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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反贪事件(c)

“数了这么久别人的钱可真闹心啊,有点同情我那些去银行柜面工作的同学了。”我从房间出来,浑身不对劲儿,同一个姿势坐地毯上好几个小时,还真吃不消。

“你还闹心呢,我看你好吃好喝的,可没亏待自己了。”Clemence也在那两只手互相按摩,其实她比我辛苦,一直在那手工点钱点数。但谁让她是我领导呢,挣得多还不得多受累。

“少来,这都几点了,晚饭还没吃呢,饿了。”

“一天到晚饿饿饿,吃那么多还和个难民似的骨瘦如柴,浪费粮食。”Clemence在我前面边走边嘟囔个不停。随着和她两个人的朝夕相处,我对她的那点脾气摸得清清楚楚。只要不是当时斩钉截铁的拒绝,其余的无论她嘴上怎么抱怨,心里都是同意了,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我们走到附近的一家雕刻时光,这是金融街少数几家这个点还在营业有热餐吃而且我们还能勉强消费得起的地方。这个店有两层,临街一面墙是全落地窗。一楼是大厅,靠里头有个窄楼梯可以上二楼。楼上有几个位置视野不错,除开可以靠窗的位置可以感受金融街的高楼林立,靠楼道的地方可以俯瞰一楼,白天我总喜欢去二楼,不过晚上嘛,上面总觉得阴森森的,还是一楼省事儿。

我点了份意大利肉酱面,Clemence点了份牛油果三明治。

“刚在那房间里你想跟我说什么啊?”等吃的的空档,我想起这事儿来。

“你记反了吧,明明是你有话想和我说吧?”

“是我觉得你有话想说,正想问你想说啥不就被你给阻止了嘛。”我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记性还行嘛。”Clemence知道她要是不说清楚我非缠死她不可,“今天,他们查的这个房间登记的人叫陆凯,已经交了半个月的房费。他身份证信息里登记的年纪也就三十出头。”

“这么年轻都能捞这么多?官二代?”我问。

“不是,你要知道,这种级别的人怎么会自己办入住,都是别的人登记开的房间。监控我去看过,实际上住的是个矮墩墩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不是这个陆凯。”

好吧,又一个油腻发福的贪官自作自受被抓了,不新鲜。我们点的东西上了,我早饿得发慌,赶紧大口大口吃起来。Clemence吃东西一直文雅,小口小口不紧不慢的。其实如果客观地评价她,勉强还算得上是个美女,皮肤挺白,一双大眼黑白分明,高鼻梁,身材不胖不瘦的还挺匀称。就是平时打扮得有点太保守了,一头黑长发,上班时中规中矩地盘起来,下班后又是橡皮筋随便绑个马尾。如果她稍微愿意好好打扮一下,估计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你没事儿去查这个干嘛?”

“反贪局这些人早两天就来了,那么多现金,可不是一天能清点完的。所以他们刚来Henry就赶紧让我去查了之前的监控,怕有什么问题需要酒店担责任的我们得提前知道。”

“哟,看不出来老油条他还这么严谨。”Henry是Clemence进酒店时带她的师父,虽然平时人有点油腔滑调,但对人还是挺不错的,所以每次私下我嘴欠这么叫Henry时,Clemence总当没听见,看来她对她师父还多少有点感情。

“这个人的预定和入住都是Gigi办的,她还给他做了15天的Upsell。”

“运气不错嘛。”upsell到套间一个晚上的提成是60,15晚就是900块到手,一件长款外套的钱就出来了。我又想到下午她晃着手腕在我面前嘚瑟的样子,人家可能也根本都不在乎这900块,我心里闷闷地,吃了一大口意面。

“运气?人家靠的可是能力。”她这也不知道是真夸还是在讽刺,我没搭腔,她接着说:“摄像头还拍到她在那个房间住过两天,换的便装,从地下停车场刷房卡和那男的一起进的。”

“啊?!Gigi吗?你确定?”我说完才觉得自己好像反应有点儿太大了,连咖啡厅服务员扭头看了下我这边。这消息太爆炸了,Clemence竟然能自己憋了一个白天现在才告诉我!我想起那个场景来,那俩反贪局的在那嘀咕怎么卡地亚的表盒里表不见了,我光顾着想卡地亚了,完全没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不过这也太巧了!!!

“你声音小点!”Clemence皱着眉教训我,和我泄露什么国家机密了似的。“当然确定,不过我们现在也不能轻举妄动,毕竟反贪局那边也盯着她,就怕她觉得什么不对劲会有什么动作。”

“她该也不会被抓进去吧?”我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不知道,看她参与的情节是否严重吧。总之,她以后还想在酒店行业混估计就难了。Henry说,Ben那边已经表态了,我们配合反贪局一结束,马上就会开了她。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了吧。”

听Clemence这么一说,我忽然又有点替Gigi感到难过,好不容易以为终于钓到了条大鱼,结果谁知道遇人不淑,工作没了,很可能把自己都搭进去。当然,可能对于她来说,这工作本来也就可有可无吧。

