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下一个学期见

暑假的尾巴消失在我们的记忆，新的学期又开始，大家都开学了！

海蕴月和喻憬阳组成立难兄难弟组合，两个人都把头摔伤了，他们都觉得在这个暑假他们两个的经历是最惊险最惨的！两个人还一起嬉笑打闹地去往班级的路上，然而海蕴月看见自己班主任垂头丧气地，一脸严肃地走着，海蕴月热情地喊了一声：“老师，早上好！”班主任才反应过来点点头，眼含热泪地点点头，说道：“早上好呀！蕴月！”

海蕴月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班主任好像很难过垂头丧气，难道是让老婆骂了，还是让年级主任骂了，说他们班太吵了！

海蕴月和喻憬阳挥手道别以后，两个人就去各自的班级报道，海蕴月看见一个暑假没有见到的好朋友，分外想念自己的小伙伴们，大家都热情地拥抱，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着话。然后大家聚集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小零食，海蕴月很快就把刚才看见班主任垂头丧气的事情跑置于脑后，“叮叮咚！”上课铃声响起，第一节课一般都是班主任的，让大家好好收心，这个时候班主任一般都很凶，但是也会说一些笑话逗大家开心！

虽然海蕴月的数学成绩很不怎么样，但是她很喜欢听班主任数学老师讲课，他讲课总是喜欢用海蕴月特别喜欢的孙悟空和猪八戒举例子，逗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而且从来没有因为海蕴月此时数学成绩不好，就区别对待海蕴月和其他数学成绩好的同学。小学一年级的海蕴月总是搞不懂数学的奥妙，她实在看不懂时钟，别人下课去玩耍了，她还在座位上一个人抱着闹钟学着认识时钟，人家都说小学的数学很简单，可是小学一年级的数学，海蕴月考不及格是常态，考得及格是稀奇，别人都嘲笑她，不是读书的料，只有她妈妈坚定地维护她说：“我们家蕴月，以后读书肯定会不错的！她就是读书的好料子，你们以后谁也比不上她！”

谁要是数学成绩考得好，数学老师就开玩笑说道，让对方请自己吃一碗牛肉面，当时牛肉面的物价还是五元钱一碗，然而大家真的要请他的时候，他就以自己还要写教案太忙了，而拒绝！

班主任王老师总是说：“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认真负责的老师！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学校很多老师都有很多怨言，但是我坚信，没有一个学生是可以被放弃的！”每次听到这里，海蕴月都觉得自己这个笨脑袋一定要学好数学，否则都对不起数学老师！

班主任王老师迈着沉醉的步伐走了进来，说道：“今年夏天，我们班的同学，杨志杰今年夏天，溺水身亡，他陪他奶奶去河边洗衣服，结果一个浪把他卷了进去，他奶奶的手都让石头磨的血肉模糊了，也没有抓住他！最后在河道下游找到他的尸体，身体都泡的浮肿。说了让你们夏天不要去河流旁边玩，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我们为杨志杰同学悼念一分钟！”

海蕴月此刻才如梦初醒，刚才和小姐妹们聊天开心，没有发现教室少了一个人，看见他空荡的座位，阳光照耀，空无一人！想起他的面容，他总是皮肤黝黑，嘴唇厚厚的，头发微卷，大家都开玩笑说他是黑人。一般人都气得挥拳头了，可他只是憨憨地一笑。经常教室后面没有水，就主动帮忙换水，他说自己力气大，就应该多干点活！到了班级清洁大扫除的时候，他总是主动承担拖地，倒污水，擦教室窗户的这些脏活累活，因为他的辛勤劳动，班级总是干净地如同焕然一新，班主任都忍不住赞赏，这个竟然是小学生打扫出来的教室！

班级卫生流动红旗，因为他，大家从来没有担心过！他的学习成绩中等，但是大家都很爱戴他，他总是拿着一大桶汽油的牛奶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同学们开玩笑他是想长白一点，可是牛奶对他的黑无能为力，他只是傻傻地看一眼牛奶瓶，挠了挠头，露出洁白的大牙，憨憨地傻笑，从来都不反驳也不生气，他就像一颗大树一样，默默地力所能及地为班级和同学付出着。

海蕴月的泪珠在眼眶里面打转，她打开自己文具盒，看见半截彩色拼接铅笔，心情更加难过了。有一次考试的时候，杨志杰的座位就安排在她前边，可是海蕴月的自动铅笔写段了笔芯，又没有多余的铅笔和笔芯，她无可奈何地戳了戳坐在她前面的杨志杰的后背，问道：“你有没有多的铅笔呀，我没有铅笔用了！”

杨志杰思索了一下，就果断地把他手上握着的彩色拼接铅笔的三分之二都分给了海蕴月，自己就握着短短的铅笔尾巴，说道：“我分给你我这个，我只有这一根铅笔，这个你拿着方便写字！”

