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创新总是来源于有准备的人

数个世纪以来，人类文明依靠创造性思维取得了巨大进步。它是所有重大发明和重要发现背后潜在的基本法则。文学、音乐、绘画、雕塑、戏曲以及其他各种形式的艺术，依靠的都是创造性思维。

当我们驻足思考，如果没有文明的眷顾，我们的生活将会怎样时，我们会立刻意识到创造性思维的极大重要性。如果用一分钟去设想我们生活在没有文化的世界，我们就会意识到创造性思维的极大的重要性。如果用一分钟去设想大城市不存在或突然消失后山川大地的景象，我们就能马上明白创造性思维的重大意义。

我们在某些时刻总是会时不时地想知道某一种艺术作品、某一件发明、某一项科学发现是怎样完成的。我们每个人都曾时不时地问过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我们对完美的作品感到惊奇，想知道它们是怎么被构思出来的。我们想知道作家、画家、音乐家、发明家及科学家是怎样想到并创作出伟大的作品、优秀的图画、美妙的音乐以及新的发明的。

每一件伟大的艺术作品、每一项重大发明及每一种重大发现都离不开创造性思维。虽然在不同领域，创造性思维的存在时间或长或短，但其的确促进了文明的发展进步。没有创造性思维，文明就不会发展进步。没有创造性思维，也就没有富足与舒适的生活。

创造性思维可以分为四个各具特色的阶段：准备阶段[2]、酝酿阶段[3]（又译为萌芽阶段）、阐明阶段[4]、验证或修正阶段[5]。第一个阶段是准备阶段，现在让我们通过一个测试来了解第一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准备期

在创造性思维中，准备是第一个阶段。一位正在深思的人对自己说：“我想弄清楚我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我想得到一个创作诗歌（图画或乐曲）的金点子。”“我想收集在这个问题上的研究数据。”这些都是描述在这个阶段大脑思维活动的典型句子。

在物理学家亥姆霍兹[6]70岁生日的时候，朋友邀请他讲述自己如何得出了那些伟大的新发现。他说在对那些问题做了前期调查之后，“那些跳跃的想法如同灵感一样，毫无前兆、毫不费力地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想，我应该多角度考虑我面临的问题，以达到一种程度——我能够看到这个问题的各个方面及其复杂性，并且无须动笔便可轻易地理解并记住它们，这是难以避免的一个环节。一般来说，要达到理解问题这一境界，大量的准备工作是不可避免的”。亥姆霍兹也因此得出结论：准备是创造性思维的第一步。

里博[7]在有关创造性思维的一篇文章中写道：“对于发明，最好的条件就是大量的材料、丰富的经验……在工业、商业、一台机器、一首诗歌、一场歌剧、一幅图画、一栋建筑、一个战斗计划等任何一个方面，创新者及传记作家们提到的灵感，毫无疑问都来源于大量的草图、尝试、设计图。”发现新事物的第一个必备条件就是：“大胆地假设……因为在小心地求证中，我们能得到意料之外的收获！”

禀赋异常的数学家庞加莱[8]，描述了工作中自己解决难题的第一步：“我已经用了两周的时间来证明，以前我所谓的那些函数也许并不存在。半个月来，我每一天都用一两个小时去思考那个问题，最终却一无所获。”他尝试了很多新的数据组合。他继续说道：“偶然的灵感从来不会出现，除非你付出了无数次没有收获的歇斯底里的尝试……通常，一个人在解决十分棘手的难题时，最初的付出常常是不见成效的。在重新投入工作之前，他需要或多或少地休息一段时间。”

伍德沃斯[9]指出：“那些创新者在处理比较新颖的问题时，也会经历类似亥姆霍兹和庞加莱讲述的那些阶段。首先，为了得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可能性方案，他们尽可能地收集可用信息，并且付出了艰苦卓绝的努力；有时，他们在这一阶段就能解决问题。”通常，在解决问题之前的数周或数天中，会多次经历失败。

杜威[10]写道：“面临难题时，除非此前曾沉浸在准备阶段，否则，任何关于它们的发明、解决方案、发现都不会偶然出现。”克里斯托弗指出：“第一个阶段是对问题进行构想和猜测，个人需要面对困惑并收集信息。”“面对一个问题，个人需要联系地、多角度地进行定义、分析、思考，最终要达到这种程度，即从最初的认识问题到熟悉问题的方方面面并抓住问题的要点与本质。”这是哈特曼的看法。因此，普雷斯科特认为，在创造性思维的产生中，准备阶段决定了后续的其他阶段。

