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调查团视察战区详记：李顿对日军暴行不满

【上海通讯】 国际联盟调查团于昨日视察战区，上午九时在华懋饭店齐集，乘车出发，由日军司令部派员引导。团长李顿爵士与德国希尼博士坐第一车，顾维钧代表与法国克劳德将军坐第二车，美国麦考益少将与日本吉田代表坐第三车，中国代表处总务主任张祥麟与日本代表处秘书长盐崎共坐一车，意国马柯迪因病未去，秘书长哈士亦因事未去，由副秘书长贝尔脱前往。华方陪同者尚有参议王景岐及专门委员戈公振、张廷荣，国际联盟中国秘书吴秀峰亦偕行，先后视察真茹、闸北、江湾等处。兹将详情分志如下：

第一线

由华懋饭店出发，经北四川路、宝兴路、宝山路、宝通路、中兴路而至真茹。宝山路一带满目瓦砾，了无人烟，凡交通要口，均有日兵驻守，真茹则防御工事到处可见。调查团入暨南大学下车后，即由日军官每人授以英文日军作战地图，并声明华军退却后日军即来此驻扎。乃入致远堂及洪年图书馆略观，馆外侧门适贴有“反对调查团来华”标语，日人特举以示调查团中人，以为宣传资料。

第二线

由暨南大学出发，经大统路、新民路而至北火车站。日军预在站内月台栏布作小室，桌上陈一大地图，由一军官说明当时作战情形。李顿爵士询问颇详，历一小时之久始退出。乃经界路、宝山路而至商务印书馆，凡钢铁水泥之屋，墙垣犹存。调查团乃登东方图书馆各层详视，多为太息。

又讯。当国联调查团一行人等车抵北火车站时，日方已派植松少将等候立招待。各团员等下车后，植松取出先时预备之地图，向李顿爵士等作相当之解释。是时李顿爵士突以庄严之态度，询问植松曰：“贵军何以向闸北无辜平民所居之房屋，作极端惨无人道之破坏？”植松答曰：“因彼等所居之房屋住有不少华军，为炮火所不及，故用飞机轰炸之。”问：“房屋中所居者必非尽为华军，日方何故不分皂白，一律残害之？”答：“日方彼时用飞机侦察，以分别平民与华兵之所居，然后从机上以炸弹轰掷之。”问：“飞机离地甚高，日方何以能分别孰为平民，孰为华兵所居？”答：“日机能侦察清楚。”问：“闸北平民所居之房屋，何故均为焚毁？”答：“因其中藏有兵士及弹药甚多，故焚毁之。且华兵退时，亦曾纵火焚烧。”（按我军全师而退，秩序之佳，有西报可证。此言实诬我辱我。）最后爵士又问：“贵军此次作战，其目的□□□，贵军何以进攻？”日方闻言，支吾不能作答。爵士乃表示不满曰：“休矣！谢君之惠，请自此止。”

第三线

由东方图书馆出，经北四川路底天通庵车站、青云路、同济路、横滨路、三阳路、西宝兴路、柳营路、水电路、体育会西路而至江湾跑马厅。日方引调查团至屋顶，说明附近作战情形。又往观劳动大学及江湾车站。跑马场内现有美商团四人驻守。时已下午一时有半，乃经黄兴路、翔殷路、宁国路、平凉路而至公大纱厂，日军司令部在焉。调查团盥洗后，先入小客室小憩，旋由白川大将招待，至楼下进冷食。白川问李顿爵士须往吴淞否，爵士未置可否。顾维钧、张祥麟均谓吴淞地位甚重要，必须往观，爵士乃意决。至三时许辞出。

第四线

出公大纱厂，即沿军工路而至吴淞。军工路上日本军队往来频繁，沿江一带纯为防御遗迹，而镇内房屋已全被轰毁，有如大地震以后，较闸北为尤惨。三时五十分抵炮台，炮基多炸损，炮管多击断，旧炮且有移去者。经一小时退出，仍经军工路、平凉路、百老汇路而回华懋饭店，已五时有半矣。是日因便于观览，除麦考益少将有微恙乘轿车外，余皆无蓬[篷]。适沿途风沙大作，各人回沪对镜，几与黑人无异云。

贝尔脱谈话

调查团于昨日下午五时半返寓后，六时半秘书贝尔脱博士语中外记者云：“本团于九时后出发，午前视察闸北、真茹等，中午在日司令部午膳，下午视察吴淞炮台。以时间匆促，未视察被毁之大学。炮台中各物均毁，无一完整者。”记者问：“以君观之，此为战争行为乎？抑冲突性质乎？”博士答：“颇似战争行为。”问：“君之此行，有何感想？”答：“目之所睹，均是破坏。其惨伤之景象，一似昔年大战时之欧洲西部战场。”问：“李顿爵士曾详加询问乎？”答曰：“然。中以关于建筑物之破坏等问题为多”云。

（《益世报》，1932年3月27日，第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