海蕴月不禁被感动到，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好，那剩下短短的一截，自己握着都费力，他本来就比同龄同学长得高大很多，那短短的一截铅笔，不用猜都知道拿着写字，会有多么艰难！海蕴月想自己用短的那一截，结果他直接转过去认真答题了，海蕴月戳他后背，结果他没有转过来，监考老师先转了过来，看了海蕴月一眼说道：“大家要认真答题呀！不要搞一些小动作！”海蕴月只能作罢，果真，后面成绩出来，他的卷面写得歪歪扭扭，导致扣了不少分。海蕴月想把半截铅笔还给他，并且道歉说道：“不好意思，都是我，谢谢你的铅笔，还给你，害你的卷面分扣了这么多！”

杨志文却看了一眼卷面，拿出自己的作业本，憨憨地挠了挠脑袋，说道：“没事，你看，其实我平时写字就是这么丑，跟铅笔的关系不大，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个铅笔你留着吧，我家里还有，说不定你下一次铅笔断了，可以用！”

后面暑假，海蕴月在河堤见到帮忙爷爷奶奶挑化肥种田的杨志文，看着他黑黢黢的皮肤，熟练地挑水干着农活。他爷爷奶奶的年纪看着很大了，头发也都花白，瘦瘦小小的，衣服也都灰蒙蒙的，像两颗剥出来烤的黑黢黢皱巴巴的干核桃仁。两个老人都已经因为多年田间劳作，直不起腰背了，一直像虾米一样弯着腰，然而他们有他们的好孙子，总是任劳任怨地帮着自己爷爷奶奶。海蕴月热情地大声呼喊道：“杨志文，你好呀！你真优秀，感谢你的铅笔，新学期我给你买一支新的自动铅笔！爷爷奶奶好！”

杨志文站在田间，手上握着挑粪水的勺子，但是他的笑容是那么明媚澄澈，憨憨地笑着朝海蕴月招手，露出他洁白的大白牙！好像春天的太阳，就藏在他的微笑和眼眸中。他的爷爷奶奶不好意思地，用手蹭了蹭衣服，也学着孙子的模样，给海蕴月打着招呼，沙哑但慈祥地声音，说道：“同学，你好啊！新学期再见！”海蕴月微笑地看着杨志文的爷爷奶奶，觉得他们好温暖好美好，虽然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残酷的痕迹，可是他们的心一直是那么温暖善良！海蕴月热情地回应道：“新学期见，我们新学期见！”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海蕴月看着文具盒送不出的新自动铅笔，看着杨志文留下的半截彩色铅笔，她低头呜咽地哭泣，说道：“新学期见，我们人生的下一个学期再见！”

后来，海蕴月从妈妈那里又听到了关于杨志文一家更多的事情，他爸爸妈妈一直在广州打工，孩子就交给爷爷奶奶抚养，如今孩子没有了，他妈妈要和他爸爸离婚，他爸爸觉得这个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爷爷奶奶的错，不应该让孩子去水边，是他爷爷奶奶毁了自己一个家，以后自己就在广州不回来了，就当他自己没有这个爸爸妈妈，不会再给他们寄钱养老。现在，他奶奶一直魂不守舍，听说已经疯了，痴呆了，现在全家就靠他爷爷种田那一点点微博的收入来养活自己和已经疯掉的老伴。

海蕴月的妈妈继续说道：“上次我在河堤边散步，看见他爷爷，呀，和他打招呼都听不见，本来就沧桑了，现在更加沧桑了，感觉老了十岁都不止，整个人就像是木乃伊在行走。衣服就是随便一穿，完全整个人就是失魂落魄，没有了精神头，这个人活着最怕没有精神头。精气神一散架，人就玩完了！都说养儿防老，养儿放狗屁的老。正所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靠自己最可靠！我以后养老，我都不指望你，我自己手上攥着几个钱，比什么都要强！你就负责去养老院看看你妈，别让养老院那些护士欺负死我了，还有个作用，就是我死了，给我捧着遗像，你就这点作用，跟门神一样，起一个摆设震慑的作用！我都不指望我死了，你每年来我坟头烧纸，你说这个人啊，为儿女忙碌一辈子，到头来好像一场空，但是不生儿育女，我又不是什么有杰出贡献的人，我要是死了，除了你，谁还记得我呢，那又感觉像没有来过这个世上一趟一样，所以呀，又觉得有必要生儿育女，毕竟还要靠你这个死丫头的记忆，多活几十年呢！”

海蕴月却陷入对杨志文死亡的哀伤和他爷爷奶奶不幸遭遇深深的同情当中，说道：“他爷爷奶奶太可怜了，妈，我们做点力所能及的帮点啥吧！”