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个人在创造性思维的第一个阶段收集的各种各样的信息起着桥梁的作用。事实上，杜威也曾说：“所谓的灵感，其出现严格地受到个人的能力、经验、猜测性思考的限制。”舍克里指出，在知识、尝试经验与生产能力、创造性思维之间，存在着一个函数关系。格赛尔[11]也有相似的看法，他说：“天才也许有无须努力的时刻，但这些时刻出现之前必定是长期的准备。所谓的潜意识思考，只能在长期的思考和努力尝试之后发生……科学天才是被赋予非凡耐心的卓越工作者。”

邓克尔[12]说：“面对一个问题，相对来说，人的深思熟虑和搜索总会局限在一个狭窄的领域。因此，准备阶段是为创造性思维的其他阶段而备，是创造性思维出现的必要而不充分条件……现在，那些不同的准备工作，在后续过程中也许会成为一些解决方案的起源——也许有些准备工作的作用还远不止于此——那些准备工作一定要足够充分，使他在面对变化时立刻能从容面对，而不会显得手忙脚乱、毫无头绪……一个警示：准备不足且眼界狭窄——我们在很多事例中都能明显发现这一点——是愚钝者的主要特征。”

有意或者无意的灵思妙想

在准备中，收集信息可能是有意或者无意的。谢弗[13]、吉尔默[14]和舍恩[15]已经指出过：“在这个阶段，人们可以获得解决问题时需要的知识。”在科学发现上，深思熟虑的准备工作最繁琐。对研究者来说，研究工具、阅读前人在相关领域的研究文献，对解决自己的问题很有帮助。在成为发现者之前，他必须成为一名学者。但是，无意的准备可能会经常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当一个人的研究从物理学领域转移到心理学领域之后，他或许会发现在新的兴趣领域，他的物理学知识恰恰是做出重要贡献的关键。事实上，一个有创造性的思考者的特征是，具有组合和运用以往经验的能力。他的那些经验是在不同时期和不同目的下得到的。在绘画和音乐领域，相应的准备工作也十分重要，对技巧的掌握是创作出新作品的先决条件。

在文学特别是诗歌上，以前无意的准备工作对如今创造性工作的作用更加明显。许多作家都会随身携带一个笔记本。他们会记下自己的观察，偶然的灵思妙想、少量的在阅读中发现的故事和写作风格。例如，在柯勒律治[16]的笔记本上，会出现古代水手和忽必烈汗。柯勒律治是一位阅读面很广、很杂的读者：远东的传统和民间故事、中世纪的迷信、信天翁的习惯、关于船员和船只的传说，古希腊神话的情节。这些庞杂的阅读记录向外延伸的结果就是他富有想象力的诗歌。当他阅读的时候，他并非在为写一首诗而准备材料，相反，他是在创作时随机而恰到好处地捕获了以前的阅读积累。只有在那些准备工作完成之后，他才有可能构思出那些诗歌。他重组材料的能力是一位真正天才的标志。

卡彭特[17]曾写过一篇关于离心泵的发明者阿波尔德先生的报告，描述了其在准备阶段的活动。“当一个难题出现时，他会习惯性地考虑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解决办法；然后，有针对性地满足自己的需求，将注意力集中在能够达到目的的最简单的方法上。基于这一点，他能将与那个问题相关的所有事实和原则归结到自己的脑海中，这样，在一觉醒来的早晨，解决问题的方案通常会在偶然之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菲布里曼说：“提到作为第一个阶段的数据收集，我们应该强调的是，艺术家的想象力归根结底来源于他从外界收集数据的能力。对感觉印象的理解是一个被动的过程……艺术家的头脑是一个敏感的机制，就像一张照片的底片，他在头脑中完成接收、记录及储存外部事物留下的印象等一系列过程。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对感觉和印象的理解又是一个主动的过程。人的大脑能够根据需求主动甄选来自外部世界的感觉印象。如同我们能将相机聚焦于任何我们选择的事物上一样。艺术家要获得想象力，主动寻求扮演着更重要的角色。”

第一阶段，冥思苦想者可能会花费好几个小时去读相关的书籍、文章，记录其中主要的观点。为了获得不同的观点，他也许会花很多时间去读与传统观点对立的作品。有时，他或许会发现，与消息灵通、鬼点子多的人谈论，会有很多别样的收获。在对几百名从事研究工作的普通人和管理者做出调查后，普拉特和贝克总结了那些人的一个看法：“想法是源于现实而不是凭空臆造的。”

哈丁断言：“任何行业的任何人在得到某一灵感之前，为了在操作方面不受阻碍，必须先熟练掌握行业流程。一般而言，新的发明和发现来自新组合的思想，此外，不同学科的学识积累、超出专业的课外知识是获得新思想的巨大资本。”一些人之所以在后来的生活中与众不同，是因为他们在童年时期就开始了职业练习，并且积淀了广博的知识和文化。

