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燕惊巢随春雨，炽阳独步乱千秋
张路远举着手中的砚台，或是转动，又或是揉搓。
“老师居然舍得，将此宝赠与你，小师弟，你回头偷着乐吧。”
宁炽阳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但张路远温和的笑容让宁炽阳很舒服，作为大师兄，张路远在修行之路上不仅是傲视群雄，对师弟师妹的关心更是无微不至，或许，这个一向如同兄长般的大师兄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这几天我每天从早到晚，都在这里磨墨，但无论我用什么方法，都是徒劳，大师兄，你说老师是不是觉得我无可救药，那这一块没有作用的石头搪塞我，让我知难而退啊。”宁炽阳已经很疲惫。
“老师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选择，整个灵松院如今也只有六人成为内院首席。”张路远拍着宁炽阳的肩膀。
“对了，小师弟，你恐怕还不知道此砚的珍贵之处吧。”
“莫非是奇珍异石所制？”宁炽阳接过砚，又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
“老师一生只出过一次西蜀，便是去东海瀛洲。”
“东海瀛洲？”宁炽阳回想起自己以往为了修行也曾阅读不少古文书籍，东海瀛洲，苍茫无垠，瀚海浩渺，水何澹澹，又有山岛竦峙。
“我当时也与老师一同前往，老师此行的目的，便是那‘瀚海石’，传言中此石千年不遇，我们在此处寻找了有半年之久，最后从一位赶海三十余年的老翁口中问得此石的下落？”张路远说着，声音也是刻意的压低。
像是要听到那人间罕知的奇闻一样，宁炽阳也凑近了耳朵，“后来呢？”
“原来此石并非天然形成，是那东海神兽沧澜的贝壳。沧澜体长百尺，高百丈，守护东海千年之久。”张路远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依然心惊胆战，那时候自己修为低，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百里外观望老师与神兽的激战。
“竟然有存于世的神兽，这沧澜实力如何？比起那剑圣苏清击杀的北原狼王又如何？”向来对那种天人交战仰慕已久，又对老师隐藏在严厉面容下的真实实力甚是好奇的宁炽阳，此时恨不得去现场观看此战。
“老师可是灵域境之上的宗师，沧澜自然不是对手，但是毕竟是在苍茫大海上战斗，沧澜汲取大海的灵气，老师对付起来也很是棘手。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老师的灵法‘一梦浮生’。”眼神中流露出崇拜之色，张路远一时来了兴致。
“师兄快说说看，此法如何？”宁炽阳的情绪也高涨到了顶点。
“小师弟你可知，前院长王庭深，乃是老是的同门师兄？”
宁炽阳点了点头，这不是秘密，西蜀乃至天下人皆知，“没错，他们都在‘泼墨术’上有很深的造诣。”
“是，但他们二人的泼墨术却有所不同，或者说有着完全不同的两个面。”
宁炽阳对此也早有耳闻，但具体却又不太清楚，只好竖起耳朵听着。
“王庭深有灵器‘翠墨’，擅长化静为动，以得天造化，御游云惊龙，写蜀道天书，冠绝天下。而老师王重烟有灵神文曲，擅长化实为虚，王庭深天书中的天地山川，本都是凡间景物，但在老师‘玲珑幻笔’一撇一捺之间，便成了一幅画。”张路远拿起桌上宁炽阳已饮过半的茶水，二话不说便下了肚，宁炽阳虽是一惊，但也不想打断师兄口中如此盛况。
“那沧澜，口中汇聚大海之气，能卷起千层浪，老师足足与其鏖战了三天三夜，最后沧澜力竭倒下。”张路远感叹神兽实力之强，当时自己只道恐惧，也是躲得很远，没有观察清楚。
“最后呢！最后呢！老师击杀了沧澜是吗？得到了瀚海石。”世间强者击杀天地神兽，无非两个目的，一是取其身上珍宝，而是吸收其身上灵气。
“老师念沧澜守护一方生灵千年之久，从未祸害凡间，所以只取了贝壳中的一部分，随后请天下第一神匠白秋屿打造了这个砚台，算起来也有十五年了，当时你雪柔师姐也刚来灵松院呢。”说罢张路远不加掩饰笑了起来。
“看来老师也有好生之德啊。”宁炽阳感慨宗师不愧为宗师，是非分明。
“对了，师兄方才说的白秋屿，我从书中得知他神匠之名，他真的有那么神？”宁炽阳像一个对未知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望着张路远。宁炽阳读过很多书，也从白晓通处得知了这“天下第一神匠”白屿秋的作品，其中最广为人知的莫过于如今大夏的护国宝剑，也是阅剑书中所写的神剑中排名第二的“摘星”。
“他亲手打造的摘星传言可御天象，斩乱魔，平八荒。但我也没见过。”张路远很是惭愧，自己虽然有如今修为，但见过的世面也不多。比起大夏帝都里的世家子弟更是差之千里，“你也知此物的来之不易，老师自然不可能轻易交给你，说明老师心中的小师弟，是可塑之才，哈哈。”
“谢谢师兄。”宁炽阳难掩心中喜悦之情，拿着手中的砚台不停的转动，随后又继续开始磨墨。
“哥哥，你那东西都捣鼓好几天了，还没弄出来啊。”小晚揉着双眼走了出来，兴许是屋外二人讨论过于吵闹惊醒了这个小妮子。