越是没后台没底蕴的女孩,越容易高看自己的女性魅力,以为仅靠这一个绝对优势便可套牢一个她所认为的如意郎君。可这种过于表象的竞争力总经不起推敲,在产生审美疲劳后,如果没有新的价值出现,那么,曾经的痴心汉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负心郎。而Gigi这种情况则更极端,一个阅女无数的老江湖,一眼看穿了她虚荣的内核,投喂她所渴望的,快速得到再快速舍弃。

不过即使是这样,又如何?对Gigi这种类型的女孩来说,或许这就是将青春快速变现的一种方式。各取所需,两厢情愿,谁也不欠谁。可惜夜路走多了总容易碰上鬼,算她这次运气不好咯。

我们吃完准备走人,可到吧台结账时,服务员说刚有位先生一起给结了,我们问是哪位先生,服务员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谁这么做好事不留名?我觉得奇怪,看着Clemence。

“刚刚这儿还有别的我们认识的人嘛?”我问她。

“没太注意。”

她回答时眼神闪烁,我觉得她肯定知道是谁,不想告诉我而已。早知道有人给买单,我就该多点杯喝的!可恶。

“是你那个Sam哥吧,他就在这对面工作,肯定是他!”我希望能套她的话。

“不可能,是他他肯定会过来打招呼啊,没必要神神秘秘的。”

听她这么说好像也对,同学间即使想追她也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

那是谁?

“是Henry对吧?我早发现你们有奸情了!”我又大胆的假设。

“有病!他是这种会偷偷请客的人吗?”她马上又给我怼回去。

也是,他要是请个客恨不得给自己买面“乐善好施”的锦旗挂酒店门口,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大方,明明抠门得要死。

到底是谁?我满脑子问号在路上走啊走,路过斯尔敦大堂门前,下意识地往里看了一眼,夜班同事正在忙着给一位客人办入住,Henry正在她旁边盯着呢,果然不是他。Clemence显然也看到他了,很挑衅地看了我一眼,我当做没看见,一溜小跑回到家。

“你有喜欢的人吗?”洗漱完毕,我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元气的躯壳般瘫在床上,看着床脚上那块摇摇欲坠的天花板石膏,懒洋洋地问Clemence。

“有啊。”她轻快地回答,伴着港剧里的广东话对白作为背景音。

“啊?谁?”这小子,有喜欢的人也没见她提过。

“周杰伦啊。”

我被她气得一骨碌爬起来准备摆架势骂人,这才注意到她此时坐在床尾,脸上敷着个京剧脸谱的面膜,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扎着个揪顶头顶上,穿着一身蓝白条睡衣睡裤,撸着裤腿脚泡在蓝色塑料盆子的热水里,笔记本电脑没地儿搁只好放在我们宜家买的灰色网状的圆筒型大垃圾桶上,和我聊天时还全神贯注地盯着笔记本里放着的港剧时不时呵呵傻笑。

我很是时机地用手机给她捕捉下了这珍贵而又真实的一幕。

“你干嘛呢?”她听到我手机相机里的咔擦声,很警觉地质问我。

“给你拍性感写真啊。”我对自己的拍摄技术表示很满意,这柔和的灯光,这完美的构图,再配上这么顶尖的模特,绝了!

“滚!快给我删了!”她怒目圆睁的样配上那个京剧脸谱的面膜,实在太狰狞了。

“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我就删,不然我就发朋友圈啦。”我胆子大得很,没那么容易被吓倒。何况她还泡着脚,也没法冲过来打我,暂时我是安全的。

“切,你随便吧,你要是敢发等你一会儿睡觉又打呼又磨牙的时候我给你开直播!”她嚷嚷着威胁我。

“真没劲,你怎么一点儿花边新闻都没有,我都替你操心。”

“你操心操心自己吧。”

“我……”虽然和前男友分手了大半年,不过这时候我似乎还没做好准备进入一段新恋情。一方面是的确没有合适的人选,另一方面嘛,是希望能做出点什么事情来,好证明当时放弃和前男友回老家而选择为了梦想留在北京,是正确的。可这半年过去了,梦想依旧朦胧,理想的生活也依然遥远。他大概已经身边有别的人了吧,一想到这,我心里就再也轻松不起来。

“你怎么了?”她看出我的异样。

“没什么。”我也不喜欢婆婆妈妈地和别人聊自己的这些感情破事儿,“你说,像Gigi这种女孩为什么就这么能放得开?”

“典型的那种自己的能力配不上自己的欲望,知道自己最拿得出手的就是青春,所以还不得趁青春还在时豁出去赶紧多捞点benefit。”

“听上去挺可悲的。”

“人家可能还觉得咱们可怜呢,窝在这小破楼里,一天天地起早贪黑。”

“那你觉得咱们可怜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Gigi她这么想也对。

“可怜什么啊,我们要是在北京金融街能靠自己混下去,那基本上就能在这个世界上任何地方混下去。不用靠任何人,自由自在的,不是挺好?”她把敷好的面膜揭下来,端着水盆去倒水,还不忘叮嘱我:“给我把照片删了。”

“哦。”我嘴上答应着,赶紧趁她不在把照片传云端,再删掉手机上的。

以免她抢我手机检查,我在她回房间前钻被窝关手机,闭上眼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再艰难,我也不要变成Gigi那个样子。我告诫自己,竟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