认真面对怀疑和困惑

面对怀疑和不确定，我们需要准备资料。哈钦森指出：“准备期是尝试和出错的活动阶段。在假设的基础上进行随机尝试，若假设得不恰当，就会随时出错。难免出错和感到挫折是这一阶段典型的特征。”杜威认为：“只有怀疑才会让自己反省和思考，怀疑也说明一个人处于犹豫和困惑之中。长时间全神贯注于一个知识领域的某个点，大脑很容易麻木。这显然容易让人墨守成规；思维在头脑中不停地耕耘，但是新思想并未生长出来。没有任何新的想法，大脑处于……厌烦、疲惫的状态。”同样，克里斯托弗也指出：“想法始于困惑和费解，始于对小事物意义的探寻。”在第一阶段贯穿始终的是大胆怀疑的精神。

准备时期有多久

准备时期可能持续几分钟、几个小时、几个月或几年。在学术著作《别有洞天》中，洛斯描写了柯勒律治多年来是如何坚持阅读并记录关于大海的故事和传说的，“在阅读中，一个接一个的生动剧情逐渐在其头脑中沉淀。这为其写出独特的诗歌，如《古代水手》，奠定了基础”。有时为了写一首抒情诗，一个诗人也许会用一段相对来说较短的时间去寻找灵感。为了收集资料，历史小说的作者会用较长的时间去阅读。一位律师或许会费尽心思地研读相似案例。为了解决自己正面临的问题，一位数学家和科学家会花费数月的时间去收集相关信息。庞加莱认为：“努力付出后看不到丝毫结果，这时，除非坚持下去，否则那些灵感绝不会偶然出现。”哈钦森也曾说：“在最开始的准备阶段，光培养自己必备的工作技能和工作习惯就需要好几年时间。”

准备时期，我们的目标是催生自己的或接收外界的新想法。在这个阶段，一个人的思维会十分活跃，其想法并不会局限于既定的主题和规划。像作家写作时文思泉涌一样，新思想会逐渐“沉积于心”。一位诗人凝视壮阔的园林、落日等景观时，内心也会留下它们的印象；每一位数学家解决难题时都是一步一步来的。为了研究这一阶段，以及后续的酝酿期、阐明期、确定期，帕特里克[18]用一个实验研究了诗歌创作，希望以此探寻诗歌产生的秘密。相对于其他研究者分析写作手稿、作家传记而言，通过分步实验的方式了解诗歌写作的秘密显得更明智。

113个人参加了这个实验，这些人被分为两组：一个是55位诗人组成的“实验小组”，另一个是58位非诗人组成的“实验对照组”。实验小组里面的诗人，都在顶级的杂志上发表过诗歌。其中一些还是全国知名的作家，发表过获得普遍认可的诗集。

实验对照组中的58个人是非专业诗人，除了在高中时写过诗歌作业外，平时绝不会提笔写诗，也就是说他们只是在10年或20年前为了完成学校布置的作业才写了几首诗，后来再没写过。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写诗的经验其实可以忽略不计。

实验中，每个人都会得到一次面试机会，从初级的谈话开始。谈话的主要目的是使诗人们忙于大声谈论。在诗人们沉浸于此时，在他们面前展示一幅风景画，里面包罗万象，这时再表明他们需要据此画创作一首诗。从展示风景画的那一刻开始，他们说的一切都要被记录下来，直到他们宣布自己的诗歌已经创作完成并且不需要修订了。诗人们在工作中经历的创作过程在实验研究中得到了证明。创造性思维的四个阶段表现得很明显。但每个人在各个阶段所用的时间不同。

总结

准备期是创造性思维的第一个阶段，为了解决问题，思考者忙于尽可能多地收集关于那个问题的信息。在这个阶段，由于材料的汇集和增加，思维会快速转动，头脑中的想法并不会局限于既定的主题和规划（原来的问题）。阅读目标领域的相关文献是收集信息的重要方法，同时，这也实现了和同行交流、讨论的目的。个人以前在相关领域的经验积累及对身边环境的仔细观察，都是可用的有利资源。准备活动可能在有意的或者无意的思维活动中进行。没有针对目标的大量的付出，新点子似乎就压在心底出不来，就像深陷于创作艺术作品中的诗人和艺术家一样。另一方面，科学家和发明家会用数个小时去收集目标问题的相关信息。通常，这一阶段带给人的都是不愉快的感觉。个人在这一阶段也常会充满疑问并感到困惑。这一阶段有很多地方会让人受挫，尤其是长期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还未能发现解决问题的端倪。短期的准备工作可以一直持续下去，而长期的准备工作就需要在必要时用自己的日常生活去调节。写一首抒情诗，可能需要几分钟去准备；一项发明或一场重要的实验，可能就需要数月或数年去准备。紧随准备工作之后的是酝酿期，二者有时会有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