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恶心

风灌进衣襟，吹醒了一整个梦，揣在口袋里的手也无法使付羽冰凉的手心温暖半分，姜承御不知道付羽的秋天会这么冷。

他紧抿着唇，付羽此刻是如此脆弱而不堪一击。他把她深深地拥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付羽的心在渐渐冰冷，她想要姜承御说一句不是的，如果不是，她想她还可以坚持。

如果这样，她不想继续。

付羽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要强。她可以不被爱，但是不可以被同情。一如那一年的灵堂之上，她被无数双眼睛无情地同情着，这些还不够吗？她厌恶，甚至害怕这种情绪用在她身上，像毒液，仅一滴就足以致命。

你为什么就要像他们一样呢？

所以付羽在下一秒，挣开了他。她退到了他们所能保持的安全距离，她知道这有多伤人，可是她在这一刻已经被刺痛了。

姜承御说不出话，因为付羽站在那里的动作已经帮他做了选择。

这个人，不给他一点回旋的余地。

姜承御往前一迈步，她就往后退一步。

她说：“我怕我会说出分手，所以你能不能先走。”

她是喜欢他的，所以她没能说出这两个字。姜承御的受伤她看在眼里，可是她又何尝不是受伤的那个。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付羽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姜承御仅走了两步就停下来，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再次转身，看着付羽迎着风快步离开的背影。

他站在原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付轶正吃着饭，接到姜承御电话还没来得及问候就被他的开场白吓得差点噎着。

请了个晚自习假后就在学校等着姜承御来找他。

付羽回去后直接把自己锁在了厕所，姚颖吓了一跳，去敲门时就听到里面在吐。

“阿羽，你没事吧？”她怕付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校医那里？”

付羽艰难地在里面说了句：“不用。”

她是忍着回来吐的，只要一想到小时候看到的那些人的眼神，她就会有很强的生理反应，最直接导致她恶心得想吐。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付羽出来了。

所有人都担忧地看着她，李瑞璇过来给她递了杯水：“怎么好好的吐了？”

“老毛病。”付羽脸色有点白，“我先睡会。”

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悄悄静了下来，让付羽好好休息。

姜承御开车去接付轶，他需要问付轶一些问题来知道付羽在想什么。

付羽今天和他说想要自信的理由，他不想和她说没有父母又怎样，她从未因为这份缺失而在他眼里暗淡半分。可是姜承御不想提她的父母，一点都不想。她已经受够了这份苦，他不希望在他口中再说出来一次，来提醒她父母双亡的事实，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姜承御到了付轶校门口，付轶从远处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比付轶矮上半个头，应该也是一米八左右。两人一直说着什么，付轶看起来有些不耐烦，而男生的脾气倒是极好地继续着。

等两人到了校门口，付轶走了出来，那个男生留在了原地。在看到姜承御时明显眼睛亮了一下，不过是带着震惊的亮。这种表情姜承御看得多，一般人第一次见到他时都会这样。就像是被美丽的东西惊艳一样。

付轶上了车，就感受到了姜承御的低气压。

他手机也不玩了，收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问道：“我姐怎么了？”

“你姐想和我分手。”

“什么？！”

咖啡馆内弥漫着浓浓的可可豆研磨的芬芳，带着丝丝甜腻的奶香，温暖而惬意。

这家咖啡厅是上次付羽睡着的那家，也是付轶告诉他的那家。

“上次没来得及问，这里有什么故事吗？”姜承御手中摩挲着咖啡杯壁，迟迟不动。

付轶点的是拿铁不是咖啡，他不喜欢喝苦的。他吸了口杯中的冰饮，点点头：“只要爸妈一吵架，我爸就会来这里。”

“付羽和爸爸关系很好是吗？”

付轶放下了拿铁，表情有点古怪，他摇了摇头。

“父母生前在闹离婚，是爸爸的错，也是爸爸家人的错。姐姐和妈妈关系很好，妈妈是个很要强的女人，所以姐姐也是个很要强的女生。”

“那为什么你会第一时间想到她在这里？”因为第一想到的地点应该是某人特别依赖的地点。

“因为是爸爸。”付轶说，“你知道姐姐，她这人其实很善良。她绝不原谅，可也绝对思念。”

因为是爸爸，所以再多的错误都不能覆盖他在姐弟二人生命中所给予的爱。因为是爸爸，所以她一定爱他也一定恨他。

“阿羽她很不自信你知道吗？”姜承御问。

付轶有一瞬间的愣神，姜承御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错愕和怀疑。

他不知道。

“她已经知道了我是谁，她问我为什么喜欢她，质问我有什么理由让她相信她比别人有优越感。”姜承御叙述得很平静，但付轶的表情却并不平静。

他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自己理了好几分钟，然后对他说：“你说我姐知道六年前你送她去医院？”

“是。”姜承御答。

“然后她开始对自己、对你的喜欢产生了怀疑？”

“对。”

“所以要和你分手。”

“全对。”

付轶倒吸一口凉气，他支着腮帮子用指腹磨了磨耳钉，紧锁着好看的眉头，然后得出结论：“我知道了。”

姜承御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你现在恋爱中的脑子不太好使，我们用正常人的思维一步步来。”付轶舔了舔嘴唇，继续道，“你，性格好脸又帅家境优越。我姐，性格烂、父母双亡，就脸生得好。你看上她，你让她怎么想？”

“首先，你肯定不是看脸喜欢的，这个我姐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其次，排除这个可能后是个人都开始迷茫你到底喜欢她什么。我姐这几年因为我上了高中脾气也收了很多，但是不得不说的是，要是有人惹到她，她脾气真的巨差。”

“以前没提分手，在知道那件事后提，说明是那件事的问题。按理说这件事你很有优势，为什么我姐会因为这个翻脸？”

“那就要抓重点了，知道这件事后，我姐怀疑你的喜欢不是真的喜欢。”

“她怀疑你在同情她。”说完，付轶给自己打了个响指，自己还恍然大悟了一波，“我想到了，一定是这个！我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同情，相信我。她以前就能因为别人一个同情的眼神没有胃口一天，是真的吃不下饭，吃什么吐什么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