张路远面对微笑，轻轻抚摸着小晚的额头，“你哥哥啊，是为了保护你，才这么拼命磨墨的。”
小晚不知道二人在做何事，只是“哦”了一声，便回屋了。
“小晚真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啊。”张路远透着气，望着满院凋谢的黄叶，如果在他的家乡，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是小雪飘落。抚摸着小女娃柔软稚嫩的青丝，张路远满脸宠溺。
林雪柔似乎被二人吵醒，来这园中一探究竟:“哟，师兄，小师弟，你们俩在这干嘛呢。诶？这不是老师的宝贝玉砚吗？你们怎么偷出来了，不怕受罚嘛？”大约是想起了钱如烟刚来灵送院，就曾偷过白竹楼内的文房四宝去赌钱，结果被老师发现，被罚抄这藏书楼经卷万本，半条命都搭进去了，如今师兄与小师弟更是胆大包天，偷拿了老师最珍爱的“观沧海”，这一次怕是神仙也就不了了咯，“趁老师没发现，还不快放回去！！”
看到林雪柔焦急的眼光，张路远不禁“哈哈”大笑:“我想，雪柔师妹是误会了，这‘观沧海’正是老师赠予师弟的。”一旁宁炽阳也是抓了抓脑袋，做了个点头动作。
除了吃惊，林雪柔脸上已经藏不下任何情绪，但既然谜题解开，林雪柔脸上又有另一种色彩，一种原本高冷的仙女气质转而变成俏皮的邻家少女，林雪柔问道：“早听闻此物神奇，但从未亲眼目睹，快给师姐说说，有什么神奇之处？”
宁炽阳也是被问住了，“师姐，我与师兄刚才就是在讨论此事，我每天也在磨墨，但是他就和普通的砚台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灵气在其中。”
林雪柔似乎非常失望，张路远则是微笑着怕了拍她的肩膀：“其实要想知道这砚台有什么特殊之处，还需要实战，来，小师弟，师兄与你比试比试，一来检验一下这段时间你的修炼成果，二来说不定误打误撞，探究到了此中玄机”
宁炽阳心中先是一惊，转而充满期待，谁都知道路远师兄可是凝神期的高手，若有机遇便可约过灵域境，成为新的宗师，与他交手自己能学到更多东西。紧张，忐忑，激动，看着大师兄微笑的面容，宁炽阳压抑着心中涌动的期待。
“好的师兄，我也想试试这段时间，自己有什么提升。”宁炽阳回答道。其实，宁炽阳也想知道在师父和老师的教导下，自己在“碧落劫魂指”还有“泼墨术”的修炼上究竟提升了多少。
林雪柔也是很激动，很久没见到大师兄出手了，虽说是师门切磋，但若能再次目睹师兄的“白马穿流”与“飞燕逐雨”，今日也算是大有收获啊。
“是啊，小师弟，有大师兄指导，你今天真的是稳赚啊，我们都羡慕呢！”远处钱如烟大声说道，权如烟紧随其后。
“你们俩咋也来了，平日里不都太阳晒屁股才起来吗？”林雪柔双手环扣，一脸不屑。
“这不大老远就听到师姐喝彩，以为啥惊天动地的喜事呢！”钱如烟说道，“我和权老弟也想看看小师弟与大师兄此番切磋，能展露出何种手段，毕竟灵松武会上，连克强敌，但自身境界又极低，于情于理都说不上，除非通灵奇特，有特殊灵技。今天我们几个来见识一下，若果真如此，得提醒一下小师弟，过去的天才有许多都惨遭毒手，皆是身怀秘技。”
权如墨，林雪柔不置可否，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离煌宫惨案”，表面上是大夏卢氏谋逆，朝廷平叛，但实际上修行人都知道，卢家有令整个大夏王朝都忌惮的秘技，才遭此不测，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几人视线都转到内院，此时张路远与宁炽阳都站在两旁。张路远抬手示意：“小师弟，使出你的全力，不要有所保留。”
“知道了，师兄，小心了。”话音未落，宁炽阳立刻拔剑冲向张路远，读过不少书，也经历了灵松武会的诸多比试，宁炽阳非常明白，战斗中抢夺先机的重要性，但在距离张路远仅仅两三步距离时，宁炽阳犹豫了，脚步也有细微放缓，“师兄身经百战，见过妖魔也无数，我当真能占得先机？”
张路远察觉到宁炽阳的片刻迟疑，便快速挥袖，手指一点，宁炽阳仿佛触碰到了一面坚不可摧的透明墙，直接被弹飞数十步。
“此招为‘一燕惊巢’，是不是刚才脑袋乎觉如同撞击到了一点？”张路远面带微笑，他并不意外，“小师弟若与妖魔厮杀，就方才的迟疑就可能丢了性命，起来，再来。”
“小师弟方才正撞上了惊巢而出的墨燕，唉一定很疼吧，这‘飞燕逐雨’才刚刚开始呢。”钱如烟忽然觉得有些失望，宁炽阳甚至不如灵松武会时的谨慎，变得鲁莽起来。
宁炽阳狼狈的站起身，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宁炽阳再次举剑，横剑与前，转而起手，身形也疾驰如飞，但步伐确极少，张路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悄然举起尚未出鞘的佩剑抵挡。
“这剑法，是当时小师弟与刘初温比试时所用的，着实奇特。”林雪柔面露喜色。
“小师弟要开始用底牌了，加油，小师弟！”钱如烟激动的跳了起来，权如墨依然很冷静：“这一剑，对于刘初温来说，的确奇特，但对于大师兄来说，恐怖构不成威胁。”
“师兄，看好了！”宁炽阳即将踏出最后一步，但对于他的修行之路来说，这仅仅只是这乱世千秋中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