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声色需求的结构

我们通常说的沉迷于声色，指的是迷恋于五官的享受，这源于动物的本能。五官分工形成差异化的注意力市场，但是我们往往忽视了这种市场的存在。注意力经济虽然服务于大自然生命的存续，但是作为人类感官分工构成的人类精神世界，才是人类生活的场所。注意力分配构成人类身体的化学变化，是注意力经济的物质内核和精神实质。人类的分工是为了协同，感官分工也是为了感官的注意力协同，以形成注意力分配的效率，实现注意力经济，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无视不同感官建构的独特的注意力市场。

一、信息市场的生理地图

美国亚利桑那大学生理学教授伯德·克雷格（Bud Graig）的研究显示，人类存在着两个信息市场，一个是体内的信息市场，另一个是体外的信息市场，这两个市场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克雷格描绘了一张感知内部信息世界的神经回路图，呈现了人类大脑和身体之间的完美联系。人类不仅有视觉、听觉和嗅觉等外部感官，而且还具有内部世界的“感官”，去呼应身体发出的信息。内部感知有时是有意识的，如饥饿、口渴，有时是无意识的和边缘的。正是这些遍布全身的零散信息赋予我们感知的能力，包括对外部信息的感知能力。体内不易觉察的信息市场往往是外部信息市场的内部终端显现方式。

内部信念是人类的灵魂，或者称之为一种重要的心智模式，它决定着我们的意识形态和感知世界的方式。我们不会对世界进行复制，而是会建立分类体系来解释外部世界。这是哈耶克在《感觉的秩序》一书中所表达的观点。虽然拥有感官，但是人类感知幸福的能力却非常有限，因为大自然的设计目的并不是为了人类幸福，而是为了基因信息财产的传承与增值。大自然很乐意让我们承受各种痛苦。我们处在一个由注意力建构的互联网之中，根据功利主义代言人密尔的观点，所有受到我们行为影响的人的快乐和痛苦都属于我们的道德积分。在这个世界上，“感官主义者为了感官主义者而约束感官主义者”。其实，感官主义者也要寻找灵魂的归宿。

大脑一直在探索注意力资源分配的效率。在注意力经济活动中，人类身体不仅有注意力的支付系统，也有注意力的止付系统。神经经济学有一个研究模型对疲惫做出了新的解释。根据这一模型，疲惫是身体和大脑发出的“止付”信号。它的含义是，我们目前所进行的注意力交易的成本超过了所取得的回报，身体反应迫使我们停止继续交易。

二、人类对不同感官的倚重

进化过程也是对不同感觉器官的倚重发生变化的过程。为什么有些生物有脑袋（如动物），而另一些生物却没有脑袋（如植物）？英国剑桥大学神经科学家丹尼尔·沃伯特（Daniel Wolpert）以被囊动物为例，给出了一个有趣的答案。被囊动物是人类的远亲，是海鞘的一种。它的脑子很小，叫神经节，有一个眼点，可以感知光，还有一个耳石，能够感知重力和辨别方向。幼年时期它们在海上自由游动，寻找食物，当找到比较好的进食地点以后，就会将自己的头钉在海底，并吞吃自己的大脑，开始像植物一样生长，吸收海水中的营养物质。这是感觉器官进化的一个缩影。人类不仅在演化过程中发生了感觉器官的变化，而且在社会发展的历史和个人发展的历史中都可能发生这种类似的变化。

植物不需要大脑，动物需要大脑，这意味着动物的感觉器官将注意力首先给了运动，动态的东西拥有强大的注意力竞争力。真正值得骄傲的是，人类学会了非自然的信息运动。在竞技体育、金融交易以及网络游戏中，快速反应都是获得成功的关键，这就是注意力竞争。我们一般人都认为视觉信息比听觉信息传播得更快，这难免有点简单化。光速虽然远比声速快，但是就人体内部感觉器官的信息传递而言，听觉比视觉更快。10～15米是一个临界点，超过这个距离我们先看到后听到；不到这个距离，我们先听到后看到。

