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不小心凡尔赛了
站在偌大的田径场上，刘嵩定了定神，开始镇定了下来，两世为人的他可是拥有着五十多年的人生阅历，比此刻的老兵父亲还要丰富呢！
第一步，自然是先考上体育特长生，家里没有钱来给他买学位。
家里刚建了房子，还差着亲戚家一万多块，若不是姐姐在外打工，只看父母种菜，那些外债恐怕没个七八年都还不起。
姐姐很是听话，一个月加班加点也才四百多块，上个月打回来三千，她自己就留了两百块。
那一年，姐姐才17岁。
父母收到钱，既高兴又难过，高兴地是他的学费有着落了。
难过的是姐姐十五岁就出去打工了，一年才回一次家，不是没钱回，是为了留给家里。
人在他乡的苦，前世的刘嵩也没少吃，自然知道姐姐的苦楚。
他一直瞒着父母，每天帮父母做农活，绝口不提上高中的事。
因为他早就从发小那里知道了自己的分数，“288”，也知道了二中录取分数线是588，而一中是608。
中考总分690分，语数外120，物理化学各100，历史与政治各50，体育30，呵呵，一半都没有，哪里能够被录取。
当然那个分数想被录取也不是不可能，只能选择（爬墙），也就是择校生。
可是，择校生那是有钱人家的事情，跟刘嵩这样的没半毛钱关系。
二中4800，一中5800。
父母辛苦两年不吃不喝也挣不来那些钱，更何况家里还欠着一屁股债。
刘嵩早就打算好了，去打工，这个想法是在姐姐第一年打工回来过年产生的。
因为他史无前例的收到了一百块压岁钱，对，是一百块，姐姐给的。
在此之前，他收到的最大的压岁钱是一块。
从那时候，他就决定了，自己也要早些出去打工挣钱。他哪里知道那一百块，是姐姐省吃俭用给他买学习用品的。
初一，他还能在班级前十，初二已经是中间靠后，到了初三，他还是班级前十，从后面开始数起。
家里人却不知道，因为在那个电话尚且不算普及的时代，话费高得离谱的时代，没有老师会跟家长说些什么，更何况刘嵩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学生。
那个时候，很多孩子昨天还在班上，也许明天就辍学了。
终于，东窗事发了，父亲还是知道了一切，因为席老师的到来。
他是骑着单车来的，来告诉我二中招特长班了，音乐体育美术各15人，不用择校费。
父亲狐疑地看下席老师，问道：“为何要考体育？他没考上？”
席老师吃了一惊，看着惊慌的我，他明白一切，他叹息道：“是啊！差一点点，不过可以通过特长生考试。那样不用出择校费。”
席老师是田径队的教练，人很好，刘嵩落榜的事，他记在心里，所以有特长生考试，他第一时间给他报名，然后还垫付了五块钱报名费。
可是，刘嵩父子的表现，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他进退两难。毕竟读书是大事，也是刘嵩家的家事。
父亲那冷厉的目光像刀剑般扫在刘嵩身上，没有任何言语，却让他想起了一首诗，高尔基的《海燕》，这是暴风雨的前奏……
“别忘了，明天早上九点，二中田径场。”
送走了席老师，父亲的脸拉了下来，他厉喝道：“说吧！你这个混账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刘嵩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上了楼，一天一夜没下楼，他滴水未进，彻夜未眠，躺在床上，听着父亲低沉如野兽般的怒吼和母亲伤心的啜泣。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
他起来，打算去地里挑水。
父亲却拦住了他，于是前面那一幕就出现了。
“上不了高中，我打断你的腿，养你三年……”
刘嵩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父母一直希望自己好好读书，上高中，考大学，将来有个远大前程。
可是，他们的希望一下子幻灭了，刘嵩居然没考上高中，对于他们来说是巨大的打击。
他的堂哥考了八年高考才放弃的。他的爷爷去世的时候，留给他的话是：“好好读书，要考大学……”
可是，连高中都上不去，考个鬼的大学。
在那一棒的震慑下，他抱头鼠窜，直接穿着幸福668的拖鞋跑到了学校。
他想去一中，可是一中的音乐体育美术特长文化分最低要求：350，自己那自诩很吉利的数字“288”，在350面前黯然失色，这还不是最糟的，其实不到350也能上，不过的体育超强，必须90分以上。
刘嵩虽然体育不错，不过此时的他也就85分的水准。
“唉！还是上二中吧！”刘嵩心中打定主意。
当然那时候的二中因为本校的初中部优生全部会留下来，所以整体实力也很强，三年后的高考成绩就是见证。
此刻，刘嵩紧张地看向四周，他在找人，一个精瘦如猴的男生，肖彬。
前世正是肖彬，帮助刘嵩考上了特长生，一鞋之恩。
因为被父亲的那一棒吓到，和前世一样。
