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梦想如果搁浅着,就永远只能是梦想
●走到最后的不一定是最强的人,但一定是坚持到底的人。
青春岁月里,我们都有一颗躁动的心,蠢蠢欲动,患得患失。玫瑰色的梦想总是无处安放。
小时候,我的梦想是要当一名人民教师,光荣地登上三尺讲台。
而且,我还特别喜欢“登”这个词,器宇轩昂,听起来像一颗钢炮蹿上了天似的。
再长大一些,我想成为一个能改变他人、改变世界的人。
这个想法源自一本地摊读物,里面说三个犹太人改变了世界,一个是耶稣,一个是爱因斯坦,一个是马克思。于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地想成为第四个改变世界的人。
后来我上了大学,开了眼界,长了见识,我恨不得一有机会就滔滔不绝地给人讲自己的大学生活。比如军训教官说话声音土,教授穿反了衣服,我的奇葩室友从来不洗澡,彪悍女表白倒追男人,等等。
洪淼听完这些说道:“这就是大学?这些和你的梦想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问得我哑口无言。我寒窗苦读时的纯粹的梦想去哪儿了呢?
难道上大学就是为了知道这些鸡零狗碎?她问得我羞愧了起来。
洪淼是我发小,高二那年暑假,她出门旅游,路上出了车祸,同行的人都遇难了,只有她还活着。她被大车压在山坡下,过了一天一夜才终于获救,但大腿的粉碎性骨折让她落下了残疾。
她妈妈哭得死去活来,她自己却没有流泪,而且,她很奇怪母亲为什么这么难过。
她本是母亲从电影院门口抱回来的弃婴,天生带着牙齿,周围人都觉得不祥,只有母亲喜欢这大眼睛精灵耳的女婴,不顾周围人反对,执意地收养了她。
洪淼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和母亲说:“能在大冬天把我丢在街上的人,我是不会去找他们的。”
一辈子没生育过的母亲对洪淼很好。
她住院期间,我隔三差五去探望,每次到那,她母亲不是在给她按摩腿就是在给她读小说解闷,她母亲笑着说:“洪淼眼睛疼,不想自己看书。”
我帮她抄了不少笔记,怕她落下功课。
“不必抄了,耽误你学习,我不想读书了,累。”她笑着说,这笑容苍白得令人心疼。
我上大一那年冬天,下头一场雪的时候,洪淼下楼去看雪时突然摔倒了,碰坏了腿里面的钢钉,不得不做了第二次手术。
我放寒假去看她,给她讲我的大学,她脸上的笑容依然苍白,好像从雪地里钻出的嫩芽。
“人的梦想都能实现吗?”
我使劲儿地点点头。
洪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捶着腿,苦笑道:“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梦想,腿快点好起来,不要截肢……”
因为长期卧病在床,她两条腿肌肉萎缩得厉害。
她看到我带着同情的眼神,故作轻松地说:“其实,我也有很大的梦想,我想办一个学校,专门教小孩子画梦想,要多绚烂有多绚烂。”
“这么喜欢小孩,你自己赶快结婚生几个……”我脱口而出,马上后悔不迭。
也许,她永远都不能再走路了,有哪个男人心甘情愿地一辈子做她的“拐杖”呢?
“哈,我会的!”她装作很开心。
我再次回来时,她已经坐上了轮椅,腿终究没有保住,我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下移,以免看见她空荡荡的裤管。
洪淼笑着说:“老天爷知道我坐不住,怕我不成事,就拿走了我的腿,这样我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我哭了,因羞愧而落泪。
那时,我正沉溺于一段鸡肋般的感情,难以自拔,梦想早已抛诸脑后。我每天因对方的情感波动而喜怒无常,过得浑浑噩噩。上课时睡觉,下课后像孤魂野鬼一样在街上晃荡,有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路旁一盏盏昏黄不明的街灯,仿佛每一盏都在说:“忍住,等待,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反复咀嚼与回味这段感情,也一天天消耗着生命的能量。
不久后,洪淼就开办了自己的少儿美术培训学校。可我还困在感情的藤蔓里举步维艰。我不止一次地想:上辈子我一定是个狠心女子,负了太多人,所以这一世才要尝尽感情的苦。我在杯水波澜中沉浮,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一无所有。
洪淼打电话给我:“亲爱的,我的学生在绘画比赛中获奖了,学生说最想感谢的人是我,我很开心……你怎样?最近为什么听不到你说梦想了?”
“我说过我有梦想吗?”
“你说你想改变世界,改变他人!”
“扯淡,我说过这么不要脸的话吗?”
“怎么这样说自己呢?我不爱听。”
“唉……”我叹口气,“梦想就像故事书里的神仙,都是骗小孩儿的,所以大人都没有梦想。”
“有的,只是你把梦想弄丢了……”洪淼说,“你先改变自己吧,说不定梦想就回来了。”
我把梦想丢了,丢在哪儿了呢?我以为把它放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要到一个特别的日子再去开启,谁知我竟然是把它弄丢了。
从此,我不再说梦想无处安放的话,我知道,其实我把梦想丢在半路上了。
最终实现梦想的都是对梦想念念不忘的人,所以,走到最后的不一定是最强的人,但一定是坚持到底的人。