人类在演化过程中越来越依赖视觉注意力，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虽然在这方面已有一些定量的研究，但是不同的人、不同的职业、不同的生存环境对不同的感觉器官的依赖程度是不一样的。定性研究还是值得我们重视的，至少我们可以通过定性研究了解在一般人的心目中，何种感觉器官的功能更为重要。我曾经以非常有效率的方式做过这方面的粗略调查。课堂上，我问学生们：“如果必须在眼睛、耳朵、鼻子、舌头、皮肤这五种感觉器官功能中作出选择，去掉一种能力，你首先选择什么？”结果在我意料之内，全班60多名学生全部选择舍弃嗅觉。而当我进一步要求他们再舍弃一种感觉器官时，就开始出现了两种意见，一种选择去掉味觉，还有一种意见是去掉听觉。我把这看做是因人们的精神需求和物质需求偏好不同使然。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一些选择保留听觉的学生并不是因为其社交功能，而是因为耳朵是享受音乐的器官，而且做出这一选择的几乎全部是女性。其中的原因恐怕不只是因为女性是听觉动物，还可能是因为数字原住民已经习惯于用文字、表情符号、图片等视觉语言进行交流，耳朵的沟通功能开始下降，而音乐则在人的情绪建构中具有更多的决定性的影响。人的情绪状态是体验感最强的，倾听音乐可以获得极大的快感。在音乐产品随时可以免费获得的时代，听力的重要性转向了情绪状态的价值，这是注意力经济领域的一个重要动向。

最后，当我要求同学们在触觉和视觉之间作出选择时，绝大多数人拒绝了我的要求，个别学生甚至还对我这一“过分”的要求表现出了愤怒。因为在他们中的许多人看来，在已经丧失其他感觉器官的情况下，这种残酷的选择几乎已经影响到生命存在的基本价值了。不过，还是有少数几个人做出痛苦的最后抉择——留下了视觉。由此几乎可以认定，人们对精神的关注胜过了对肉体的关注。对于人类来说，在自然状态下视觉世界具有更为丰富的“信息产品”。而在目前的技术条件下，网络虽然不能安居身体，但却能取悦灵魂。

主流的认知心理学倾向于认为人的认知结构具有一般目的性，而且独立于加工的具体内容，这就意味着用于选择食物的信息加工装置同用于选择配偶和住所的信息加工装置是一样的。而进化心理学家则采取了完全相反的假设——心理是由大量专门化机制组成的，每一种机制都用于解决专门的适应性问题。显然，从个体生理结构来看，就存在着注意力方面的明确的专业分工。我们称这些专业化的“工作者”为“五官”，它们是人类感知世界、体现自己存在价值的基础。“五官”的分工主要是为了更好地参与自然界无处不在的注意力竞争。根据竞争和生存环境的变化，人类对五官之间的注意力分配不断进行调整。对此，不同的学者持有不同的立场。历史学家中有一种观点认为，最精细的、最典型的知觉是听觉，它使我们建立了与世界最丰富的接触。视觉只是在触觉之后占据第三级地位。视野中消失的历史往往会以“讲故事”的形式存在。根据罗兰·巴尔特（Roland Barthes）的观点，听觉的首要地位直到16世纪还具有神学的保障，耳朵成为基督教的器官，教会将其权威建立在语言上，信仰就是听觉行为。但是，随着媒介技术的发展，我们越来越成为视觉的动物，这似乎意味着“命运就在你的眼里”。

作为一个非实证主义者，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有一个直觉，他认为：“感觉总是一个100%的常数，颜色也是一个100%的常数。但是，其构成成分的比例可以变化无穷。如果一个成分得到强化，其他成分就立即受到影响。以听觉为例，如果它被强化，触觉、味觉、视觉就立即受到影响。”其实，这在心理学的注意力资源理论中已经有明确的结论。根据这一理论，注意力资源是一个常数，一个方面注意力支出的增加，必然导致其他方面注意力支出的减少。

三、感官专业市场的开发

我们说“感官的专业市场”而不是讲“感官市场”，是要强调各种感觉器官构成的不同体验的开发潜力。根据佛教唯识宗的理念，不同的感官构成一个相对独立的感知世界。因此，不同感官可以建立相对独立的注意力市场。在自然状态下，感官的使命是生存与繁衍，体验只是一种基因设计的奖惩机制，鼓励的行为以“愉悦”的方式推进，制止的行为以“痛苦”的方式削弱。在原始的状态下，简单粗线条的体验就可以达到这种效果。然而，注意力经济的职业分工，推进了感知的细化，满足了不同感官不断发展的需求，感官需求的专业市场被开发出来。

