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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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设计游戏化

如果平面设计能够成为语言,那么其他的形状组合或造型,也能成为语言。杰出的法国工程师皮埃尔·布朗热[Pierre Boulanger]在“二次大战”爆发前设计雪铁龙[Citroën]2CV车款时,并没有意识到他想追求法国味的造型,虽然后来它有这样的效果[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法国的街头巷尾都是这款车子]。2CV在设计时,考虑的是法国市场的特性,想以法国农民都买得起的价格贩卖,而且要坚固耐用,经得起一九三〇年代法国乡间小路的颠簸,结果便制造出了符合这些条件的汽车。这款汽车所用的金属塑型技巧,来自经典法国结构工程师,也是设计大师让·普鲁韦Jean Prouvé[1901—1984],他把工业上的制造科技运用在建筑上,并曾运用电焊技术制作金属家具,引领了当代机械美学的精神。的想法。将2CV和大众汽车[Volkswagen]并列在一起,你一眼就能看出何者为德国的产品、何者为法国的设计。大众汽车是费迪南德·保时捷[Ferdinand Alexander Porsche]所设计,虽说部分要归功于捷克工程师汉斯·莱德温卡Hans Ledwinka[1878—1967],他在一九二一至一九三七年间担任捷克Tatra首席设计工程师,一些想法被保时捷抄袭,Tatra提出控诉,但一九三八年纳粹德国侵略捷克,此案不了了之。,它展现了日耳曼民族工业发展的极致,在希特勒时代的德国高速公路上处处可见。

同样的,你也可以观察曾停驻在地球轨道上,如今陈列在华盛顿史密森博物馆的苏联和美国的宇宙飞船,它们具体呈现了两种不同的国家精神。它们是在严苛条件下的设计,目的是做同样一件事,但外观却截然不同,惊人呈现了两种不同的政治和经济体系。一个光滑雅致如哈利·厄尔设计的豪华轿车,另一个则属于凡尔纳Jules Verne[1828—1905],著有《地心游记》、《海底两万里》、《八十天环游地球》。的天地,有铜制的舷窗和桃花心木的配件。

早期的汽车设计天真无邪,如今却越来越自觉。如一九八〇年代雷诺[Renault]汽车旗下大师帕特里克·勒克芒[Patrick LeQuément],他提案生产一款如家庭宠物一般可爱的汽车,造出了Twingo。他运用最明显的拟人特色来进行这个任务:像眼睛一样的头灯,水箱饰罩宛如逗人的微笑。的确,在这个讲究品牌的时代,汽车设计已经更接近选育配种,就像选育赛马一样。过去曾有一段时间,汽车设计师工作的背景是:从没有人设计过汽车,可以任由他们发挥。如今设计汽车最大的挑战,却是要保证新的捷豹[Jaguar],或是迷你奥斯汀[Mini],或是大众的高尔夫[Golf],从轮罩到门把,都要有精确的车系特质。

皮埃尔·布朗热设计的雪铁龙2CV,是人人买得起的皮实家伙,而且经得起法国道路的颠簸。早期的款式考量到经济因素,因此只有一个头灯。

福特T型车的生产线于一九〇八年开张,第一款的量产车当然是极重要的设计。八十年后,日产的费加罗车款[上图]虽然生产数量极少[只有两万量],但同样举足轻重。费加罗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这是史上头一次汽车被当成玩具来设计,而非提供功能的产品。雷诺汽车很快也跟进,为Twingo[下图]做了像人一样的可爱外表。

回顾二十世纪历史,如果说汽车设计最重要的作品是一九〇八年推出、后来持续生产二十年的福特T型车[Model T Ford],应该没有异议。但另一方面,一九八九年在东京汽车展首次面世的日产费加罗[Nissan Figaro]可能也有同样重要的地位。费加罗只生产两万辆,其重要性却不是来自机械或科技,而是因为这是汽车设计有史以来首次没有被当成严肃的科技,而是当成玩具。一旦精灵出了瓶子,想把它捉回去就太迟了。

费加罗让我们以不同的眼光看待汽车。它经过精心设计,创造出一种属于一九五〇年代后期至六〇年代初期的印象。它有白色的塑料方向盘、矮胖肥短的曲线和灰暗的塑料色泽,反映了那个时代在广告和电影中的组合印象。但车身里面的科技是源自日产最现代的生产线。这种做法就是时尚服饰的创作方式:是由情绪板mood board,或译氛围板,综合想象、快照的抽象拼贴画,在此是说明新车的各项外观特质。而非技术问题作为设计的开始。设计的问题变成,如何在军服式的外套上,将一九四〇年代的黑色电影film noir,气氛阴沉悬疑的侦探片或是惊悚电影。和朋克风混合在一起,而非如何让布料防水。

这和我们以往对待汽车的方式截然不同。虽然哈利·厄尔在设计汽车时也考虑过情感的因素,但他的灵感是来自当代的飞机,意味着他依旧以真实的世界为考虑,而非把设计汽车当成游戏。在早期,汽车的构想很少如此刻意依据其他的先例,而是依据基本的原则来设计。后来的费加罗则具体实现了以往汽车能够唤起、却无法实现的广告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