面看起来和HZ市中心的玻璃大厦写字楼截然不同，有种中隐隐于市的感觉。整体设计像是被树藤守护的咖啡馆。店中央有一棵古树，树上布满了碧绿色的叶子，枝干开满了粉色的花，方橙好奇的伸手一摸。
原来是假的。也是，不然怎么会在这个季节出现。
树上布满了黄色的小灯，整个咖啡馆呈现暗色调，淡淡的微光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在这里，进店的客人，约莫都能一下从寒冷转而获得温暖吧。
“一杯热美式。”
方橙最爱的咖啡就是美式，天气舒服的时候喜欢冰美式，天气凉爽的时候就喝热美式。因为很久以前有人和她说。
“要活的像冰美式，不是很多人都喜欢，可喜欢的人却会很上头。”
“橙橙！这里~”
寻着声音望去，方橙看到了自己高中最好的闺蜜，顾樊可。绕过店里的古树，拨开无数挂着的藤蔓，方橙终于找到了可以坐的位置。
“橙橙我可想死你了！”顾樊可一把抱住方橙，嗲嗲的靠在了方橙的肩膀上。
怎么形容这个最好的闺蜜呢，如果可以用一种水果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夏黑葡萄。绝不是因为肤色，顾樊可可是白的发光。方橙这么觉得是因为她性格强硬，是非分明，不好接触，但是一旦亲近，就会成为很走心的深交。
“我妈今天都要把我吃了，不让我出门，怕我被感染了。”
方橙推开这个“粘人精”，喝了一口刚端上来的热美式。
“这家的豆子不错啊，深烘很香。”方橙很喜欢这家美式的味道，决定以后有空多来喝几次。
“我想吃小蛋糕，你选一个口味~”顾樊可比方橙大三个月，但是在方橙面前永远都是一个撒娇的小孩。
“我不，天秤座典型选择性困难症，我才不要做选择呢，你快随便点一个。”
都说星座运势是假的，但是天秤座有选择性困难症绝对是真理，方橙在日常生活中最焦虑的时候就是做选择，能不做选择的时候她就会马上奔向都要。
“我偏不，我就要你选，红丝绒还是柠檬芝士，还是巧克力慕斯，还是黑加仑蛋糕，还是...”
“打住，柠檬芝士，就它了。”
“我就知道橙橙你最懂我了~”顾樊可满足的点了一个四寸的柠檬芝士蛋糕。
“你有告诉他你考上了吗？”
顾樊可抿了一口摩卡，不忘把泡沫奶都一并吃掉。
“不早给他删了，想告诉也没法啊。”
“你就再没加回来？天哪，我的宝，我不信你有这么熬得住！是谁那天哭着来找我，哭花了一张脸，还破天荒的喝了酒，明明酒精过敏起了一身红斑还硬要喝，最后吐了我一床！是谁那几天每天晚上哭着骚扰我不让我睡觉的！”
“真的，骗你干嘛，当你面删掉之后就再也没有加回来了，就算背的出号码我也没有加回来。可可，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想起他了。”
方橙和顾樊可聊起的，是方橙的初恋。
不对，确切来说，是初次的暗恋，是一场长达三年的暗恋。
方橙大一的时候主持倪洛嘉的毕业生晚会，喜欢上倪洛嘉就在那一瞬间。
那会彩排的时候，方橙和男主持对完词，听着场下的辅导员指导自己的站位，一抬头看到了站在最后排的倪洛嘉。