海蕴月妈妈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说道：“帮，拿什么帮，你很有钱吗，你的钱不都是我的钱，就你那三块两毛五的分分角角，你连个比巴卜都不敢随便买，你还想帮别人养老。你帮帮你妈妈我吧，我才可怜，整个人都要累死的，我现在身上的油污味洗都洗不掉，你爸爸天天在外面游手好闲，人也见不到，见到就是找我要钱，帮他收拾烂摊子，准没有好事情，真的是只有一张脸能看！我现在看见他就头疼，看不见他又心慌。我他妈都要烦死的，这憋屈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根本就没有尽头，你有功夫可怜别人，你可怜可怜你妈妈我吧，别天天就知道看你那些动画片，电视是看不完的，还不赶快上楼认一下钟，写写作业，自己的成绩很好吗，说出去很光荣吗，这么大的人了，连个钟都不会认，丢脸死了！”

海蕴月委屈巴巴地准备上楼，又不死心地看了一眼自己妈妈。海蕴月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说道：“别看我了，你妈我脸上难道有金子吗，我知道了，有功夫，我去菜市场买些新鲜的菜，给他爷爷奶奶送过去。你快去写作业吧，你就天天爱心泛滥，这个世界可怜的人，拿麻绳捆都捆不过来，你可怜的过来吗你，告诉你哈，悲春伤秋容易短命，你好好管好你自己吧，你要是再敢背着我玩火玩电，你看我不揍死你！”

海蕴月听到满意的结果，就心满意足地上楼写作业去了，但是内心还是笼罩着浓浓的悲伤，开心不起来。和海蕴月每天一起上学放学，甚至还有时候一起写作业的喻憬阳，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现了海蕴月的心不在焉和垂头丧气，安慰道：“我知道这个事情你很难接受，但是你一直难过只是折磨自己。对啦，我听家里大人说，人死后就会变成星星，我们家窗户外可以爬到我们家房顶，站在房顶上，离天空就近了，说不定你就能够和他的灵魂通话！”

海蕴月一听，感觉的确很有道理，立刻眼睛放光了，说道：“那我放学就去你们家！”

海蕴月一放学，立刻就提着书包去往喻憬阳家，说是去他们家写作业，她妈妈都震惊，说道：“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难道是让自己昨天那一番话振奋到了！”

海蕴月和喻憬阳确定四下无人，就锁好房门，摆放好作业，就从窗户口，偷偷默默地爬上了屋顶，眺望四方，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宇宙的主宰。

海蕴月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和天空这么接近过，好像抬头就能摸到星星，站在红色的瓦片上，看着远方静谧的自己的小学，忙着做饭的主妇们，忙着偷偷看电视的小孩们，然而她可以站在屋顶上看到他们所有人，甚至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但是他们却看不到自己，这种感觉让海蕴月觉得新鲜又刺激。

喻憬阳看着海蕴月这么多天，终于舒展的面容，说道：“你可总算开心了！小心一点，牵着我的手，瓦片要小心。这个地方比较结实，你踩着这里，把你想要说的话，对着是他的那颗星星，大声喊出来，他会听到的！”

海蕴月向四下看了一下，怀疑地问了一句：“你确定别人不会听到！人死了真的会变成星星吗，我看这个星星也没有多一颗呀！”

喻憬阳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膛说道：“放心，听不到，这个以后就是我们两个的秘密空间！星星那么多，多一颗你怎么看得出来，他现在就变成了星星守护着你呢！”

海蕴月鼓足勇气，捏紧了拳头给自己打气，然后将双手变成小喇叭的样子大喊道：“杨志文，你这个大笨蛋，一声不吭就去了下一个路口，现在好了，你永远不会再拥有人生下一个期末考试了！你要在另一个地方好好的，不要再去另外一个地方靠近河流的地方了！到时候，连星星都没得做！我就再也看不见你了，你个大笨蛋！”

“你们两个笨蛋，在楼上大喊大闹，吵什么呢。喻憬阳，你赶快给我下来吃饭！”喻憬阳的妈妈在楼下冲他们俩大喊道。

海蕴月羞愧地脸通红，说道：“你不是说没有人会听见，那你妈妈怎么听见了！”

喻憬阳也很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呀！我也没有喊过呀，我哪知道隔音效果这么差，不过我妈都听到了，星星肯定也听到了，这也是一件好事！”

喻憬阳牵着海蕴月的手，要带她下屋顶，海蕴月突然顿住了，不走了，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你们家这个屋顶了！”

喻憬阳回头，一脸关切地问道：“怎么啦，生气啦！不要生气啦，下次我陪你一起喊，一起丢脸！”

海蕴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而是我觉得我的生命太宝贵了，我要好好爱惜我这条命。从今天起，我不再嫌弃自己不够高，不够美，我就是我心里最美的花。以后，以前那些危险的事情，我都不干了，我要长命百岁!”

喻憬阳看着海蕴月坚定地点了点头：“没有问题，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陪着你去！”

周日，海蕴月在喻憬阳的陪同下，来到了杨志文出事的那条河流，两个人折了一个花环扔进了河流，海蕴月不舍地朝花环挥了挥手，说道：“杨志文，我们人生的下一个学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