（一）视觉市场

满足视觉体验的行业不断创造和培育了一个巨大的市场，视觉最早的设计是用来解决生存与繁衍问题的，自然设计作为一种激励机制使得我们有了对美食、美景与美人的视觉愉悦感。我们的视觉审美潜力在人类文明进程中被不断开发，视觉艺术成为一种重要的艺术门类，它被不断植入各种人造物中，如房子、器具等，甚至出现了纯粹为满足视觉需要的艺术品。绘画、雕塑成为人类视觉艺术的基本形式，工业时代对视觉体验的需求使得工业设计这个行业发展起来，人类进入了一种美的消费时代。注意力经济时代的视觉市场还有一种潜力，就是向人类看不见或者被忽视的视觉空间进发，通过特殊的摄像设备，如显微摄像、红外摄像、天文摄像等，将人类看不见的世间呈现出来，延伸视觉的体验空间。原本这些摄影和摄像器材主要被用于专业研究领域，在注意力经济时代，这些设备将走向大众市场，如同电脑的发展历程，这是一个不断普及和得到广泛使用的过程。

在注意力经济产业中，视觉市场具有广泛的渗透性，除了电视、电影和网络视频及体育产业、观光农业、旅游业等基本上属于视觉市场外，整个时尚界更是如此。奥运会是一项巨大的注意力经济活动，其驱动核心是视觉上的吸引力。

（二）听觉市场

人类对感情的强烈需求，形成了音乐的衍生市场，音乐的价值被引入各种领域，除了电影电视、娱乐行业、商业活动，还被引入卫生和教育领域。人们通过音乐进行社交和商业活动，比如KTV。一位学者观察发现，在纳瓦霍尔族人的生活中，如果一个人知道怎么唱治愈之歌，那他（她）就会受到尊重，并被大家认为是伟大的歌者。听觉市场是一个非常大的注意力经济产业，听觉市场主要是音乐市场，最早的音乐或者说歌声是依附于求爱活动的，是原始“婚姻”市场的一种广告活动。歌声不仅包含着身体的信息，也裹挟着情感体验价值的流动。

我曾经到“越剧之乡”——浙江的嵊州，参观越剧博物馆。越剧最早起源于要饭时的乞求，由凄婉的声调演化而来。在旧社会，因为一些村落经济贫困，村民在青黄不接时就只能外出去乞讨，有些村民哭诉能力强，要来的东西多，就有亲戚和乡邻跟着他们去要饭。经过不断的改进，发端于乞求的腔调慢慢演化为越剧这种历史上人们喜闻乐见的戏曲表演形式。所以，越剧在表现悲情上具有其他剧种难以比拟的优势，成为一个时期许多人情感消费的一种重要文化形式，而在江浙一带，它至今还是部分老年人的社交媒介之一。

（三）嗅觉市场

嗅觉对人类来说貌似不那么重要，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嗅觉与情绪有着强烈的关联。实验证明，嗅觉与情绪都是由大脑中的眶额皮层控制的。嗅觉唤醒的记忆会导致强烈的情绪，一种熟悉的味道能够用强烈的情绪力量，将人的思绪带回到过去，这是其他任何信息都无法相比的。嗅觉的情绪效应给香水提供了一个巨大的市场，香水具有很强的催情作用，正因为如此，它才成为女性用来增加自身吸引力的重要手段。在黑暗静谧的亲密时刻，我们口无所言，目无所视，鼻子就会变得异常敏感，沉浸在伴侣的体香之中。

性的注意力竞争演化出了新的问题。2011年，我曾去美国参加一个国际学术会议，一到纽约，这个世界大都市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强烈的香水味，我将它称为“纽约的气息”。根据2007年加拿大一家媒体的报道，一名25岁的女子因为香水味太浓影响司机开车而被赶下公交车，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受到了极大的人格侮辱。2000年，加拿大东部的哈利法克斯市明令禁止在公共场所，包括学校、图书馆、剧院、商店等使用香水。商业主导的感官的过度竞争已经导致严重的负外部效应。

金钱在增加男人的吸引力和自信心方面的作用已经得到证明。有意思的是，据香港《大公报》报道，微软副总裁普特里克·麦卡锡推出了一种闻起来像崭新美元钞票一样的香水，命名为“金钱香水”，每瓶只要35美元左右，喷上去马上让你闻起来像个百万富翁。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感官市场总是成为商业行为瞄准的目标。