那天，他穿着蓝色的夹克外套，白色的T恤，淡蓝色的七分牛仔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就远远的站在观众席。
好像是四目相对了吧，但又好像没有。
这之后方橙主动加上了倪洛嘉微信，想趁他还没离开学校之前，让这个学长多了解自己。
方橙知道倪洛嘉也是杭州人，知道他考上了北理工的研究生，知道他唱歌特别好听，知道他喜欢摄影拍风景，知道他最喜欢喝的是冰美式，那句话，就是倪洛嘉告诉她的。
约他一起看电影，一起吃最喜欢的小吃，在夜晚的校园里一起夜跑，陪他走很远很远的路，方橙不停的努力向他靠拢，因为她以为他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在倪洛嘉去BJ读书之前，方橙特地拉着室友去了南京的孔子庙，一求倪洛嘉学业顺利，二求他身体健康，三求他毕业快点回来。
“我帮你求的，你一定要好好收着！”
方橙送倪洛嘉到高铁站的时候，小心翼翼拿出包装精巧的御守交给了他，然后挥着手和他说了再见。
也是那时候，方橙告诉爸妈自己决定了考研院校是北航。给爸妈的理由是，北航的测控专业全国第一第二。
但其实，是因为北航到北理工，地铁半小时，打车十分钟。如果当初北理工有测控专业的话，可能今天方橙复习的资料就不会是北航的了。
倪洛嘉去BJ的三年里，方橙几乎每天都主动找他聊天，分享自己生活的日常。而倪洛嘉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一直都耐心的听她说完，开心她的开心，安慰她的难过。方橙甚至还通过倪洛嘉的微博加到了他室友的微信，不停的询问他的近况，他的一切方橙都想知道。
大二那年双十一，淘宝推出的组队赢奖金活动，倪洛嘉主动邀请方橙一起，方橙欣喜若狂，和室友兴奋的说了好多天。每天清早方橙就把助力链接发在各个大群里，私发给自己的朋友，就为了当晚的pk胜利。最后一起瓜分了一百多，那天倪洛嘉第一次夸了方橙。
“橙橙你真是一个厉害的精灵。”
大二那年倪洛嘉生日，方橙逛遍了淘宝，终于找到了小红书上男友围巾的同款毛线，特地从学校回家，让橙妈一针一针的教自己怎么织围巾。大概是买的钩针头太尖锐了，亦或是手法比较拙劣，方程的手指每天都红肿着，但是她不在乎，她更在乎每一个钩针是不是正确，更在意这点长度会不会不够暖和...用顺丰快递寄出围巾，定好时间指定生日当天送到倪洛嘉的手里，然后那天晚上鼓起勇气拨通了倪洛嘉的手机，在杭州唱起了送给远在BJ专属于他的生日快乐歌。
后来方橙开始喜欢玩游戏，也是因为倪洛嘉。
大三那会野地求生游戏突然火爆全网，方橙看到倪洛嘉最近的一条微博，是狙击胜利的截图，于是马上下载了游戏。可是她哪会玩啊，一个从来没有玩过这类游戏的女孩，又怎么能突然上手一个陌生的游戏呢。
偏偏方橙又从来都不是会主动说放弃的那个人，至少在删除倪洛嘉微信之前。
找同学教，找方忆教，拉室友一起练，从什么都不会，走位都不熟练开始，一出建筑就会被爆头开始，无论打了多少枪都击中不了敌人开始，不断的练习，不断的尝试。到最后，成了偶尔还能carry方忆的橙橙。
到底练习了多少把呢，如果真要回忆，那大概只有上天知道了...