刘嵩居然忘记穿鞋出门，可是一来一回得一个多小时，考试早就结束了，那么刘嵩的腿早晚保不住。
一如前世，那瘦猴般的肖彬，此刻正躺在高高的水塔底下的水泥墩上，悠闲地晃着双腿，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回力鞋，身旁是一双锃亮的跑鞋。
那个时代，别说是跑鞋，普通学生基本没有运动鞋，什么青岛双星，回力鞋，已经是稀罕物，跑鞋更是体育生的比赛神器。
刘嵩穿着穿底的幸福668牌拖鞋，肖彬却穿着回力鞋，带着神器“跑鞋”。
刘嵩顿时被凡尔赛到了，不过此刻他得求人，前世正是这双跑鞋，才让他在百米跑步与跳远测试表现优秀，最终得以考上体育特长生。
他不假思索开口道：“兄弟，能不能借你鞋穿下。我忘记带鞋了！”
肖彬坐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刘嵩一番。
“哎哟喂，这位兄弟你是刚刚去逃荒回来么？这样狼狈不堪？”肖彬揶揄道。
刘嵩此刻才注意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黄土的粉尘，一双脚丫子，乌漆麻黑的，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那手指黑的和卖炭翁有一拼了……
他哑然失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传达室后面的水龙头底下洗刷刷去了，留下肖彬摇头晃脑道：“可恶，扰人清梦！”
正当迷糊间，他被人摇醒了。
原来是刘嵩去而复返。
肖彬恼怒道：“你这人烦不烦，吵什么吵？”
刘嵩歉疚道：“不好意思，能不能借你鞋来穿下。”
肖彬没好气道：“不借！光脚丫跑呗，说不定更快。”
刘嵩闻言道：“这煤渣地……”
肖彬吃惊道：“煤渣地……不是塑胶的吗？”
刘嵩伸手指了指运动场，那上面有些黄豆般大小的煤渣，居然在骄阳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肖彬看到了，笑道：“额，这二中还真是穷啊！”
刘嵩应道：“是啊！过去连煤渣跑道都没有，是黄泥巴地。”
“哈哈，面朝黄土背朝天啊！”肖彬笑道。
刘嵩道：“是啊！这跑道还是我们和老师一起铺的。”
肖彬道：“你二中初中部的啊！地头蛇哇？”
刘嵩点头道：“是啊！在这读了三年了！”语言中有些感伤。
肖彬见状，看出了刘嵩的囧境，他笑道：“喂，兄弟，鞋借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刘嵩闻言，大喜过望道：“嗯，别说一个，三个，五个都没问题。”
肖彬摇头道：“没那么夸张，一个就行了！”
刘嵩不解地道：“什么条件？”
肖彬盯着刘嵩道：“做我的跟班！”
“好的，成交。”刘嵩答应得爽快无比，让肖彬疑惑不解。
他哪里知道此刻他的面前站着的少年，看上去敦厚老实，其实心理年龄已经半百了。
前世，两人成了高中同学，高考之后，肖彬回了家乡，两人就联系得少了，感情也就淡了。
他是外地人，初三才转来一中。
父母忙于做生意，他又是独生子女，父母又对他很是严厉，不让他随意外出。
一中素来校风严谨，加上初三毕业季，大伙都是全神贯注地冲刺，哪里有空理会肖彬，一年下来，他一个好朋友都没有交到。
也正是太无聊，他才报名考特长生，其实是来探探路。
考特长生是假，来看学校是真，看了之后，他大失所望。
这地方怎一个破字了得……
他的看法没错，哪怕是在二中呆了三年，刘嵩对母校的看法也一样。
肖彬也是大方，不只是把跑鞋塞了过来，还脱下了自己的袜子，一并给了刘嵩。
刘嵩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不穿袜子容易打滑，他拿着那双跑鞋，心中暖暖的……
和前世一样，有了神器“跑鞋”的辅助，与两世为人的心理素质。
刘嵩成功地凡尔赛了一把，全场花花绿绿的鞋子一大堆，唯独他穿的是跑鞋，在一边主持考试的席老师也吃了一惊。
“这小子不会去偷别人跑鞋吧！居然是Air Pegasus 1997。这可是进口货，有价无市……”
Air Pegasus 1997，那是米国出的高档跑鞋，一双价值当时数千软妹币。刘嵩后来才知道的，当时他的估计也就几百块，对于他而言，几百已经是天文数字，几千更不用说。
果然是宝马配英雄，跑鞋配刘嵩。
凡尔赛过后，是他轻而易举地取得了好成绩。
短跑“12秒8！”第一！
立定跳远“2.74！”第一！
这两项妥妥的满分，这让原本担心自己的腿保不住的刘嵩彻底放下了包袱，最后五项测试，他竟然考了92分……
可惜了，若是早上三天，也许刘嵩能够被一中特招。
这样的结果，不过他已经很满足了，至少腿保住了，学也有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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