（四）味觉市场

味觉市场与食品市场的内涵并不相同，前者侧重味觉的体验，后者主要满足能量和健康的要求。味觉市场的主导价值是强体验性的，食品市场的主导价值是弱体验性的。远古时期因为食物来源的匮乏，味觉体验也比较单一，但是作为杂食性动物，人类的进化是与食物资源多样化的探索联系在一起的。人类食物来源的扩展与丰富，开发了人类味蕾的潜力，精细化了人类的味觉体验。尽管如此，在农业社会，人们的味觉体验还是受到地理环境和食物来源的限制，味觉体验基本上与饥饿感的消除联系在一起，尤其是进餐，不仅次数缺少变化，食物种类也非常有限，零食也只是天然农作物及其粗加工产品，是味觉丰富化的偶然性现象。进入工业社会，食品工业成了一个庞大的产业。最初工业食品的基本功能还是解决饥饿和营养问题，后来随着这一问题的解决，以满足味觉需要为目的的食品大量增加，食品的竞争力从营养的满足转向味觉体验的满足，或两者兼而有之。人们对美味的追求导致营养过剩，肥胖症成为社会病。由此味觉市场开始走向纯化，越来越多的企业研发出既能满足美味的追求，又能有效降低营养过剩的负面影响的新型食品。中国餐饮在世界上广受欢迎，就与中餐对味觉的体验性开发有着密切的关系。有一种说法认为，新大陆的发现最初的动机之一是寻找满足味觉需要的“胡椒”。“民以食为天”，在食材有限的情况下，人类通过发明调味品，极大地丰富了用餐的体验，使生活变得更有乐趣。

（五）触觉市场

在灵长目动物中，相互触摸是互惠交换的主要形式。一项研究表明，动物之间互相帮助的行为，与它们在一起相互理毛所花的时间长短完全成正比。根据微微安娜的观点，“亲密关系是一种产品”，存在一种交易市场。其中，身体接触是亲密关系的重要价值表现形式。许多学者认为，亲密关系排斥货币交易，它更多的是与彼此之间的相互关注有关。但在微微安娜看来，或许我们并不应该排斥亲密关系的货币交易。亲密关系存在于许多经济活动之中，特别是医患关系和一些与个人直接接触相关的服务业。爱抚、触摸是人类的基本需要，在人类胎儿时期触觉或许是感知外部世界的主要方式，在刚出生的婴儿阶段，与父母的交流特别是与母亲的交流主要也是通过皮肤触摸的通道。根据一些演化经济学家的观点，经济学只是广义生物学的一个分支，生物学与经济学本质上是统一的。那么，我们可以说，婴儿的情感消费主要来自爱抚与触摸。在灵长目动物中，我们都可以发现互相爱抚增进了彼此关系，获得了愉悦体验。只是人类社会将成人之间的彼此爱抚与接触更多的局限在了异性之间，而且将这种接触囚禁在私人的空间内，以致我们中的许多人已经忽视了这种触觉带来的愉悦和价值。值得庆幸的是，商业对人的关注是无微不至的，在互联网时代，线下触觉体验的商业价值开发得到了空前的发展，这种开发更多的与养生和保健联系在一起。近年来，这一行业有了长足的进步，并逐步从“贵族市场”走向“大众市场”。不过，在注意力经济最为繁荣和最有潜力的互联网世界，触觉市场的开发一直还存在着技术上的难题。可喜的是，电子皮肤也在技术上不断取得突破，有望在未来的十几年走向大众消费市场。人类中存在着一批人体文化的实践者，尤其是在对触觉器官的开发上，他们有着自己的理想，他们要寻找、发现并创造人体的可能性，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开发成为敏感的具有享受价值的器官。

四、感官经济的综合发展

对于喜欢的东西我们会开放所有的感官，对于厌恶的东西我们会皱起鼻子、眯起眼睛排斥。在注意力经济活动中，除了感官的专业市场，同样存在着巨大的满足感官享受的综合市场。综合市场表现为两个方面：一个是感官之间的“通感”，人类的通感是一种感官注意力付出转化为另一种感官体验的经济现象；另一个是多种感官的信息综合，这是多通道注意力交易形成的整体性体验，是一种“统觉”。佛教唯识宗给我们的启示是，人类的精神世界是专门化与一体化的对立和统一。一方面，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分别给我们呈现了独特的世界，它们各自都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存在形式；另一方面，它们又通过本识，形成一体，演化出统一而富有变化的世界。注意力经济活动归根结底是一个灵魂的生命价值的实现过程。