在之后某一天，方橙假装自己第一次玩游戏，问倪洛嘉能不能带她一起玩。倪洛嘉欣然的同意了，还叫上了自己的室友，交代他们一定好好发挥，带她吃鸡。
大三那年的国庆节，方橙看到了倪洛嘉的微博。
“突然好怀念定胜糕的味道。”
就因为这一句话，方橙拉上同样考北航的室友，坐地铁去离自己学校有一个半小时路程的最有名的定胜糕店，买了四个口味的定胜糕，去饰品店买了最好看的袋子，并附上了一张明信片。
“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味道，所以都买了。小倪同志继续加油，马上就可以毕业回杭州啦！我等你。”
因为太晚没有高铁，方橙直接买了当晚的硬卧，坐了一整天的火车，跨越了大半个中国，只为去BJ见他。因为，他说他想念家乡的味道了。
见到倪洛嘉之前，方橙觉得一切都有点不太真实，直到他站在自己的面前，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方橙抬起头对着他笑了，可是那一刻她其实真的很想哭。
从小到大，方橙从来没有坐过硬卧，从来没有体会过躺着连腰都直不起来的上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从小到大，都是方橙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橙爸橙妈不管在哪多远都会给她送去。从小到大，方橙从来都没有这么努力的喜欢过一个人…
这三年里，方橙一直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只是碍于距离，所以一直不表明心意。
这三年里，方橙一直以为，就算他不喜欢她，自己的真心和努力也一定可以打动他。
直到那一天方橙表白之后，她才终于明白，感动从来不是喜欢，感动也永远成为不了喜欢。
暗恋，终究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那是准备考研的第一个月，倪洛嘉毕业回了杭州，工作找的很好，在一家私企从事光电器件的研发。知道倪洛嘉回母校看望老师，方橙扔下考研的书直奔辅导员办公室。在门口等了好久好久，终于又见到他了。
方橙对着他笑，带他去吃新开的食堂，带他去走学校最好看的林荫大道，对他说出了那句，藏在心里三年的话。
“我喜欢你，倪洛嘉。”
停下脚步，抬起头，方橙看向倪洛嘉的眼睛，是她喜欢了整整三年的那双眼睛。
沉默了很久，久到方橙以为他是不是没有听清自己说的话。
“对不起，橙橙。”
对不起，他说了对不起...
方橙站在倪洛嘉面前，但又好像离他好远好远。
“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最好的妹妹，我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自己对你的想法，起初是担心去了BJ照顾不到你，所以害怕和你在一起。后来慢慢发现，我其实不是喜欢你，而是感动你为我做的一切，所以我一直陪着你。橙橙，你会遇到更好的人，我真的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对不起橙橙。”
不是泪水吧，方橙心想，可是一滴一滴确实流过了脸颊。
“他没错，他其实也挺有负担的，我莽撞又热烈的喜欢，应该给他带去了很多困扰吧，他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呢。但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在一开始不和我说呢...那我这三年做的，在他眼里又是什么呢，突然好像一个傻子哈哈哈。”
这些声音回荡在方橙的脑海里，抹掉了眼泪，她逃跑了。
不是没办法面对，只是不想这么狼狈，不想流着泪，不想带着不甘心，不想就这么，和他说再见。
“因为他是我，努力喜欢了三年的男孩啊。”
那后来的后来，怎么样了。
“叮零叮”，咖啡馆的门又被推开了。
“一杯冰美式。”声音低沉清冷，穿着黑色呢大衣。
方橙的思绪飘走了很远，被点餐的声音“一杯冰美式”拉回了现实。朝咖啡台望去，看的不那么真切，但是不是他。
后来的故事就像顾樊可说的那样，方橙花了半个月时间，哭完了三年的所有眼泪，在顾樊可的家里，删掉了有关倪洛嘉的所有。手机号，微信好友，QQ好友，淘宝好友，支付宝好友，微博关注，知乎关注，豆瓣关注，大众点评关注，小红书关注……照片里的合照，偷拍，以及所有记录他们之间故事的聊天记录...
“以为忘不掉的，真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哭，你知道的。但是现在，我好像，放下了。”
方橙喝完最后一口美式，抬起头看着咖啡馆里的大树。
“可可，我不喜欢他了。”
身后的某一桌，突然有人回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咋了老易，看到熟人了吗？”
“没，就是听到谁说话了。”
应该说，是听到了，很熟悉的声音。
“你这休假在家没好好睡觉？还整幻听这一出。”
“你少贫。”
方橙回到家没有打开游戏，洗了一个热水澡，把头埋进被子里，突然就很困，沉沉的睡着了。
易解对着电脑，斜靠在转椅上，盯着橙子芋圆奶茶的头像，始终都没有亮起来。
难道和朋友出去喝酒了？应该不至于吧，她不像是那样的孩子。
转动椅子看向窗外，今天的夜晚好像特别的暗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