五官不仅分工感知不同的信息形态，而且在感知的距离上也有所侧重。视觉与听觉在注意范围上具有广域性，可近可远，嗅觉、触觉和味觉则是近距离感知的器官。尽管五官承担了注意力经济的分工，但是“秀色可餐”“甜言蜜语”“保持接触”这些广为流传的说法，似乎使人们早就意识到各种感觉器官的联通。“接触”并不只是皮肤的感觉，而且是几种感觉器官的相互作用，是多种感官有效交汇的问题，是视觉转化为声觉，声觉转化为动觉、味觉、嗅觉的问题。科学研究已经证明，人类具有通感的能力，而我们要指出的是，这种能力拥有巨大的注意力经济潜力。

通感的存在使得人们也能品味出“价格的味道”。罗杰斯的一项实验研究表明，当实验参与者不知道葡萄酒价格的时候，味道和价格只有微小的关联度；而当实验参与者在知晓价格的情况下去品尝的时候，葡萄酒的价格和味道就有了密切的关联。大脑成像显示，由于价格的变化，实验参与者与愉快关联的特定区域被激活了。

多种感官信息的综合，形成了感官系统多通道的注意力交易。人们可以几种感官并用，也可以所有感官并用。比如，对于人类的亲密行为“接吻”，有一种解释就是“品尝对方”。显然，对于最吸引人的异性，我们愿意动用五官所有的注意力去感知和体验。通过肌肤的抚摸、眼神的对视，亲密的接吻、甜蜜的语言，来感受彼此的气息，这是人类感受的极致体验。

随着时间价值的提升，越来越多的职场人员开始在家外进行商业性用餐，食品的体验不断细化，并被植入环境和文化的因素以增加体验性。《舌尖上的中国》是一档收视率非常高的电视纪录片，对中国饮食文化作了系统全面的介绍，扩展了人们的视野，增加了味蕾体验的选择空间。人类各种感官信息的综合开发，使得饮食成为一种丰富的文化体验，而性则演绎出让人销魂的情感经历。

五、感官缺位的经济潜力

感官缺位可以分为正常缺位、残障缺位和人为缺位三种情况。

第一种是正常人的感官局限。如我们看不见红外线和紫外线，我们的视觉对许多物体缺少穿透力，我们的耳朵只能捕捉到音频范围内的信息，我们的嗅觉远远没有狗的鼻子灵敏，我们的触觉难以达到不在现场的物体，我们的舌头只用于品尝无毒的食物。这意味着我们需要借助感知扩张类的产品，来弥补一些领域感官功能的缺失，实现注意与感知范围的拓展。第二种是残疾人的感官障碍。如盲人、聋哑人和肢残人等。这种感官障碍形成了感官修复和注意力替代品的巨大市场，比如助听器、导盲犬以及诸多新型的高科技产品，等等。第三种是对感官的有意屏蔽。人为的感官缺失可以导致注意力资源分配方式的重构，从而形成不同的生活形态和注意力经济价值。

第三种情况是我要重点加以论述的。大量的宗教生活都主张舍弃对感官的依赖。“心智成熟的人是舍弃一切欲望并丧失了快乐年头的人，是向陆龟一样剔除了四肢，丧失了感知能力的人。”但是，对于世俗生活来说，要舍弃感官对生活的意义是不可能的，要求年轻人这么做也是不现实的。感官自然有感官的用处。不过，多数人或许没有注意到技术的进步和社会的变革正在不断重构我们的注意力结构，我们的生活正在舍弃一些原本非常重要的感觉器官。互联网虽然是一个多媒体的世界，但它目前主要还是视觉和听觉的世界。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使我们从视听的世界中跳出来，进入一个没有视听信息的世界呢？盲人的世界值得我们去体验一番吗？在盲人的世界，人们能够看见的是什么？这个世界与我们的世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巨大差别？在一个聋人的世界，他们“听见”的是什么？寂静的世界有着什么样的“繁华”？注意力经济的创新在于对未知世界的探索，它为人类社会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

事实上，“夜色经济”的发展已经证明了对视觉进行屏蔽可以带来巨大的经济价值。夜色让人去掉伪装，生活变得轻松；夜色使人们看起来更美，因为它模糊了生理缺憾，让人以美好的想象代替看不清的现实。如果我们屏蔽了自己的视觉，我们就不会为寻不找美丽的姑娘而烦恼；如果我们模糊了自己的视线，我们就不会因为伴侣的丑陋而感到沮丧。从注意力经济角度看，何时睁开眼睛，何时闭上眼睛，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